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亡
少年是被自家爷爷叫醒的。
彼时风沙已停，少年才发现这边城也是有鸟叫声的。
不过，那鸟叫的凄切，恨不能声声泣血，怨那苍天不公，沙暴无情。
＂沧儿，你总算醒了。“徐家爷爷看到少年醒来，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看着自家爷爷紧张的样子，少年不解，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有什么要紧的?
＂你喝醉了酒，睡了一天两夜。＂徐家爷爷说道。
少年点了点头，他确实是醉了，不然也不会一直梦魇。
徐家爷爷从桌上取来一碗药，递给少年。少年皱了皱眉，扭曲着脸一饮而尽。
＂徐先生，不好了，不好了，官府来人了，说要带掌柜的回去审问。＂小二急冲冲地推门而入，扯着徐家爷爷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紧张地说道:您快来帮帮我们吧。
官府?
少年莫名其妙，怎么突然扯到官府？
来不及细思，少年迅速披上外衣，笈上鞋子，匆忙跟着去。
从走廊看去，此时客栈外正围着一些人，议论纷纷，应该是附近的居民。而客栈大堂中央摆着一副门板，上面躺着一具尸体。
原来是真的死人了，不是梦魇。少年莫名有些难过。
令人无法忽视的是，大堂上趾高气昂地坐着地几位官差，坐在中间那个尤其嚣张，正仰着头唾沫横飞地骂着廖掌柜。
＂一阵沙暴，嗯?就死了人了?你们这群该死的贱民，分明是你们见财起意谋害了人.....说什么凶手逃走，大风天的，他能逃.....逃到哪........＂
少年没有细听，只是沉着脸看着他们，内心十分鄙夷，这群人赖着不走，欺负廖大娘是一介女流，对廖掌柜喊打喊杀，甚至还威胁要拿廖掌柜去问罪充军。
少年心中冷哼，廖奶奶可不是好欺负的。
果然，廖大娘见状不妙，立刻哭倒在地，双手拍着地板，边哭还边数落:“真是冤孽呦，怎么好死不死的，偏偏死在我们店里.....哎呦，累的我当家的啊，要被人冤枉啊....大伙都来评评理啊，这人明明不是我们当家的杀的，他们还非的抓走我们当家的，有这么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吗?哎呦...…＂
在客栈外头看热闹的人议论得更大声了，声声句句都偏向廖大娘，那几个官差脸色慢慢变青，又由青转白，由白转红，彻底恼羞成怒了。
最嚣张的那个官差，显然是气极了，发着抖站了起来，抓过马鞭，高高扬起，打算给廖大娘一顿鞭子。
廖掌柜被他们锁着木枷，一时无法护佑爱妻。只能着急地喊话让廖大娘躲开。
廖大娘也不是吃素的，知道这鞭子打在自己身上也是白打，一边闹一边盯着鞭子，方便自己及时躲开。
鞭子终究没有落下来。
因为徐家爷爷赶到了。
徐家爷爷手一挥，鞭子就来到了他手里。几个官差目瞪口呆，根本看不清徐家爷爷是怎么做到的。
趁着徐家爷爷与官差交涉，少年悄悄喊来小二，询问事情经过。
死的人是红红的爷爷，杀人的是年轻刀客，杀人经过只有死者和凶手知道。
小二他们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挣扎的红红爷爷，以及握着一把沾血的刀不知所措的年轻刀客。
＂那刀客人呢?＂少年问道。
小二摇摇头:＂已经跑了。＂
＂那时风沙未停，没人敢冒这个险追上去。＂小二想了想又补充道，＂那时十分混乱，没等我请来掌柜的和徐先生，他人就没了。”
少年暗道可惜。
＂那个小女孩呢?＂少年抓着小二问道。
小二略一迟疑，不确定说道:应该还在房间里。就是叫“事善能＂那间。
少年转身往楼上跑去，将小二抛在身后。
红红穿着一身白衣，正坐在床沿自己翻花绳，穿着白鞋的小脚丫一晃一晃的，十分安适。
少年看着年龄尚幼的小姑娘，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倒是小姑娘，看到少年进门来，也不害怕，对他甜甜一笑，问道:＂大哥哥，你是来陪我翻花绳的吗?＂说着，红红还将自己的小手向少年伸了过来。
少年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就着她手中的红绳翻出了一个新花样。
红红双眼放光，开心地笑:＂大哥哥，你好厉害!＂
少年笑了笑，心中暗暗斟酌询问小姑娘的话语。
小姑娘双手勾着线，嘟嘟囔囔道:＂大哥哥，你真好。不像爷爷，一直睡觉都不陪我玩。＂
少年勉强笑了下，又听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说道:＂大哥哥，你要吃糖吗?我这里有好好吃的龙须糖。都是我从廖奶奶那里赢过来的，我厉害吧。＂
少年点点头，轻轻说道:＂啊，很厉害呢。＂
红红笑眯眯的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包龙须糖，剥开一颗塞进少年嘴里:＂大哥哥，很好吃是不是?“
少年轻轻咀嚼，糖很甜，外面的龙须也很酥脆，只是不知为何，眼睛却有点酸。
＂你叫红红是不是?“
小女孩嚼着糖，乖巧地点了点头。
＂红红，你能不能告诉大哥哥，你找到爷爷后，发生了什么事?＂
红红抬头看着少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少年想了想，从身上摸出一颗大红珠子，放在小姑娘面前，“只要你告诉大哥哥，这颗珠子就是你的了。＂
红红拿起珠子，小心地摸了摸，眨着眼说道:＂爷爷哄红红睡觉，还给了红红糖吃，然后红红就睡着了啊。＂
少年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耐心的询问，只盼小姑娘能够说出一些别的，奈何小姑娘翻来覆去只说她做的梦。
少年心中暗叹，伸手摸了摸红红的小脑袋:红红真乖呢，那这颗珠子就是红红的了，红红可要好好保护它哦。
小姑娘点点头，珍而重之的把珠子藏在枕头下。
少年觉得好笑，又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这才跟她告别离开。
少年愁眉不展，楼下那群讨人厌的官差还在，也不知道徐家爷爷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嚣张，反而哈腰点头，恭恭敬敬地解开廖掌柜，又是道歉，又是端茶递水，做足了姿态。甚至带着尸体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把大堂整理干净，贴心地关上小栈的门。
少年倚着柱子，官差们的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
＂看起来，事情应该是告一段落了。“少年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