第81章 第一次逛商场
商场黑色的大理石墙面映出三个人的身影。唐晓雯拉住父母，立刻拍照留念。
这是重生后第一次逛街，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日子她不得而知，只能抓住机会记录生活。
夏丽红看着自己的身影，一身运动装，发抓随意束起一缕头发，蜡黄的脸上毫无修饰，这一身更适合去菜市场，与商场格格不入。
“我这样是不是很难看？”她不自信地问。
“哪有！瞧你这花裤衩配卫衣，多时髦！商场里谁敢这么穿？”唐晓雯夸赞道。
“可是颜色太暗了…”
“是有点暗，不过没关系，我们现在就去买一身换上！”
“我呢？”唐诚也来凑热闹。
“见者有份！”
“谁出钱呢？”
“当然是我啊。”唐晓雯拍拍胸脯咬紧牙，豪言壮语岂能说得畏畏缩缩，毫不犹豫才能令人信服。父母出医药费这事令她一直内疚，借此机会正好孝敬孝敬。
然而，唐诚却说：“算了算了，我来买，你好好存钱。”
“爸，我有存款呢！”
“那就再多存些。”
可是存再多万一用不了呢...唐晓雯突然闪现这个念头，内心的阴暗总在关键词出现时偷溜出来，她惊了一下，随后又笑呵呵挽着父母前行。
左膀右臂有爸妈，才能放心大胆往前行。
走进商店，唐晓雯像霸道总裁挑选白菜一般，“除了这这这都要”的感觉一上头，一件件往怀里放，夏丽红跟在一旁，一件件往自己身上揽。唐诚最近正愁换季没衣服穿，已经一股脑钻进男士区选购。
这里没有导购盯梢，自助式购物模式令顾客更加自在，省去导购的热情推销，也省去没有购买时对导购的愧疚。
“爸，这些衣服都是给你挑的，快去试试。”
唐诚接过一摞衣服，笑得直乐呵：“这么多衣服，这是要我当模特还是啥？”
“就当这是批发市场，难得来一回，爸，请开启你的时装秀，我和老妈在外头等你出场啊。”
男人和女人试衣服不同。女人看款式，男人看质量。唐诚抱着一打衣服走进试衣间，一摸材质已经淘汰大半，最后换上白色纯棉T恤和深蓝色棉麻长裤走出来，屁股上都是劲儿，脸上写满“我很满意”四个字。
“你们看看，怎么样？”
夏丽红扯扯肩袖，将衣服的褶皱抚平，说：“大小挺合适，纯棉的还不错。”
“衣服是不错，裤子呢？我看好多人都穿这种‘萝卜裤’，散步方便，而且这颜色我没有。”
听见“颜色”母女俩窃喜，家里许多衣服都是因为“这颜色我没有”而买，衣柜里全是不同色号的蓝色和枣红色衣服，连今日的一身衣裳也是藏青色系。
老爸对蓝色真是爱不释手啊，唐晓雯心想。
母女俩互换眼色，开始演戏。
夏丽红首先挑刺：“这裤子显腿短，不好，高个子穿才好看。”
“爸，这颜色我记得你有，嗯，有的有的。”
“还有这材质，你不是不喜欢棉麻吗，以前总说穿上扎肉不舒服，我看这件也算了。”
“就是，爸，我们再看看其他的，这家裤子款式多，再逛逛。”
唐诚见母女俩纷纷反对，急得原地转一圈，照着镜子左顾右盼说：“我觉得大小挺合适，我的腿本来就短，这种小脚裤不正是你们喜欢的吗？你们不是一直嫌弃我裤脚太大吗？这条正好。”他为裤子争辩的样子像极了狗崽崽闻见肉香但不让吃肉不停蹦跶请主人喂食的情景。
夏丽红忍俊不禁，唐晓雯也跟着嬉笑。母女俩都清楚，唐诚要是看上哪样东西，那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拥有才心甘，但若价格超出心里价位，再喜欢也不要。
“爸，我们逗你呢，裤子不错，又潮又好看，买它！”
见女儿松口表扬，唐诚的嘴巴都笑歪了，立刻换下衣服冲向收银台。
“爸，等等，还有衣服没试呢。”
“那些个不用，这套够了。”
“还有一套夏装，我刚搭配好，试试看嘛。而且，老妈还没试衣服呢。”
“哦，你还有呢？”
唐诚看向夏丽红，夏丽红一脸嫌弃回道：“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她故意慢条斯理从唐诚面前走过，大摇大摆。
“你快点啊，回家还做饭呢。”
“我偏要慢慢看，好不容易出来逛逛着什么急，大不了晚上不吃。”
其实，唐晓雯早已为她选好一条连衣裙——荧光粉色，没有任何花纹，深V领设计，稍稍收腰——极其简单的裁剪令她望而却步。
“相信我，这条肯定好看。”唐晓雯轻声鼓励。
“这颜色太艳丽，我这把年纪…”
“年纪不是束缚，妈，女人要优雅的老去，即使上了年纪也应追求美丽，我是这么认为啊，只要穿上漂亮，什么颜色都能驾驭。”
“可我长胖了呀，这肚子上的肉…”
“没事的啦！瘦不等于美，旗袍不也是有点小肚子穿上才好看吗，先试试再说，还没试打什么退堂鼓。”
唐晓雯推着母亲进入试衣间，唐诚也进入隔壁换衣服。
这家店的试衣间男女通用，门帘一拉谁也看不见谁，对于唐晓雯而言到省去不少走路功夫。
夏丽红一边念叨不适合一边换。唐诚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了一身豆沙红T恤和藏青色棉质短裤，特开心地出现在女儿眼前，嘴角快到耳根子，等待夸赞。
“如何？”
“爸，好看！合身！”
“两套都好买哪套呢？”
“都买！这家店性价比高，白菜价，喜欢都买！”
成年人不做选择，只要不打肿脸充胖子，把钱变成喜欢的东西带来快乐有何不可。唐晓雯心里暗自鼓劲：不怕，我有存款！
这时，夏丽红拉开帘子，脸上挂着害羞的表情，用手捂着胸口说：“这领口太低了。”
唐晓雯一步上前将发抓取下，瞬间紧贴的头发丝丝落下变得蓬松，镜子里出现许久未见的风韵十足的女人。
“妈，看看，是不是挺好看？”
裁剪简单的裙子将腰身修饰得凹凸有致，V领设计隐约露出女性特有的沟壑，若隐若现，不露性感不显突兀，而艳丽的粉色将蜡黄的肤色衬得粉润娇俏。
唐晓雯将裙子形容得无与伦比，夏丽红笑眯眯地听着，唐诚笑眯眯地看着，都已忘却一小时前的恐惧，手术或者不手术都暂时抛之脑后。
女儿变身专业导购，父母变身专业模特，两小时后，七件衣服像座小山堆在收银员面前，几乎挡住娇小店员的脑袋。唐诚三件T恤两条裤子，夏丽红一件T恤一条裙子，唐晓雯什么也没买，声称“衣服不试不买”。她也想要新衣服，但自己有机会穿新衣服吗？她内心极不确定。
“一共七件衣服，快到六一节，店铺有活动，满两百省五十，您看要不再选一件小孩的，还能再减五十？”店员问。
三人顿时傻眼，漫长的康复中竟不知六一节将至，转身立刻去孩童区再选七件衣服，侄儿侄女一人一件。
结账时，店员问：“一共十四件衣服，如果没有质量问题不退不换。”
“十四件？”夏丽红一听不高兴，“我那件白色T恤不要了，家里有，就买十三件，你重新算算。”
“十三件是吧？好的。您的消费总额已经达到VIP标准，您可以办一张VIP卡，新入会会员折上再省五十，您看要不要现在办理，马上可用？”
唐诚一听，兴高采烈办卡，买东西几十年头一回因为花钱达标变成VIP，这令他沾沾自喜，VIP的尊贵感油然而生。
“我是VIP了，呵呵，不知不觉买了十三件衣服，一次买这么多衣服应该没几个人吧？”他得意地问店员。
店员轻轻一笑，还没来得及回答，唐晓雯已经铺上遮羞布：“爸，说不定大家都这么买，好东西大家都想要，是不是？”父亲的沾沾自喜令她害臊，像显摆的土豪。
“这是你们的衣服和发票，清点好后请带好随身物品，欢迎下次光临。”
提上满满两口袋衣服，一家人高高兴兴回家。此时，天空已经下起小雨，地上湿漉漉的。刚走到车边，唐晓雯“啊”了一声。
“怎么了？”
“哪儿不舒服？”
唐诚和夏丽红顿时揪心。
“没有不舒服，我忘记买芝士蛋糕了！”
夏丽红重重叹气：“哎！别一惊一乍的，不就是蛋糕吗，自己回家做呗。”
“不嘛，我就想尝尝正宗的芝士蛋糕，好不容易来一趟，正好这里有，人家想吃嘛。”唐晓雯委屈地诉苦，嘴巴嘟起翘得老高。
“下雨了，天也黑了，下次再买。”
“不嘛，我自己去，下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一听这话，夏丽红心酸，拿出水杯递给女儿说：“你在车上待着，喝点水，在哪个位置，我去买。”
唐晓雯瞬间眉头舒展，详细地边说边比划蛋糕店的外观，但说到具体位置她竟然忘记，抠破脑袋也想不起通往蛋糕店的近路。夏丽红掌握大体位置后，冲向商场。
天空的雨密密麻麻淋在身上，雨水溅湿裤脚淋湿头发，她一路小跑一路询问，终于在商场负一楼找到女儿所说的蛋糕店。
“服务员，芝士蛋糕在哪儿？”
“在您面前。”
“哪个？”
“圆形的，对，就是那个。”
“都是新鲜的吗？”
“您放心，都是今天做的，请问现在吃还是带走？”
“带走。”
“需要一杯奶茶吗？这几天商场活动，奶茶半价。”
“不用，麻烦快点，我赶着回家。”
夏丽红着急停车费，若多一分钟说不定又贵两块钱，提上精致的纸盒马不停歇往回赶。
十分钟后，她出现在商场门口，一瘸一拐地走近停车场。此时，唐晓雯突然想起母亲的腿病，眼眶瞬间湿润。
我都干了什么蠢事！她用力掐自己大腿，恨不得扇两耳光。
接过淋雨的蛋糕盒，她心里百般滋味，低声说：“妈，谢谢。”
夏丽红拍去身上雨水，说：“没办法，我女儿想吃蛋糕，还不得去买。”
“妈，你真好，头发打湿没？”唐晓雯伸手摸母亲头发。
夏丽红拦下说：“还好，雨不大。今天逛的腿都疼了还非得去买蛋糕。”
“妈，回去我给你烧水敷脚！”唐晓雯紧紧挽住母亲的手臂撒娇。
“要不躺我腿上睡一会儿？今天累了一天，你也应该困了。”
“嗯。谢谢老妈。”
这天，唐晓雯终于吃上心心念念的正宗芝士蛋糕，但却并不开心。母亲忍痛为自己买蛋糕，而自己呢？当全家人都在关心自己时，自己却忘记了相互关心和回报。用最爱的人给予的爱换自己的私心，每一口蛋糕都是深深的自责。
“妈，水烧开了，你快去厕所坐好，我给你倒水。”
“不用，你好好休息，我自己来。”
“妈，让我来吧。”
“不用，水壶沉你别提，去吃你的芝士蛋糕，新鲜的才好吃。”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