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印第安人掌握的几种渡河和捕鱼工具

既然已经介绍了印卡诸王命令建桥渡河的方式，即建造柳索桥与高莎草和水烛草桥的两种方式，现在应该介绍一下他们掌握的另外几种渡河方式。由于工程复杂，耗费巨大，只有在王室大道上才能建桥。而秘鲁那块地方却是土地辽阔，河川纵横，于是印第安人纯粹从需要中获得了真知，根据那里河流的不同状况创造了不同的渡河工具，同时也创造了他们所能进行的一点航海所用的工具。在渡河航海方面，他们不会或不能像佛罗里达、向风群岛和陆地人那样，建造形同木槽的独木舟和小划子，因为秘鲁没有能作这种东西的粗大木材。虽然也有非常粗大的树木，但其木材像铁一样沉重。因此他们用的是另一种木材，有大腿那么粗，重量较轻，像无花果木。据印第安人说，最好的木材生长在基图各省。印卡王命令一下，他们就从那里运到各条河边，用这种木材作成大小不一的木筏。木筏由五根或七根长圆木捆扎在一起组成，中间一根最长，紧挨的两根短些，往外的再短些，最外边的最短。这样船头不是平的，可以更好地劈水前进。船尾与船头样子相同。再捆上两根绳子，用来把筏子拖过河面。因为没有人撑筏子，旅客常常自己拉着绳子，从一岸渡到另一岸。记得我曾乘过几条印卡时代的木筏渡河，印第安人对筏子充满敬意。

除了木筏以外，他们还会造另一种比较容易操纵的小船。用像牛身一样粗的一大捆水烛草，紧紧捆绑起来，从中间往前扎成纺锤形，前端弯起做船头，劈水前进。从三分之二往后部分逐渐加宽，草束上面是平的，可放置摆渡的东西。这种草船筏只要一个印第安人就可操纵：人趴在船尾，用两臂和双腿作桨，借助水势撑船前进。如果河水湍急，小船就会从原地被冲向下游一两百步远才能到达彼岸。渡人过河时，让他头朝艄公，顺着趴在船上，抓紧船上的绳子，脸贴船面，不要抬头睁眼，什么也不要看。我曾用这种方式渡过一条水深浪急的河（在这样的河里艄公才吩咐要如此这般，在水势平缓的河里他们就不说什么），印第安人艄公再三再四地叮嘱我，千万不要抬头睁眼，因为我年纪太小，看到那有如天塌地陷的情景，会惊慌恐惧的。但我总想睁眼，看看有什么令人着迷的或另一个世界的离奇事物。当我感到渡到河中心时，便怀着这种渴望微微抬起头，只见河水倾泻而下，真觉得我们是从天上落下一般。河里水急浪高，水烛草捆扎的小船顺着水势猛烈地颠簸前进，弄得我头晕目眩，恐惧感使我闭上了眼睛，承认艄公们叫乘客不要睁眼是很有道理的。

他们还会扎另一种筏子，方法是把整个的大葫芦串起来，再紧紧捆在一起，按需要扎成大约一巴拉半见方的一片。筏子前端绑一条类似马鞍的皮带，艄公把头套在皮带上游水，一边游水一边拖着筏子和运载的东西前进，渡过河流或小海湾。如果需要的话，艄公带上一两个印第安人做助手，让他们在后面游水推筏子。

在水势急、浪头恶的大河里，不能用葫芦筏和水烛草船渡河，因为两岸布满巨石巉岩，没有可供上、下船的河滩。在这种情况下，就用他们称为“查瓦尔”的苎麻拧成粗缆绳，在空中从一座山拉到另一座山上，两端分别系在粗大的树木或坚固的岩石上。把一个柳条大筐上粗如手臂的木把吊在缆绳上，大筐可容纳三至四人，两边分别拴着两根绳子，通过绳子拉动大筐，从一岸渡到另一岸。缆绳很长，中间部分形成很大的凹形，必须缓缓地把大筐放松到中间部分，因为下滑的坡度很大，到了中间以后就要用臂力拖拉。邻近各省轮流派遣印第安人去干这件事，帮助行人渡河，不取任何报酬。大筐里的渡河人也帮助拉绳子。许多人不用别人帮忙，自己渡河，方法是站在大筐里，双手攀着缆绳一点一点儿地前行。记得我也曾用这种方法渡过两三次河，那时我还很小，几乎刚过孩童时期，在路上的时候有印第安人背着我走。他们也用大筐渡家畜，尽管数量不多，但很费事，必须给它们捆住四脚再放进筐里，所以要耽误很多时间。对西班牙的小家畜，如绵羊、山羊、猪等，也用这个办法。但像马、骡、驴、牛这些大牲口，由于身大体重，就不能用大筐，而只能赶到有桥的地方或好走的浅滩去渡河。这种渡河方法不在王室大道上使用，只在印第安人村与村之间的平民小路上使用，他们把它叫作“乌鲁亚”（uruya）。

关于捕鱼，整个秘鲁沿海的印第安人都用上面说的水烛草船筏捕捞，进入海里五六莱瓜的地方，需要的话还可再远一点，反正海面很平静，这样不结实的小船也可任意划行。若是来回运送大宗货物，就需使用木筏。渔民们把一根一西班牙寻长的粗芦竹从中间直着劈成两半，出海时双膝跪在水烛草船上，用芦竹片划水前进。那里的芦竹，有的像小腿或大腿一般粗，这种情况到后面再详细介绍。划船时双手握住竹片，一只手握住上端，另一只手握住中间，竹片的空凹部位好像铲子，划水更为有力。在左边划一下，赶快抽出竹片掉换双手，再在右边划一下，原来右手握的地方改用左手，原来左手握的地方改用右手，就这样一边划水一边换手，竹片时左时右地划动。在出海捕鱼时那些令人称奇的事物中，这是最令人叫绝的了。在这种小船全速前进时，不管多快的驿车也追赶不上。印第安人用渔叉捕鱼（他们的工具实在简陋），能捕到人体那么大的鱼。这种用渔叉捕鱼的方法，与比斯开人捕鲸鱼相似。在渔叉上拴一根细绳，水手们叫钓鱼线，有二十、三十甚至四十西班牙寻长，绳的另一端拴在船头。鱼被叉中后，印第安人分开双腿，夹住小船，用手慢慢向逃跑的鱼放绳，绳子放完后，紧紧抱住小船；如果鱼很大，小船就会这样被拖着前进，速度之快犹如禽鸟在海上飞翔。人和鱼就这样进行搏斗，直到鱼儿累得有气无力，落入渔夫手中。他们也用渔网和鱼钩捕鱼，但都很简陋（因为每个人都是单独捕鱼，不是合伙作业），渔网很小，鱼钩也很不像样。这是因为虽然他们有铁矿，管它叫“基莱”，但不会开采，所以没有钢铁。在水烛草的小船上，他们不用帆，因为没有桅杆张挂，而且我认为，即使有帆，也未必像用单桨划得那么快。但用木筏出海时，则在上面挂帆。秘鲁印第安人出海和渡大河时所用的这些工具，在我离开那里时还在使用，而且现在大概还在使用，因为那些人安贫乐道，除了已有的东西外没有什么奢望。在关于佛罗里达那部书的第六卷，在谈到那里的人为了渡河和航行（那里也有许多水势滔滔的大河）而制作的独木舟时，曾简单地谈到过这些工具，现在详细介绍后，我们还是继续记述印卡王卡帕克·尤潘基的征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