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晚饭时间快到了,小谌跟衡久远在厨房忙活,两个男人坐在客厅看那份七人名单。
“四女三男,里面两个好姐妹,两个钱财纠纷,一个打架斗殴,还有两个争风吃醋。我们这袁静梅,看起来人缘一般。”
“哪个像杀人犯?”廖喜问道。
“男的肯定嫌疑更大,活活把人勒死,一般女性体力不够。现场也没有什么打斗痕迹,说明这男的力气不小,一出手就把死者制服了。”
廖喜的意见正好相反:“我看,就是女的嫌疑大,尤其这两个姐妹,曾恬,外号小猫,还有何玲玲,她倒老实,就叫玲玲。阿雪你想想,要是有矛盾的人,大半夜的,怎么能把死者叫到那去?应该就是好姐妹约去的,然后有个男的帮凶,趁其不备,痛下杀手,咔嚓。”
廖喜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山林雪皱眉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要加个前提,二〇四房是第一现场。不然可能是在别处杀了,用行李箱什么的搬过来。死者体型瘦小,最大的那种拉杆箱完全够装。”
廖喜双手抱住后脑勺,身体往后仰:“法医报告什么时候出来啊?”
“本来是明天下午,这个台风一捣乱,起码后天。”
廖喜又骂:“这凶手真是神经病,杀人就杀人呗,还在身上画个记号。那记号到底什么意思?”
山林雪皱眉:“不知道。”
两人又拿出现场照片,对着记号左看右看,依然毫无头绪。
这时,小谌从厨房出来,招呼道:“吃饭了吃饭了。”
衡久远也跟了出来,大声道:“廖哥你运气也太好了吧,小谌姐人长得好,做饭也超厉害!”
小谌拍了下衡久远的手:“行了行了,那么夸张。”
廖喜笑了一下,自嘲道:“是啊,我就是行运超人,虽然一无所长,毫无实力,但胜在一辈子好运气。”
山林雪想了想,把照片上的字符,山,丨,丨,临摹在笔记本上,然后带去饭厅。
他在饭桌摊开笔记本,问两个女人:“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吗?”
小谌看了一眼,摇摇头,转身进厨房拿碗筷。
衡久远拿起笔记本,竖着看了一会,又横过来看,说道:“这个,是不是〇〇一呀?”
山林雪来了精神:“〇〇一,怎么看出来的?”
衡久远便问廖喜:“家里有计算器吗?”
“有。”
廖喜到书房取了个卡西欧计算器,递给衡久远。
衡久远在上面先输入一个零:“你们看,零是这样的。”
接着,她又输入一个一:“你们看,刚才的零,中间缺了一横,现在这个一呢,缺了左边整个部分。”
小谌不解道:“什么意思啊,把我搞糊涂了。”
衡久远在笔记本上,用两种颜色的笔,把计算器的数字写了一遍:“这样会更直观一点,黑的是〇,〇,一,我们把数字逆时针旋转九十度,你们看下,红的地方,不就是,山,丨,丨?”
山林雪抢过笔记本跟计算器对着看,惊讶道:“还真的是!”
“小衡好聪明。”廖喜感叹道。
衡久远不好意思地笑笑:“小时候跟爸爸去工地,没事做,就玩他的计算器。”
山林雪心下一沉。如果确实像衡久远说的,记号代表了〇〇一,那么凶手的意思很明显,这是他的第一件牺牲品。
作品一号。
廖喜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表情严肃道:“还要死人啊。”
“哎呀,别说这些啦,我们吃饭吧。”小谌打断道。
晚餐很丰盛,一桌人除了廖喜,剩下的都爱吃辣,偏偏菜都很清淡,没有一个是辣的。
“这有辣椒酱,要吃的自己加。”小谌说道。
衡久远一边往碗里倒辣椒酱,一边说道:“小谌姐,你对廖哥也太好了吧!”
廖喜笑笑,没有说话。
吃完饭,两个女人在客厅看电视,廖喜和山林雪负责洗碗。
“阿雪,你算了吧,笨手笨脚的,别把我盘子打碎了。”
山林雪便站在一边,看他洗碗。
“在单位吃食堂,回家你不做饭,都怎么解决的?”廖喜问道。
“楼下有家沙县小吃,拌面还不错。”
“拌面,你吃了三年?”
“我吃什么都一样,只要有辣椒。”
碗洗到一半,突然停电了。两个女人在客厅大呼小叫,廖喜赶紧擦干手,从柜子里找出应急灯。
接下来的晚上,停水停电,什么事情都没法做。廖喜提议打牌,于是四人围坐在应急灯旁,消磨时间。
窗外风雨飘摇,客厅里灯光昏暗。一对还未开始的恋人,一对濒临分手的情侣,仿佛世界上仅存的四个人置身于孤岛之上。
四人打了一会儿牌,衡久远听着窗外的动静说道:“台风好大啊。”
“嗯,翡翠台都挂了八号风球。”小谌回答道。
“小谌姐,你跟廖哥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呀?”
小谌看了廖喜一眼,没有说话。
廖喜打哈哈道:“没那么快,我在攒钱买钻戒。”
衡久远连忙道:“这个我知道,求婚要有钻戒,港产片里都这样演。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是,我很小的时候就想,以后我求婚,要在一场很大的雪里,掏出一颗很大的钻戒,然后单膝下跪。”
山林雪说道:“你这是雪中送‘碳’。”
廖喜没听明白:“什么炭?”
“钻石,从地质学来讲,就是碳元素在地下高温高压的状态下形成的矿物,本质是碳。你在大雪里拿钻石求婚,不就是雪中送‘碳’?”
廖喜瞪了他一眼:“你这人,扫兴。”
衡久远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好冷喔。”
小谌招呼道:“来来来,继续打牌。刚才谁赢了?”
后来应急灯没电了,大家牌也没的打,只好睡觉。两个女人睡主卧,山林雪坚持在客厅当厅长,廖喜乐得独享客卧。
凌晨一点,台风“玉兔”在电白登陆时,两个男人正在做梦。
台风夜里,他们梦见的却都是雪。
廖喜梦见,大雪纷飞,他掏出钻戒,单膝下跪,向小谌求婚。这时他发现,自己居然在二〇四房里,膝下都是黏稠的血。小谌像梦一样消失了,一具赤裸女尸,横卧在前。女尸慢慢坐起,脸却是模糊的。
没有五官的脸说:“你终于找到我了。”
脸上又长出一对破皮的嘴唇,上下翕动。
“救我。”
廖喜便吓醒了。他发现自己浑身是汗,散发出难闻的酸臭味。他还发现,自己在害怕。恐惧也有气味,比汗臭,比血腥味还要难闻。
一个充满恐惧的警察,是合格的警察吗?
睡觉前,小谌拉着他衣角,说她已经想好了。廖喜让她等多一星期,在八月的第一天,告诉他结果。他怕答案是分开,另一方面他也怕答案是继续。
对感情患得患失的男人,是合格的男人吗?
他坐起身来,听着外面的台风。
山林雪是冻醒的。
在那简陋的出租屋里,僵硬的床垫上,他有一床厚厚的拉舍尔毛毯。但寄宿在别人家,大热天,他不好意思开口找廖喜要毛毯。山林雪知道,自己已经足够奇怪了。
他梦见冰天雪地,北风呼啸。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躺在雪地里。他伸出手来,死死掐住女孩的脖子。女孩注视着他的眼睛,表情坚定,说:“哥哥,我相信你。”
转眼间,视角从他身上抽离,上升到空中。他看见一个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赤身裸体站在风雪中,冻得瑟瑟发抖。
“好冷啊,妹妹你冷吗?”
身边没有妹妹。
雪在他脚下结晶,然后蔓延而上。雪变成了他的血液,又变成了骨头跟皮肉,最终,他完全成为一个雪人。
“只要把自己当成雪,就再也不会感觉到冷。”
山林雪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两人一个在卧室,一个在客厅,就这样隔墙而坐,直到黎明。
早上七点,台风停了,水电也恢复了供应。小谌跟衡久远拉着手,从卧室叽叽喳喳地出来,叫醒了装睡的男人们。大家一起洗漱,做早饭,吃早饭,然后各怀心事地出门,去面对台风之后满目疮痍的城市。
地下车库的水已经排干,留下满地淤泥。帕杰罗泡汤一晚上,自然是开不动了,只能等拖车来拖进维修厂。小谌把佳美停在地面,幸运地没被任何东西砸中,算是逃过一劫。
马路上都是被台风刮断的树枝树叶,甚至有整棵的树干,怕会堵塞交通。大家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走路上班。廖喜跟山林雪回警署,小谌去舞蹈班打扫,衡久远自告奋勇要帮忙。于是兵分两路,挥手告别。
走在路上,廖喜若有所思道:“这次台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天灾人祸啊,阿雪,你说是天灾死的人多,还是人祸死的人多?”
“走路不看路,光顾着说话的人,死的也很多。”
廖喜骂道:“靠,大吉利是。我就是在想,我们当警察有意义吗,能救多少人,还不如去当消防员,当医生。”
“当消防员,当医生,你会吗?”
“不会。”
“那不就得了,还是好好当警察吧。”
对于昨晚各自的噩梦,两人只字不提。男人可以很勇敢,但不论多勇敢,也不可能在清醒时分享内心深处的软弱和恐惧。再好的朋友也不行。
两人到了警署,已经过了八点二十,有不少住得远的同事还没赶回单位。他们向洪队简单汇报一番,便回到分队办公室,梳理手头上的线索。
首先是派出所调来的死者资料,袁静梅,外号小眉,职业是陪酒小姐,身高一米六七。一九七九年生,今年二十二岁,老家湖北恩施,学历高中。家中父母务农,有个读高中的弟弟。暂未发现吸毒或者赌博等恶习。没有前科,但社会关系较为复杂。
接下来,是盈姨提供的七人名单。
何玲玲,外号玲玲,番禺人,二十三岁,袁静梅同事。盈姨说她又懒又馋,比较胖,但脸长得好,又爱笑,挺讨客人喜欢。跟袁静梅情同姐妹。
曾恬,小猫,广西南宁人,二十一岁,袁静梅同事。曾因打架斗殴被行政拘留。也是袁静梅的好姐妹。
乔丹,男,不是打篮球的那个乔丹。布古镇人,二十五岁左右,职业是放高利贷。袁静梅找过他借钱,用来给父亲治病。后来本金还了,在利息上有争执,到皇朝一号找过她几次。
黄邃,男,江西赣州人,二十三岁,皇朝一号的保安。袁静梅丢过一部手机,怀疑是其拿走,但没有证据,两人因此结怨。
刘大羽,男,江西南昌人,三十岁左右,在布古镇开广告公司。经常来皇朝一号招待客户,有时对坐台小姐动手动脚。今年五月,刘大羽喝多了,强行猥亵袁静梅,被曾恬用酒瓶砸头住院,曾恬因此被行政拘留。
马君,女,沈阳人,二十四岁,陪酒小姐。认为袁静梅勾引她男朋友,因此对其很不友善。有一次差点打起来,之后处处针锋相对,据说还曾经在死者的饭里下泻药。
王悠悠,女,沈阳人,二十四岁,陪酒小姐。是马君的同乡,好姐妹,所以跟她一起搞袁静梅。
又看了一遍这个名单,廖喜伸伸懒腰:“先找谁啊?”
“上午找好姐妹,下午找女仇人吧,反正台风刚过,她们也上不了班。”
“有两个你老乡。”
山林雪看了他一眼:“对,老乡。”
打电话给何玲玲,电话没接,再打给曾恬,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她们两人与死者合租一套房。曾恬说,何玲玲还在睡觉,袁静梅好几天没回来了。廖喜不由一乐,去一个地方,能同时取证两人,顺带着调查死者居所,这倒省了不少功夫。
何玲玲跟曾恬住得比较远,走路走不到,山林雪便找洪队借车。拿钥匙的时候,洪队很不放心交代道:“千万别再泡水了。”
“现在没水了。”山林雪实诚道。
洪队点点头,又提醒道:“那你别给我开进河里。”
洪队的车是一辆丰田霸道,车况很好,尤其空调冷气十足。车一启动,廖喜便感叹:“哇,这才叫冷气啊,好爽,几时我们也换辆霸道。”
“等你当上队长吧。”
还是山林雪开车,廖喜便坐在副驾驶,从旁边的置物盒里翻出一本悬疑小说看了起来。
才翻了几页,廖喜忍不住骂道:“写的什么狗屎,嫌疑人有这么蠢,半天就抓到了,还用得着写几百页。”
骂完继续看,看几页又骂:“作者是什么白痴啊,警察办案流程完全不对。洪队怎么看这种烂书?”
“你换个角度想,这是小说,随便谁走进书店都能买。要是把犯罪分子的作案手法,写聪明了,写详细了,给别有用心的人看到,怎么办?还有,警察的办案方式,里面都写明白了,犯罪分子学了去,不就有反侦查能力了吗?”
廖喜想了一下,不服气道:“作者就是缺乏专业知识,水平太差。”
“你倒是有专业知识,怎么不去写小说?”
廖喜哼了一声:“靠,我以后不做警察了,我就写小说去,肯定比他写得好。”
山林雪难得笑道:“好啊,你当作家,我还当宇航员呢。”
此时是上午十点半,路面经过消防员、交警、清洁公司的紧急维护,已经疏通了许多。就像廖喜说的那样,深圳人已经习惯了台风,深圳人不怕台风。
“阿雪你知道吗,最早那一批军人来建设深圳,在罗湖盖房子,用的都是木板。台风来了,怕房顶被吹走,他们就趴在上面,用身体抵挡台风。”
“外地人来建设深圳,你们本地人在干吗?”
“种田啊,要不是改革开放,我家现在还是农民,住客家围屋,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是啊,要不是改革开放,我家那边,都还是工人。现在职业比较丰富,卖菜的、摆摊的、蹬三轮车的,还有来你们这儿坐台的。”
廖喜想起警署里,他无心说的那句话,便有些尴尬。
山林雪也意识到不妥:“我不是那个意思,历史车轮滚滚前进,总有受益的,也有受损的,就当我们为国家做贡献吧。”
廖喜连忙说道:“会越来越好的。”
两人开着霸道,来到布古镇南边的萝岗。这一带靠近罗湖,娱乐场所发达,皇朝一号就坐落于此,上班的夜总会小姐们也多数住在附近。
袁静梅生前跟两名同事租住在一个老旧小区内,两室一厅的房子。根据曾恬供述,她跟袁静梅同睡一间,何玲玲住另一间。
两人因为职业特殊,警察打电话说要过来调查,她们就乖乖等着,还特意收拾了下房间。果然像盈姨说的,何玲玲长得比较胖,脸却很小,皮肤白皙;曾恬瘦小黝黑,讲话带明显的广西口音。山林雪还发现,她右手手腕内侧有几道疤,应该是割腕留下的痕迹。
廖喜他们一坐下,何玲玲就问:“警察叔叔,小眉是不是出事了?不会自杀了吧?”
山林雪问道:“自杀?为什么这么想?”
“她最近不开心,半夜还躲在厕所哭呢。”
曾恬打断道:“别听她乱讲。”又拍了何玲玲一下,“乌鸦嘴。”
何玲玲娇嗔道:“干吗啦,她两天没回来了,我担心死了,手机也打不通。”
“去香港了,没信号。”曾恬说道。
何玲玲反问道:“怎么可能,去香港不用带衣服吗?”
曾恬没了耐心:“到那边买新的不行啊?”
廖喜接话道:“袁静梅确实遇到了点麻烦,所以来找你们调查,希望能帮到她。刚才你们说,她可能去了香港?跟谁去的?”
“警察叔叔……”何玲玲若有所思道。
廖喜笑道:“不用叫叔叔,我姓廖,你可以叫我廖警官,这位是山警官。”
何玲玲脑子有点慢半拍:“廖叔叔,不对,廖警官,我知道,她跟刘老板去的。”
山林雪拿出笔记本,开始记。
“刘老板?哪个刘老板?开茶烟酒店的,还是开广告公司的?”廖喜问道。
曾恬说道:“开广告公司那个,刘大羽,前几天赢了钱,让小眉陪他去香港玩几天。那个人特别样衰,咸猪手,我让小眉不要去,她说刘总给的钱多。应该今天就回来了吧,台风过了,马上会回来的。两位警官,你们找她什么事?”
山林雪发现,曾恬说这句话的时候,双手紧贴大腿,拇指竖起,说明她内心非常紧张。
“袁静梅她很缺钱吗?”廖喜继续问道。
“她家里又找她要钱呗,三万,给她哥哥结婚用。”曾恬忿然道。
“哥哥,她家还有个哥哥?”
“就一个哥哥。”
“她不是还有个弟弟吗,在上高中?”
曾恬哼了一声:“那是她怕别人笑话,故意说成弟弟。她哥哥三十了,什么事都不做,就知道喝酒赌钱,等于是靠妹妹养。廖警官,这种能把他们抓起来吗?一家人把小眉当成摇钱树,天天逼着她给钱,好像我们做……做这一行,能挣多少钱一样。”
何玲玲点头道:“就是就是,好过分的。”
“那你们最后见袁静梅,是在什么时候?”
曾恬想了一会儿:“应该是星期天下午,她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我问她去干吗,她也不说。”
“下午几点?”山林雪问道。
曾恬回忆了一下:“三点多。”
廖喜跟山林雪对视了一眼,很显然,这个打电话给死者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可惜,之前他们调查过袁静梅的通话记录,这个三点多的来电,是从布古镇东边一个公共电话亭打出的。
“袁静梅这个白痴,肯定是陪那个刘老板去了香港,怕我骂她,不敢告诉我。结果遇上台风了,今天就会回来的,最迟明天。”
曾恬说的这番话,明显是在安慰自己。看起来,她们感情确实很好。
山林雪在心里计算,星期天,也就是二十二号,那天他陪着衡久远在拍照。下午出门,第二天凌晨遇害,然后到了早上,廖喜在现场发现尸体。时间对得上。
廖喜问道:“那个刘老板,是个什么情况?”
“他啊,三十岁左右吧,有老婆孩子的。喜欢揩油,不过出手还算大方。小猫还爆过他头呢,用啤酒樽,跟电影里一样的,就两个月前的事。”何玲玲看着曾恬说道。
曾恬瞪了她一眼:“廖警官,这个刘老板不是好人。是不是他对小眉做了什么?她没事吧,人在哪里?”
廖喜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真相,山林雪突然问道:“你们在夜总会上班,收入怎么样?”
何玲玲大咧咧地说道:“收入啊,看出不出台咯,出台就多,遇上大方的客人,那才爽呢。反正比你们警察赚得多。”
曾恬急忙辩解:“山警官,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们都是正经陪酒,不出台的。就是……就是比如说,陪老板出去哪里玩,老板自愿给我们钱,我们陪他开心一下,这样不犯法吧?”
廖喜笑了一下,心想,果然都是法盲。不过抓黄赌毒是治安分队的事,他们没必要越俎代庖。
对于夜总会的消费,他虽然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像皇朝一号这种场子,小费标准是所谓的二五八,也就是坐台两百,出台五百,包夜八百。当然,钱要交给夜总会和领班抽成,最终到小姐手上的,有一半就不错了。
所以,像曾恬跟袁静梅这种,跳过夜总会,私下陪老板出去玩的,在行业里其实很忌讳。如果妈妈桑比较狠,找人把小姐教训一顿,也是常事。当然,一般不至于会杀人。
廖喜问道:“袁静梅还跟哪些客人比较好,或者跟谁有过节?”
何玲玲果然脑子不太够用:“过节,什么节,中秋吗?”
廖喜无奈道:“过节,就是跟谁有冲突,吵架打架什么的。”
“哦,这个我知道。”
何玲玲又报了几个人名,包括夜总会的同事,还有外面的客人。其中,大部分跟盈姨说的重复。看起来,两边都没有在撒谎。不过,问及这些人的具体情况和联系方式,何玲玲全都是说,记不得了,忘掉了,谁知道啊。
不过也没关系,找盈姨确认就行,反正她心里有个电话簿。
山林雪问道:“七月二十二号晚上,到七月二十三号凌晨,你们在干什么?”
两位小姐的回答,跟她们的妈妈桑一样,都说是有个姓何的老板生日,请她们吃夜宵,五点多才散场。
山林雪把信息一一记录,然后合起本子:“能带我看看袁静梅的房间吗?”
曾恬犹豫了一下说道:“好。”
何玲玲却突然阻挠:“不行不行,你们要有那个什么,翡翠台里经常演的,对对对,搜查令!”
廖喜无奈摇头,索性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空白的搜查证,详细填好之后,交给曾恬。何玲玲凑过去围观,像在看什么新奇玩意,称奇道:“搜查证原来长这样,第一次见。”
廖喜看了眼山林雪:“搜查证都填了,那你慢慢搜,搜详细点,我出去来一根。”
曾恬带山林雪进了卧室,廖喜便走到楼道抽烟。
何玲玲却跟了出来,神秘兮兮地对廖喜说:“廖叔叔,我告诉你啊,小眉有个秘密男朋友,经常偷偷发短信,嘘,不要给小猫知道喔。”
廖喜皱眉问道:“为什么?”
“她们是那个啊,你看不出来吗?”
廖喜不解道:“是哪个?”
何玲玲生气道:“她们是一对!你这么笨,怎么当警察的?”
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小猫还自杀过呢,就因为小眉。”
廖喜点头:“原来是这样,谢谢你提供的信息。”
山林雪从房间出来,两人便准备告辞。
“小眉有消息,一定要告诉我,谢谢警官。”曾恬说道。
“没问题,谢谢两位配合调查,我们先走了。”
廖喜道了别,下了楼便问:“搜到什么线索没有?”
“没有,都是些杂物。曾恬她们没有说谎,袁静梅确实把大部分的钱都寄回家了,穿的用的,都是便宜货。”
廖喜将刚才在楼道里何玲玲说的八卦,转告给山林雪。
山林雪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情杀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不过,何玲玲说的这个秘密男友到底存不存在,还是一个未知数。”
“也是,何玲玲说,袁静梅经常跟秘密男友发短信,可是我们查过她话费清单,没发现这回事。再说了,如果人真是曾恬杀的,那她演技也太好了,还当什么坐台小姐,不如拍电影去。”
山林雪低头不语,过了会儿说道:“刚才那个何玲玲说,袁静梅最近情绪不好,有没有可能是自杀?”
廖喜笑道:“现场你又不是没去过,自杀,怎么可能?再说了,我没经验,你没经验,洪队总不能没经验吧?要是没排除自杀的可能性,他会让我们搞这些?”
“也对。”
“接下来去哪儿?”廖喜问道。
“饿了,先吃个饭吧。”
“沙县拌面?”
“沙县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