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丞相请白丁
“你骂谁呢?”“不!人家骂我呢。”“说明白点,谁骂你来着?”“豆腐渣。”“豆腐渣会骂人吗?”“豆腐坊少掌柜的不就是豆腐渣吗。”“嗐,活该!人家豆腐坊少掌柜的,你愿意叫他少掌柜就叫一声,不愿意叫他少掌柜叫他声学生,无缘无故叫人家豆腐渣,那还不骂。”“嗐,真倒霉!您听我说,我不是一见面就叫他豆腐渣,我到了豆腐坊,一叫门,老解先出来给我耍一套嘴,问我买多少豆腐干、豆腐丝。我照您的话说了,他回头就关上了门,我又一叫门,就听里面有人问:'门外何人击户?’我说:'你开门吧,是我!’门开一瞧,出来个小孩,他说:'我当何人,原来丞相府管家大人驾到,学生未曾远迎,还请恕罪’……。”“这是骂你吗?”“您听着,骂我的话还在后头呢!”“别啰嗦!快讲!”曹安把小孩的问话和要丞相拿拜匣下请帖的话都照说了一遍。丞相才知道这孩子够厉害,不善。“好!曹安,拿我的拜匣来,放上一张请帖,请他去。”曹安一听,鼻子都气歪了,说:“跟爷回:您要吃豆腐咱们到油盐店去,也赊得出来,……”“谁赊豆腐!”“不赊,干嘛拿请帖请豆腐渣呀?”“你知道什么,他是一个白丁,我是当朝一品,拿请帖请他,他要收下就叫以小犯上,轻者是'发’,罪重者就活不了,懂吗?”“哦,这么回事,我去。”曹安赶紧拿拜匣装了一张请帖,就奔豆腐坊了,老远看见豆腐坊,心里就直哆嗦。心说:“这回我得留点神了,别再挨顿骂。到了门口,不敢叫门,两手捧着拜匣,喊:“回事、回事、回事!”
“回事”是官府起拜的礼节。过路人一看,这家伙是疯子吧?官府门外有喊回事的,豆腐坊门外你喊的什么?老解在屋里一听也急了,“怎么啦?吃饱了撑的,拿我的豆腐坊开什么心哪!”小孩一听就明白了:“爹,这是相府管家下请帖请我来了。”“你别胡说了,那么大的丞相会拿请帖请你?”“不信?您跟我看看去。”
爷俩开开大门一看,果然,曹安托着拜匣在那儿站着哪。小孩过去说:“管家为何去而复返?”“哎呀,学生!不对,豆腐坊少掌柜的,我都吓出毛病来了,跟您回,刚才我去回复相爷,相爷申斥了我一顿,说我不会说话,把您招惹了,我家相爷叫我给您赔礼来了。一来是赔礼,二来我家相爷爱惜您的文才,命我下拜帖来请您,您可以赏脸过府一谈吗?”“拿来我看。”曹安把拜匣递了过去,心里这个乐呀,我说点好话,你接了拜匣,不杀也得发。哪知道,小孩打开拜匣看了看,又给了曹安,说道:“多谢管家,跟丞相回,就说我学生原帖壁回,现在我衣帽不整,即时更衣,过府拜会。”“学生,你把帖子留下吧,不然丞相说我没来。”“管家,你家丞相可是当朝一品大员,我学生可是头无寸职,岂敢留他的请帖,以小犯上,那我不就被发了吗?”曹安一听,白说了半天好话,这回发不了人家啦,他全懂,只好说:“学生,你可快点来呀!”
曹安赌气回头就走,到书房把拜匣往桌上一扔,说:“发不了人家!”“怎么?”“回相爷,他全懂呀。他说了,'原帖壁回,衣帽不整,即时更衣,过府拜会’,我再让他留请贴,他说他怕以小犯上。我没主意了,只好回来。”丞相一听,这孩子可真是什么都懂。“好!你到门洞里等他去吧,回头来了,就把他领进来。”
曹安来到大门洞,一屁股坐到懒凳上。我可歇会儿了,半天的功夫,豆腐坊跑了足够七趟,等着吧!唉,左等没有来,右等还不来,唉,还不如来回跑着暖和呢。这么呆着冻脚哇。站起来直溜达。刚下台阶,往东一瞧,这孩子来了,临近一看,曹安这个乐呀。再看,这孩子这个穿装打扮,太可笑了:绿裤子、绿鞋子、绿袄、绿帽子,这不成了蛤蟆崽子吗?不过可又不敢笑出来,赶紧上前迎接:“学生,您来了?!相爷叫您进去,您跟我去吧?”
曹安回头就走,到二门口这儿回头一看,嗯?人没了。赶紧又出来,一看,这孩子正往回走哪。曹安就嚷:“学生!不对,豆腐坊少掌柜的,您怎么又走啦?”小孩回头说:“管家,你家丞相叫我进去吗?”“是啊。”“你家丞相既然拿拜匣下请帖,把我学生请来,就该红毡铺地,大敞仪门,吹三通,打三通,出府迎接。就怎么一叫,就算了,我学生不那么听话,咱们再见吧。”“您先别走,我再给您问一声去,行不行?您等会儿。”
曹安跑到书房:“跟爷回,他来了。”“叫他进来。”“他又要走了。”“为什么?”“挑眼了,他说:'既然用帖子请我,就应出府迎接’,要不是我挡他,他就走了,现在他在那儿等着呢。相爷,您说怎么办?”“哦,这孩子多大岁数?”“也就是八、九岁。”
丞相正在看《三国》,书中夹着一张纸条儿,他取出来交给曹安,“曹安,你把这张纸条儿拿出去,这是个对子上联,如果他能对上下联,我就出府迎接,他要是对不上来,叫他自己走进来。”
丞相这个上联是早上写的,书童扫地弄了一屋子土,信手写了上联,可下联没想出来,等上朝回来就忘了,这回想起来,想难住小孩。曹安拿着纸条儿往外就跑,把丞相的话告诉小孩,又把纸条儿递了过去。小孩接过一看,上头写着七个字,是:“小孩扬土土飞空”。小孩一想:哦,拿我当抓土扬烟的小毛孩子,好,让你知道知道我是怎么回事儿。“管家,笔墨侍候。”“这,忘了拿了。”赶紧往回跑,到书房取了笔墨,往外就跑:“给您。”“纸哪?”“哟,再来一趟。”曹安又把纸取出来:“您不用别的了吧?”
小孩也不理他,拿笔就写,三笔两笔写完了,交给曹安:“管家,拿进去,让你家相爷咂着滋味看。”曹安心想,看对子咂滋味干嘛?跑到书房:“爷,对上了,还叫您咂着滋味看。”“拿来。”接过来一瞧,写的是:“大人有气气难生。”“嗯,我这气是没法生。曹安,他怎么个穿装打扮?”
“哈,您别提了,穿了件绿棉袄、还戴了顶绿帽子,您说多可乐。”相爷一听,提笔就写,写完了就交给曹安:“曹安,拿出去,在对上这个上联,马上出府迎接。可有一件,到他那儿可别多说话,他要问我穿的什么衣裳,更不许说,如果要说了的话,回头我把你的狗腿给打折了。”曹安直嘟囔:“人嘛,狗腿。”到了外边,就叫:“学生,这还有个上联,您要对上来,丞相马上出府迎接。”
小孩接过来一看:“管家,你怎么那么爱多说话呀!”“我没多说话呀。”“你家相爷没问我的穿戴吗?”“问了。我说你穿的是绿袄,戴一顶绿帽子。”“你这不是多说话吗。你瞧这上联'出水蛤蟆穿绿袄’。”“那我不知道。”“你家相爷穿什么衣服?”“我家丞相穿……,嗯,不知道。”“你说吧,不要紧。”“你不要紧,我的狗腿要紧。告诉您,丞相把我的腿打折。”
“管家大人,……”,“甭'大人’了。告诉你,我不知道。”小孩一笑:“其实呀,你不说我学生早已知道。”“知道?你说我家相爷穿什么?”“他是当朝宰相,不就是一品官儿嘛,还不就是金镶边呀花裤腿呀……”“别胡说了,那是女的穿的。”“要不就是凤冠霞帔石榴裙……。”“那还是女人穿的!你不懂,宰相都穿乌纱帽和大红袍。”
“是喽,下联有了。”马上就写,完了交给曹安:“管家,让你家相爷出府迎接,我这下联可对上了。”曹安心想,这回我可没多说话。他还没多说话呢,嘿嘿!一进书房:“给您下联。”丞相接过来一瞧,“大胆的奴才,你这么爱多说话!”“我没多说话呀。”“没多说?!他怎么对上这下联的?”“不知道。”“胡说!他问你什么了?”“他……,问我您穿什么衣服,我不说。后来他说:'你不说我学生早已知道。你家宰相官居一品,也就是金镶边、花裤腿儿,要不就是凤冠霞帔石榴裙’,我说:'你还是学生呢,什么都不懂,宰相都穿乌纱帽和大红袍’。爷,我就说了这么一句,没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