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追寻的光
林中的喘息和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些交织着浮现在耳边的声音，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脚丫在草地上踩出了不浅的痕迹，他用力蹬了蹬地面，一下子从地上反身跃了起来！
“铁碎牙！！”
剑气化作狂风朝那个利齿虎头的妖怪冲了过去，那妖怪无处可躲，便被那一击击中了要害，痛苦呻吟嘶吼过后，便逐渐化作瘴气消失在了眼前。
瘴气…没有她，根本无法净化……何况这妖怪身上也没有四魂之玉，看不到。
胜利之后，他似乎并未表现得多么欣喜，与之相反的，眉眼之间倒是没有几分喜色，耷拉着眼皮一脸无神，平淡地将铁碎牙收回剑鞘之中。
那抹火红的身影跃上了一棵树，他倚着那树干坐在树梢，眼前的场景顿时开朗起来，白日就在远方，带着几分玩味的慵懒，赶走了人间的黑夜。
怀里抱着铁碎牙，还能感受到剑鞘之中蠢蠢欲动的剑气和妖力。那双金眸往下移动了些，目光落在那铁碎牙上。
这把刀…就是父亲留下来的么……但是为什么没有留给杀生丸，而是我？
犬夜叉眼底的流波，似乎流露着一丝忧伤，他脑海里还在回放着杀生丸被他砍断左臂之后，戈薇哭着喊着追过去的场景。
她就那么在乎那个混蛋么？他有什么好的……
“犬夜叉少爷！犬夜叉少爷！！”
一只跳蚤大小的小老头突然不知从哪里蹦到了犬夜叉的脸上，扒着他的脸颊，一张小尖嘴嘟嘟地说着话。
犬夜叉把他从脸上给捉了下来，果然是冥加，两撇小胡子在说话的时候也在抖动着。
犬夜叉：“冥加老头？你来找我做什么？”
冥加坐到了犬夜叉肩上，同他一起看着远方的日出。他两手环抱在胸前，端端正正盘坐在犬夜叉肩头。
冥加：“你以为你和杀生丸在墓地闹得惊天动地我会不知道吗？我可是守墓人，虽然当时我的确……咳！”
犬夜叉：“哦？你偷懒了吧？”
冥加：“不要乱说话！虽然我不在场，但是铁碎牙不见了我当然得搞清楚去哪了！不过现在没事了，被你拿走了就行。”
“嗯？”那双金眸瞥向冥加，“为什么这么说。”
冥加：“犬夜叉少爷不知道吗？铁碎牙本来就是斗牙王殿下留给你的刀呢，杀生丸只是看中了它的妖力，实则这把刀并不属于杀生丸，所以铁碎牙才会排斥他。”
犬夜叉：“我的？”
冥加有模有样地捋了捋两撇小胡须，索性闭上眼睛头头是道地说起来：“铁碎牙意操纵妖气而闻名，能吸收妖力还能斩杀数百敌人，斗牙王殿下之所以把铁碎牙留给犬夜叉少爷，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体内的大妖怪之血如果得不到压制，你就会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嗜血的怪物。铁碎牙具有这种能力，斗牙王殿下一定也是不希望他的儿子眼里只剩下杀伐，才这样决定的吧……”
犬夜叉：“大妖怪之血…真不敢相信这种东西会在我的体内流淌。”
冥加：“真是的，年轻人何必失落？就凭杀生丸那么几句话就不相信自己啦？犬夜叉少爷可不能这样，你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不是吗？”
犬夜叉微微一怔，那双原本有些黯淡的金橙的瞳孔之中忽然有了一丝光亮。冥加坐在他的肩头，一直絮絮叨叨地在他耳边说着一些心灵鸡汤，但犬夜叉怎么会想不明白？只是有一时的不甘，和杀生丸比起来，他的确处处不如意。
生活原本安宁平静，和戈薇待在一起除除妖打打杂，未免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童年时期的那一场浩劫，还有碎裂的四魂之玉，打破了原有生活的轨迹。
不仅仅是他，每个人的生活都将不平凡，那些被四魂之玉联系起来的人们，也许都会卷入这场不知是灾难还是好运的风浪之中来。
犬夜叉：“遇到这种事情谁都会想不通吧，杀生丸那个家伙，突然出现不说，还把戈薇从我身边夺走…”
冥加：“犬夜叉少爷，听冥加说句实话，你怎么这么肯定戈薇丫头就一定属于你呢？”
“莫非属于杀生丸吗？他要是敢欺负戈薇，我现在就过去把他宰了！”
冥加叹了口气：“你得好好改改你这性子，这么急躁不理智可是会吃亏的喔！戈薇从来不属于任何人呢，她属于她自己，那个小姑娘眼里有光，她自己的光芒是任何人都无法夺走的。”
树梢之上，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冥加把目光抛向犬夜叉，竟然见他眼角一直憋着一滴眼泪。不过也是，这孩子也会很委屈吧？换做任何一个人被莫名其妙地卷入这么一场斗争，被迫放弃了曾经安宁的生活，都会陷入迷茫和不安吧？
无论是犬夜叉还是杀生丸，这两个犬族的后人的童年兴许都不明亮，犬夜叉刚一出生就成了孤儿，杀生丸从很小就在外面独自漂泊…命运相同都两兄弟，会不会在以后解开心结，化干戈为玉帛呢？
犬夜叉：“我知道，杀生丸比我厉害也比我高贵，他是正统的大妖怪，可我只是个半妖，他坐拥西国而我只能四处流浪…”
冥加本还想出口劝说几句，但犬夜叉接下来说的这番话，却让冥加彻底放下了心。
“那又怎么样呢？”犬夜叉的嘴角突然上扬起来，他眉眼之中的那股少年之气，似乎在那白日光辉完全脱离了山谷的禁锢的一瞬间，回到了他的眼里，“都无法阻碍我把桔梗救回来，无法阻碍我收集四魂之玉，无法阻碍我追寻明天的光。”
犬夜叉：“嘁！不就是个奈落么？砍掉就完事了！”
冥加：“喂喂…奈落还是不可以小瞧的……”
话音刚落，犬夜叉突然从树梢上窜了起来！他耸动的鼻尖就在告诉冥加，他在空气之中嗅到了妖气，那双纯白软绵的犬耳也在抽动着，似乎是在感受着何方的动静。
冥加钻进了他领口，问道：“犬夜叉少爷？”
“是桔梗。”
火红的身影如同坠落的一团火焰，从树梢一跃而下，犬夜叉几步迈向前方，那盘旋在空中的死魂虫，便是桔梗的式神。那日失去意识之后，他眼里只剩下一片血红，昏死过去之前，眼前交织浮现着戈薇和桔梗的面孔。
犬夜叉的心随着越来越逼近的桔梗的气息而跳动得更加猛烈，心情也像是被牵了根绳子吊了起来。那双金橙的眸中添了几分严肃和紧张，他咬了咬牙，加快了步伐。
还未接近死魂虫，就听见一声斥厉地喊叫！从远处朝他扔过来一只巨大的回旋镖！犬夜叉立刻刹住了脚步，一个转身躲了过去！
犬夜叉从腰间拔出了铁碎牙，那把破烂的锈刀在出鞘的那一瞬间化作一把威风凛凛的妖刀！剑身与剑鞘连接之处，那飘扬着的茂盛的绒毛，仿佛就是犬族颈间的鬃毛。
“飞来骨！！”
“铁碎牙！！”
乒乒乓乓几声巨响，冥加吓得躲进了犬夜叉的衣领里边，那回旋镖和妖刀在空中抵挡在了一起，妖骨怎能敌过犬族的贵牙？只见那飞来骨从中裂开，肉眼可见的裂缝出现在那巨大的飞来骨上，最后“咔嚓”一声！飞来骨就被铁碎牙给砍断了。
“飞来骨？！你这个臭妖怪！你赔我飞来骨！！”
声音来自后方，犬夜叉愣愣地转过头，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紧身除妖制服的女子骑着一只带着火焰的双尾猫又怒吼着朝他冲了过来！犬夜叉和冥加两人吓得都是一身激灵！连忙调头往林子里逃窜！
“珊瑚！珊瑚！你别丢下我啊！”
“姐姐！你冷静一点！”
她身后还追来了两个身影，一个是穿着一身紫袍拿着法杖的法师，还有一个则是和她一样，穿着一身除妖服的小男孩。
珊瑚骑在云母身上奋力追赶犬夜叉，这林子里被几人的动静闹得沙沙作响，那树枝树叶在犬夜叉脸庞划过，留下一小道血口。
不仅如此，桔梗的气息越来越浓重，犬夜叉不再去搭理后方穷追不舍的几人，他寻着气味，找到了那个在树下仰头出神的红白相间的巫女。
也许是感知到了几人的到来，桔梗将视线收回，犬夜叉气喘吁吁的样子落入她眼里，只见桔梗把死魂虫召唤回了自己身边，那双猩红的眸厉色一闪，几只妖怪从她挥手之间凭空出现！
“妖怪？巫女？”
云母在犬夜叉身后停下了脚步，珊瑚低头看了看手里断成了两截的飞来骨，又回头望了望追上来的弥勒和琥珀，她无奈之下叹了口气，只好对犬夜叉说道：“喂，你也是除妖师吧？帮帮忙？”
犬夜叉的余光向身后瞟了一眼：“嘁！不用你说！”
几只妖怪在桔梗的控制之下朝犬夜叉几人冲了过来！凡事过境之处，都被瘴气侵占，那树叶和土地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腐烂消失，犬夜叉咬了咬牙，心中复杂的情绪在逐渐蔓延。
“可恶，看招！铁碎牙！！”
剑气化作狂风直面向那群妖怪劈了过去，可那妖怪们似乎不会横冲直撞，反而散做两路，从剑气两侧钻了过去！
犬夜叉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再次攻击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妖怪冲过来的那一瞬间，在离犬夜叉只有那么不到一公分的地方，身后突然卷起一阵狂风！像是漩涡一般将那群妖怪吸入其中！
在场之人，犬夜叉和桔梗见状都微微一愣。那妖怪们已经呗彻底清除，那个叫做弥勒的法师在队伍后头缠绕着自己的手掌，在那布料和念珠的缠绕之下，是一个深不见底漆黑一片的黑洞！
“风穴？”桔梗朱唇微启吐出二字，她眸中已不再有片刻惊讶之色，转而一脸戏谑，像极了奈落那副讨人厌的样子，“看来也是被诅咒的人呢，真可怜。”
桔梗迈开腿朝几人走过来，那死魂虫环绕在她身边，像是若即若离，随时随地都会护在她身侧。明明是个活人，式神却用死魂虫，何况她那瓷娃娃一般白得不见血色的脸，还有那森然阴郁的气息，看上去的确就像是被复活之人。
犬夜叉张开双臂将身后的珊瑚几人护在后头，他手里还紧紧攒握着那把铁碎牙，剑气缠绕在剑刃之上，似乎有什么力量正在缓缓凝聚。
犬夜叉虽思念桔梗，但在此刻，他还是分得清黑白颠倒。
犬夜叉语气之中充满着抗拒，他不过是想阻止桔梗陷入更深的黑暗之中：“桔梗！不要再继续了，醒过来！回到我身边来！”
桔梗的脚步一顿，她嘴角浮现出一抹捉摸不透都笑意，微微眯了眯那双杏眼，虽冷漠猩红，但还是少不了属于她的那份独特的清冷孤傲的美艳：“你？没有我以后的你，和戈薇生活在村子里不是挺幸福的么？”
“噶？”
桔梗：“我在黑暗的角落里苦苦等待了好久，一直希望能够看见你们来救我的身影…可是，直到最后，我也没等到你们。”
珊瑚那三人在后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似乎被牵扯到了一个很深很深的误会当中，说实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但听前面这个银发半妖和黑巫女的对话，似乎有什么隔阂拦在他们之间。
犬夜叉：“桔梗…我和戈薇从来没有放弃过救你…”
桔梗：“所以呢？那么戈薇呢？她为什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被桔梗问到，犬夜叉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戈薇跟着杀生丸离开的场景。
他眼中不甘，握了握拳，又说道：“她现在和杀生丸待在一起。”
桔梗似乎也有些意外，她微微一愣，随即讽刺道：“哼，原来是被杀生丸护着，我还以为她死绝了呢。”
犬夜叉：“奈落那个混蛋…竟然如此摧残你！”
桔梗：“那又怎样？他赋予了我这么多，我还得感谢他呢。”
犬夜叉：“哈？你开什么玩笑？你——”
桔梗：“不跟你说这些无意义的话，既然戈薇那个丫头没有死，我的任务也没有结束。”
说罢，犬夜叉还想挽留，可桔梗就在那死魂虫的环绕之中，消失在了身后突然出现的黑洞之中。
那只顿在空中的手稍稍往桔梗离开的方向探了探手指，最终划下一道失落的弧线，落在了身侧。桔梗的气息消失在了空气当中，犬夜叉悻悻地转过身，却发现珊瑚几人还站在身后。他们也换了那副敌意的神情，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两人对白里的深意，三人的脸色都比较沉重。
目光落在那裂开的飞来骨上，这似乎是这位女除妖师的武器吧？还有那个法师，看起来似乎是这位除妖师的恋人？那个小男孩呢？是除妖师的弟弟吗？长得真像。
犬夜叉的一双耳朵耷拉下来，他对珊瑚说道：“抱歉，打坏了你的武器，不过我可以找人帮忙给你修好。”
冥加突然从他衣领里探出了头，翘着那根细小的尖嘴对珊瑚说道：“那个人叫刀刀斋，斗牙王殿下的三把妖刀就是刀刀斋亲手铸造的喔！”
“咦？谁在说话？”琥珀扯了扯珊瑚的手，目光在四周扫过，寻找着这声音的主人。
犬夜叉把冥加从衣领里捉了出来，捧在手里给珊瑚几人递了过去，说道：“喏，就是这个小老头。”
三张大脸纷纷凑了过来，冥加被三人的脑袋围在了中间，前后都没有退路，左右相看了一番，冒出一身冷汗。
珊瑚：“这是跳蚤么？”
弥勒：“看起来不像。”
琥珀：“是蚱蜢吧？”
这些答案越来越离谱，冥加在犬夜叉手心里暴跳如雷，冲三人义正言辞地大喊道：“三个臭小鬼！我是冥加！叫我冥加爷爷！！”
秋日里的阳光，不似夏日里那般灼热，也不似冬日那般轻薄，春天的太过清淡，没有懒洋洋撒下来的感觉。树林里走过一群人，犬夜叉加入到了珊瑚一行人的队伍当中，为了补偿珊瑚，犬夜叉带着他们去找刀刀斋。
第一次见到犬夜叉，作为人类除妖师的三人还是有那么些芥蒂，可从他身上看不到邪恶和黑暗的影子，他也许是个心怀善意的好妖怪？犬夜叉告知他们自己的经历，珊瑚本就容易动情，竟然有那么些想要哭出来的冲动，可弥勒是个好色的法师，竟然说着说着就往珊瑚屁股上摸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树叶飒飒落下几片来，只见弥勒的半张脸上已然多了个巴掌印。红彤彤的，像极了烤熟的虾子和螃蟹，珊瑚怒气冲冲地往前追上犬夜叉，后头的琥珀一脸白痴的神情斜着瞥向弥勒。
“这么说的话，曾经的生活忽然被搅糊了？”
“啊…是啊，奈落那个混蛋，把一切都搞砸了。”
“那看来刚刚那个巫女说得没错呢，大家都是被奈落祸害的人。”
犬夜叉：“都是？”
弥勒走上前，朝犬夜叉挥了挥那只封印起来都手掌，说道：“这个风穴，就是奈落的诅咒。我的父亲也是因为风穴而把自己吞灭，风穴是遗传的，如果不除掉奈落，风穴就会一天比一天强大，直到有一天，我会拥有和父亲一样的结局。”
“我也是一样。”琥珀的身影也在一侧出现，那孩子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可眼里的稳重和成熟却不像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年，“我本该死了，但有人救了我。”
犬夜叉：“是奈落杀死你的么。”
珊瑚：“是，那还是很久以前，村子被奈落烧毁，只剩下我们，可我弟弟他为了救我惨死于奈落的触手……当时，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妖姬刚好路过了村庄，她手里有一块石头可以打开冥界，就是她好心救了我弟弟。”
妖姬？
冥加：“怕不是杀生丸殿下的母亲，凌月仙姬大人吧？”
珊瑚：“凌月仙姬？传说中斗牙王的妻子？”
冥加：“拥有冥道石的人如今只有她一个，我们都以为她痛恨人类……”
琥珀：“所以妖怪也有善恶之分对不对？犬夜叉哥哥的生活也是因为奈落而变得不宁静，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算得上是同伴啦？”
犬夜叉：“同伴？”
珊瑚：“诶？这个主意不错诶，犬夜叉是半妖，比我们这些人类可厉害多了！能砍碎飞来骨的武器可不多，犬夜叉不如和我们一起，把奈落铲除掉？”
犬夜叉：“这…你们不怕我么？我可是被嫌弃的半妖。”
弥勒：“哎呀，同是天涯沦落人，多一个同伴不也多了份安心吗？何况犬夜叉你也很想杀掉奈落，把原来的生活找回来不是吗？”
犬夜叉：“的确如此…那，好吧。”
琥珀欢呼起来，纵身跳上了犬夜叉的背后，两只手揉捏着他那双软绵绵的耳朵，他眼中忽然有了属于一个孩子的童真的光亮：“太好了！我们以后又多了个伙伴！犬夜叉哥哥不会再孤单了，对吧？”
孤单？原来那种身边落空觉得寂寞的感觉叫做孤单吗？
犬夜叉任由琥珀玩弄着自己的耳朵，他金橙的眸中映照着前方那轮攀上蓝天的太阳，或许那并不是阳光，而是他眸中复燃的光。
其实嘛，有时候生活也挺好的，这不是又多了几个伙伴吗？不过是放弃了村子里宁静的生活，为了四魂之玉和桔梗，踏上了一条注定不会太安宁的道路。
又何妨呢？迟早都要面对的。
“喂，臭小子，我的耳朵真的这么好玩吗？”
“啊，对啊！”
“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