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食尸虫
＂其实，我家里有一盒避虫丹。＂殷怀清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低着头，轻声道，＂应该还没化掉。＂
＂一盒避虫丹？哪来的？＂徐家爷爷面色不善，盯着殷怀清问道。
＂药铺老板送的。＂殷怀清道，＂他每做出一批避虫丹便会先往我家送几颗。这么些年下来，便有一盒了。＂
＂他为何如此殷勤？＂徐家爷爷又问道，尽管他心中已有了一个答案。
＂他想让我娘亲嫁给他。＂殷怀清十分恼怒，＂我娘亲根本就不喜欢他，拒绝了许多次，他就是纠缠不休。＂
＂既然如此，那你们更不能收他的避虫丹啊。＂徐沧替他们急得跺脚，忙不迭道。
＂刚开始我娘亲也是不肯收。但是，他说是给我娘亲的报酬，我娘亲便收下的。＂殷怀清十分无奈。
＂什么报酬？＂不知为何，徐家爷爷的脸色阴沉得能够滴下水来。
殷怀清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摇着头道：＂我不知道。我去问过娘亲，但娘亲总说，等我长大了就懂了。＂
＂小清，你跟你娘亲这十几年靠什么生活的？＂徐家爷爷表情十分郑重，紧紧抓着殷怀清的手，不肯放松。
殷怀清疼得眉头紧皱，但还是强忍着回答道：＂我娘亲厨艺很好，我们就在城里摆了个小摊，卖些吃食。虽然辛苦，但是足够解决我们的温饱。＂
徐家爷爷放开殷怀清，抱歉地笑道：＂对不起，小清，是我想错了。＂
＂我没事，＂殷怀清摇头，＂我们先回去取避虫丹吧。＂
秣碣城中的道路七弯八拐，各处建筑又极其相似，若无殷怀清带路，徐沧觉得自己恐怕是走不出来的。但这一走，徐沧便发现了一个问题：殷怀清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处在秣碣城的边缘区域，离城中间十分远。
＂怀清，你们住的可真远。＂徐沧道。
殷怀清推开院门，院中一切都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模样：＂是有点，不过我娘亲她不喜欢热闹，住在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会比较少。＂
殷怀清进了屋子便直奔一道墙，并且开始动手拆木板。
＂你真是西域人吗？＂徐沧接过殷怀清递过来的木板，问道。
＂准确来说我应该是个汉人。＂殷怀清拆开一块又一块的木板，在墙上的密格里找到了避虫丹，道，＂因为我爹爹就是汉人。＂
＂是嘛？我一直都没听你提起你爹爹的，你爹爹跟你们住一块吗？＂徐沧帮着殷怀清把木板装回去，问道。
＂听我娘亲说，我爹爹在我还不记事的时候就去世了。＂殷怀清装完木板，拍了拍手，便打开了盒子，＂正因如此，我娘亲才带着我来到西域定居。＂殷怀清将盒子递到一直默默旁听的徐家爷爷面前，又见徐沧一脸抱歉，便道，＂我娘亲说，人命总有尽时，每个人都逃不过那一劫。生者必要好好活着，逝者才能安心。＂
＂你们有用过避虫丹吗？＂徐家爷爷捻起一颗丹药，仔细闻了闻，岔开了话题。
殷怀清答道：＂没有。我娘亲在院子里种了驱虫草，根本没有毒虫会到我们这里来。＂
徐家爷爷了然，又问道：＂那你知道这个避虫丹怎么用吗？＂
＂将它带在身上就可以了。＂殷怀清说着，顺手取了一颗放进衣袋里。
徐家爷爷与徐沧如法炮制。
＂我们先休息一会儿，等日暮时分再去一趟流沙吧。＂徐家爷爷道。
殷怀清十分不解：＂为何还要去流沙？＂
＂到时再说。＂徐家爷爷神秘地说道。
等到漫天红云，太阳沉入茫茫沙海后，徐家爷孙三人，又一次来到了流沙附近，沙子经过一整天的暴晒，此时还烫得很。在确定三人都带着避虫丹后，徐家爷爷取出一壶水，反手往流沙上倒，水一碰到沙子，当即＂滋啦啦＂地化作一团团白雾，又迅速消散，把殷怀清看得更加莫名其妙。
＂我们退开些。＂徐家爷爷拉着二人，一步一步往后退，退了五十来步后，徐家爷爷停了下来。
沙漠很温暖，太阳的余温还留在这片大地上，它也很安静，没有风吟，没有狼啸，没有鹰啼，此刻的它像是一个摇篮，徐沧听着三人的有节律的呼吸声，竟泛起了些许睡意。
突然，徐沧听到一声奇怪的声音，像是东西掉到了沙面上，不，是有东西从沙里出来的声音。
徐沧陡然清醒，讶异地看着五十步外的流沙从平静中猛然沸腾翻涌起来，成千上万的虫子从沙子里挣出来，乌央央地争相往外逃。
＂沙子下面有尸体！＂殷怀清十分惊讶，几乎是喊了出来。
＂还不少。＂徐家爷爷平静地补充道。
殷怀清看了看徐家爷爷又转头看了看流沙，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
＂看这虫子，应该都是最近的事。＂徐家爷爷用小竹夹从沙面上夹起一只肥硕的虫子，倒霉的虫子挥舞着细小的八条腿，看起来滑稽又可怜，＂红绳的主人恐怕就在里面了。＂
殷怀清心情复杂地看着徐家爷爷饶有兴趣地捕捉了一只又一只的虫子直至将散发异香的小竹筒装满，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虫子很快散的干净，沙面又一次平静了下来。然而，殷怀清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复，甚至看着与往常相差无几的沙面，几番想一吐为快。
至于徐沧，从虫子出现到虫子消失，一直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终究是徐家爷爷察觉到了徐沧的异常：＂沧儿，怎么了？＂
徐沧指着流沙，迟疑道：＂那里有问题。＂
＂是，下面有尸体。＂徐家爷爷道。
徐沧强作镇定：＂可是我能够闻到那里散发出来的味道……＂
徐家爷爷不解，又担心殷怀清听到了会更加难受，只得轻声安慰道：＂有味道很正常的。＂
徐沧欲言又止，殷怀清好奇极了，便也凑了过来，只是他不知道徐沧接下来说的话，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冲击。
＂可是，那里的味道特别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