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本书作者引述西班牙史学家著作，以证明所述情况真实可信

为使读者看到，以上所述关于印卡帝国起源和初期的情况以及印卡以前时期的情况不是我凭空杜撰，而是印第安人对西班牙史学家都是这样讲的，我觉得应将塞维利亚人佩德罗·德谢萨·德雷昂一部著作第一卷的一章引录出来。这部著作的名称是《秘鲁纪事——记述秘鲁各省的轮廓、各省的概况、新城市的建立、印第安人的仪典，习俗及其他事情》。这部书是他在秘鲁写成的，如他所说，为了写得更为真实可信，他从乌拉瓦港走到普拉塔镇（即今普拉塔城），在陆上长途跋涉了一千二百莱瓜的路程。他在各省把人们对他讲述的各省习俗，不管是野蛮的还是较为文明的统统记录下来，写时还按时间和时期作了区分。他讲述了每个部族在印卡诸王征服以前和统治以后的情况。他从1541年开始听取叙述，整理材料，撰写成书，直到1550年全部完成，前后历时九年。他先写了自己从乌拉瓦到帕斯托沿途所见新闻，然后写到曾是印卡诸王版图内情况时另辟一章，即他这部史书的第三十八章，文中写道：

“虽然我已写过一部关于印加诸王及其事迹的篇幅浩繁的专门著作，但我在本书这第一卷中还要多次谈到印加诸王，介绍他们的许多住所以及其他值得记忆的事情，为此觉得应在这里对他们略作介绍，以使读者了解这些君王的情况，粗知他们的作为，而不致产生误解。根据科斯科的印第安人对我们讲述的情况可以推断，我们称为秘鲁的这个王国的各省，在古代时期是一片混乱。那里的土人没有理智和没有理性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因为人们都说，他们简直与野兽无异，许多人食人肉，还有人娶自己的女儿和母亲为妻子；此外他们还犯有其他更多、更严重的罪行，他们与魔鬼关系密切，都乐于为他效劳，对他毕恭毕敬。

“除此之外，他们在高山峻岭建有堡垒要塞，为了区区小事便倾巢出动，相互征伐，杀人捉俘，无所顾忌。虽然他们犯有种种罪行，干下无数卑鄙勾当，但据说他们中间有些人信仰宗教。因此在王国的许多地方建有大型神庙，他们在那里进行祈祷，在偶像面前举行大规模的祭祀和迷信活动，于是魔鬼显形接受人们的崇拜。既然王国的人们是这样生活，许多专横暴君便在科亚俄诸省和其他地方应运而生，他们之间残酷征伐，杀人如麻，掠物无计。虽然双方都是战祸连绵，许多堡垒要塞荡然无存，但他们之间的战火仍然是经久不息，无数生灵惨遭屠杀，人类的敌人——魔鬼却对此欣喜若狂。

“就在秘鲁诸省处于这种混乱局面之际，出现了兄妹二人，兄长名叫曼科·卡帕克。印第安人和一些颇为文雅的神话讲到他们创造了伟大的奇迹，愿意了解这些奇迹的人可在我说的那部书出版之后去参阅。这位曼科·卡帕克建立了库斯科城，按他的意志制定了法律，他和他的后代自称为印加，这称号的意思就是国王或大领主。他们强大无敌，征服并统治了从帕斯托到智利的大片疆土。他们的旗帜飘扬在南面的马乌莱河和北面的安加斯马约河，这两条河是他们帝国的边界。帝国领土非常辽阔，两条边界之间距离达一千三百莱瓜。他们构筑了大型要塞和坚固房舍，在各省派驻文臣武将。他们的成就如此卓著，他们的统治如此贤明，世界上很少有人超过他们。虽然他们没有文字（因为迄今在西印度这些地方还没有发现文字），但他们聪明灵巧，多谋善断。

“他们让所有百姓养成良好习惯，吩咐他们穿衣蔽体，脚穿用兽皮制作的类似木屐的鞋子。他们深信灵魂不死，深知其他一些自然界奥秘。他们相信有造物主，尊奉太阳为至高无上的神，为他建造大型神庙。他们像异教徒一样，因受魔鬼的欺骗而崇拜树木和石头。他们像罗马人在维斯达^注53神庙里一样，在主要神庙里收养许多美貌的贞女，这些贞女遵守的清规与维斯达神庙里的贞女毫无二致。他们在军队里尽量挑选英勇无畏、忠心耿耿的人做统领。他们颇有心计，善于不动武力而化敌为友。如果有人暴动反叛，他们则严厉惩罚，残酷镇压。我想说明，鉴于我对印加诸王已另有著述，这里就讲这么多，以使阅读本书的人对这些国王的为人和功业略知一二，下面我要回到原来的话题了。”

以上几段文字均见于该书第三十八章，看来作者在这一章中概括地讲了我们前面已经记述和以后还要详细记述的内容，即印卡诸王的偶像崇拜、征服业绩以及平时和战时的统治方式。他在所著关于秘鲁的这部书的后八十三章中，也逐一讲述了这些情况，而且总是以赞扬的口气谈论印卡诸王。在讲到某些省份的人实行人祭、喜食人肉、不穿衣服、不会种地以及其他恶习时（如崇拜卑劣污秽的东西），他总是说，他们在印卡诸王实行统治后抛弃了那些恶劣的习俗，而学会了印卡人的习俗。在谈到其他许多有同样恶习的省份时，他说那是因为印卡诸王的统治还没有达到那里。在谈到没有如此野蛮的习俗、生活比较文明的省份时，他说“这些印第安人在印卡帝国的帮助下有了进步”。因此可以说，他总是赞扬印卡诸王废止了陋习流弊，树立良好风俗，这在后面适当场合我们将引录原话予以说明。愿知详情的人请参阅他的那部著作，在那里可以看到印第安人习俗中一些荒诞离奇的事情，任凭你有多么丰富的想象力，也想象不出他们会做出如此愚昧透顶的事。但如果想到魔鬼是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我们也就无须大惊小怪了，他在过去教给古代异教人，现在教给尚未见到天主教信仰灵光的人的就是这些东西。

在整个那部史书中，虽然他在多处说印卡人或他们的祭司与魔鬼交谈，并且还有其他极其迷信的事情，但他从来没有说他们用儿童和成人做人祭。只是在谈到科斯科附近一座神庙时，说那里用人血做祭祀，说从眉心取血，洒在一种面食上（详情到时再讲），但并不将大人小孩杀死。如他所说，他有幸见过许多认识末代印卡王瓦伊纳·卡帕克的“库拉卡”，他写的情况中有许多是听他们讲述的，而那时候（五十多年前）讲述的事情与现代讲述的事情不同，那时讲述的事情更新鲜、更接近于那个时期。现在还有人说印卡人用大人小孩做祭祀，他说上面那番话就是为了驳斥他们这种看法，因为印卡人确实不干这种事。但是，如果有谁愿意的话可以坚持这种看法，这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在偶像崇拜中什么事情都可能有，不过对于这种毫无人性的事，如果不是知道得千真万确，是不该随便乱说的。布拉斯·巴莱拉神父在谈到秘鲁古代情况，谈到印卡诸王尊太阳为父亲、为他举行祭祀时，说过这样一段话，现照录如下：“在敬神仪式中，后代人为太阳供献大量羔‘羊’和其他牲畜做祭物，但从来不像波洛^注54凭空断言的那样用人做祭物。”

我们前面讲过，第一代印卡王来自的的喀喀湖，弗朗西斯科·洛佩斯·德戈马拉在《西印度通史》第一百二十章中也有这种说法，这一章讲的是被西班牙人俘获和杀害的阿塔瓦尔帕的家系。曾任西班牙王室财务总管的阿古斯丁·德萨拉特，在他所写关于秘鲁的史书第一卷第十三章中也持这种说法。极为可敬的耶稣会教士何塞·德阿科斯塔神父，在他所著关于新世界自然和道德史那部著名的著作中，也写了这种情况并多次以赞美的口吻谈到印卡诸王。西班牙史学家作为外来人不了解那里语言的确切含义，也不像我一样自幼年时期就耳闻目睹那些神话故事和真实情况，所以在叙述时只能长话短说。我作为出生在那片土地上的印第安人，现在要讲的并没有什么新的内容，只是把他们记述的事情讲得更加充实和更加详细而已。好了，现在我们接下去讲印卡诸王统治诸王国时建立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