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宝藏
老人摩挲着一张破旧的羊皮纸，一遍又一遍，似乎怎么都摸不够。他那干燥的皮肤与纸面相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安静又空旷的室内显得十分诡异。
连枝恭敬地站在旁边，低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
老人手握灯盏，将纸张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纸上的每一勾每一划，都在无比强烈地刺激着他的心脏，让他感觉自己又一次年轻了起来。
但很快，他便发现：这宝藏需要钥匙。
老人眉头一蹙，兴奋的心一下子冷却下来，他的身体又一次回归衰老。
＂除了这张纸，就没有别的了吗？＂老人转头看向连枝。
连枝似乎有点意外，随即摇了摇头。
老人沉默片刻，将羊皮纸卷起来放进竹筒中密封起来。
＂徐家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老人突然问道。
连枝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迅速答道：＂徐家公子吃了解药后，已经好了许多。＂
老人点点头，也不知道想起什么来，眉头一拧，轻声道了句：＂奇怪。＂
连枝不敢接话，忐忑地看着老人。
老人却扶着拐杖站了起来，饶有兴味地说道：＂我们看看去。＂
徐家爷爷守了徐沧一宿，此时正靠着床头微寐。
少年趴在床沿上，身上盖着一领披风，睡得正香。
室中极其安静，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在地上画出一片光影。
一只鸽子扑啦啦落在窗台上，也不叫唤，只是脑袋一伸一缩地在窗沿上漫步。
徐家爷爷被鸽子的声音惊醒，抬头一望便见鸽子也在歪头看他。
徐家爷爷笑着取下信筒，还没来得及打开，便听到拐杖的＂笃笃＂声，心中不禁轻叹：来的真不是时候。
老人踏进门槛时，徐家爷爷已经泡好了茶，茶香氤氲，老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十分舒坦。
＂好久没有闻到这么好的茶香了。＂老人谓叹。
徐家爷爷笑道：＂坊主谬赞。＂
＂明人不说暗话，＂眼看连枝带着少年出门而去，老人迫不及待地开口，＂宝藏的钥匙呢？＂
徐家爷爷斟了杯茶，推到老人面前，＂坊主莫要心急……＂
老人轻哼一声，没有接茶。
＂所以，钥匙在你手上？＂
＂不在。＂徐家爷爷摇头。
老人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没等老人发作，便听徐家爷爷幽幽道：＂但我知道在哪。＂
＂在哪？＂
＂在一个人手上。＂
老人直眉瞪眼：＂废话！不在人手上，难道在鬼手上！＂
＂也不一定，毕竟晚辈上一次见到这个人还是在十年前。＂徐家爷爷冷笑，＂说不定他早就死了。＂
老人沉默片刻，问道：＂你是说云百屹？＂
徐家爷爷点头：＂是他。＂
＂你莫不是在诓我？＂老人眯起眼睛，盯着徐家爷爷。
＂这你可就冤枉晚辈了。＂徐家爷爷笑道，＂坊主可知这宝藏从何而来？＂
＂西域有宝，得之富有天下＂老人轻轻念道。
话音未落，老人突然想到，这句传言是在三十几年前突然流传起来的，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西域和中原。当年传言起的蹊跷，也不是没有人探查过，就连他也派出过几批探子。
＂我记得当年因为这句话，中原死了不少人。＂老人话锋一转，讥诮道，＂就连你也卷了进去，差点丢了命。＂
＂坊主对中原可真是关注。＂徐家爷爷道，＂还没恭喜坊主，你的仇人在那次劫难中可是死伤殆尽。＂
老人哈哈一笑，似是十分畅快，＂说说吧，这个宝藏到底是什么来历？＂
徐家爷爷看着杯中茶叶打着旋儿缓缓沉底，叹了口气徐徐道来：
＂据说在几百年前，西域有一个戎国，国祚绵延数百年，奈何末代国主残暴酷虐，以致苍天降下灾祸，国内民不聊生。
前朝武帝厉兵秣马，看准时机给了戎国致命一击，终止戎国国祚。
骠骑将军在清点战利品的时候，一个戎国小王称愿献出戎国宝藏，以求保全身家性命。
戎国在西域存在数百年，它的宝藏应该十分可观，武帝没有理由不答允。
然而，那个小王却在使者面前暴毙。
消息传回朝廷，武帝大怒，治了骠骑将军欺君之罪，将骠骑将军一家斩杀干净。骠骑将军绝望之下遁入大漠，从此杳无音讯。＂
＂将军找到了宝藏？＂老人问道。
＂是。＂徐家爷爷点头。
＂看来他的家人死得不冤。＂老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徐家爷爷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接着道，＂将军找到宝藏藏地后，便在附近定居下来。从那以后，将军的后人便居住在宝藏附近，直到四十几年前，他们的居住地发生了重大变故，族人死伤殆尽，仅有一对父女因外出求医而躲过一劫。＂
老人皱着眉头，问道：＂不会是伊利亚斯他们吧？＂
＂是。＂徐家爷爷笑道。
老人翻了一个白眼，出乎意外的平静：＂你讲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事跟伊利亚斯有关？＂
徐家爷爷叹道：＂坊主，这幅地图是家师临终前交给晚辈，要晚辈带去将军坟前烧了的。可惜晚辈不才，家师仙去后不久，便卷入那次劫难，地图也丢了。＂
老人暗中摸了摸那个竹筒，似乎是想确认地图的真假。
＂好在，经过晚辈多番寻访，总算在几年前将地图寻了回来。＂徐家爷爷道，＂可惜，晚辈只有地图，没有钥匙，所以一直未能成行。＂
老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也罢，若我到时能够成功寻到宝藏，我会帮你把它带到将军坟前烧了的。只是钥匙……＂
徐家爷爷道：＂晚辈先在这里谢过坊主了。宝藏的钥匙是小师妹的嫁妆，云百屹对宝藏的事情知道的恐怕比晚辈多多了，而且他对宝藏垂涎已久，若他还活着，钥匙必定还在他手里。＂
老人皱着眉不知琢磨些什么，沉默了良久方道：＂这件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徐家爷爷道：＂宝藏和藏宝图不好说，但是钥匙便只有我，云百屹，还有坊主知道。＂
老人点了点头，告辞离开。
徐家爷爷轻出一口气，突然转头看向床榻，幽幽道：＂出来吧，走远了。＂
伴着一声轻叹，一个黑衣青年拨开帘幕走了出来：＂还是被发现了。＂
＂你来西域做什么？＂徐家爷爷饮了一口茶，道，＂就不怕洛儿翻了天？＂
青年笑道：＂小洛怎么敢，他还是很乖的。＂
徐家爷爷轻哼道：＂洛儿有什么不敢的？＂说着一指床上尚在沉睡的徐沧，＂他连沧儿都坑！＂
青年哭笑不得：＂不是吧？＂
＂罢了，＂徐家爷爷摆摆手，＂不说小洛了，说说你吧，来西域做什么？＂
青年笑道：＂找人。＂
＂不巧，＂徐家爷爷道，＂你要找的人恐怕已经不在西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