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印卡诸王追寻真神上帝我主

印卡诸王和他们的“阿毛塔”（amauta，即贤哲）尊崇太阳为有形的神，为他敬献祭物，举行隆重的典礼（后面将会讲到）。除此之外，他们还用生来具有的智慧追寻真正主神的踪迹，即创造了天地的上帝我主，下面我们可以从几位印卡王关于上帝的言论和格言中看到这一点。他们称上帝为“帕查卡马克”（Pachacámac），这个名词由“帕查”（Pacha）和“卡马克”（Cámac）组成，“帕查”意思是世界、宇宙；“卡马克”是动词“卡马”的现在分词，而动词“卡马”又是从名词“卡马”演变而来，名词“卡马”的意思是灵魂，动词“卡马”的意思是赋予灵魂。因此，“帕查卡马克”意思就是赋予世界和宇宙以灵魂的人。它确切和完整的含义是：其对宇宙的作用相当于灵魂对于肉体的那个人。佩德罗·德谢萨在他那部著作第七十二章中写道：“‘卡马’意思是造物主，‘帕查’意思是世界，所以这个魔鬼的名字的意思就是世界的创造者。”他是西班牙人，我是印卡印第安人，他对这种语言的理解不如我好。印第安人对这个名字极其尊敬，根本不敢直呼其名，在不得不叫时，从表情到动作都是毕恭毕敬：收紧双肩，低头躬身，眼睛从天上看到地下，手指伸直成掌，两臂直举过肩，望空而吻。在印卡诸王和他们的臣民百姓中，这是极度崇拜和极度尊敬的表示，只有提到“帕查卡马克”、崇拜太阳和礼拜国王时才做这些动作。对别人则不这样，但也按等级高低而有所不同。对王室血统的人表示尊敬时，要做这套礼仪中的一部分动作；对于像酋长等其他上等人，则有另一套迥然不同的低级礼仪。他们在内心里对“帕查卡马克”比对太阳还要尊敬，上面说过他们不敢直呼其名，而对太阳倒是可以随时呼唤。如果问他们“帕查卡马克”是什么人，他们说是赋予宇宙以生命和维护宇宙的人；但他们没有看见过，所以不认识他，因此不为他建造神庙，也不敬献祭物，但从心里（即从思想上）崇拜他，把他尊奉为不曾见过的神。阿古斯丁·德萨拉特在他那部著作第二卷第五章中写到，当修士比森特·德巴尔韦德神父对阿塔瓦尔帕国王说是我主基督创造了世界时，那位印卡王说他对那些事一无所知，说谁也没有创造什么，一切都是太阳创造的，他们奉太阳为神，奉大地为母亲，此外还有其他一些圣物；还说那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帕查卡马克”创造的，等等。从这里可以明显地看出，印第安人是把“帕查卡马克”当作万物的创造者的。

我现在讲的这件事情，即印第安人用“帕查卡马克”这个名字追寻我们真正上帝的踪迹，并且用这个名字称呼他，已由魔鬼给予证实。当然，尽管这对“帕查卡马克”有利，但魔鬼本意并不愿意这样做，只不过他作为谎话之源，有时说些伪装成谎言的真理，有时说些伪装成真理的谎言而已。魔鬼在看到宣讲我们的《福音书》，看到印第安人接受洗礼后，曾在现在称为帕查卡马克山谷（因那里有一座为这尊未曾见过的神建造的著名神庙而得名）的地方，对印第安人一些家里人说，西班牙人布道时说的上帝与“帕查卡马克”是同一位神。佩德罗·德谢萨·德雷昂在《秘鲁的疆界》一书第七十二章中就是这样讲的。无独有偶，颇受尊敬的神父赫罗尼莫·罗曼修士在《西印度国》第一卷第五章中也是这样写的。两个人都说到这位“帕查卡马克”，但因为不知道这个词的确切含义，而把它说成了是魔鬼的名字。魔鬼所说基督徒的上帝和“帕查卡马克”是同一位神，这一点是对的，因为印第安人的意图就是这样称呼创造了宇宙和万物的至高无上的神，这个名字本来也正是这个含义。但魔鬼称他自己就是“帕查卡马克”则纯属谎言，因为印第安人从来没有想过用这个名字来称呼魔鬼，而只称他为“苏派”（Cύpay）。这个词意思就是鬼怪，每逢提起他之前，总要先吐唾沫表示诅咒和厌恶；而在提到“帕查卡马克”时，则总是像前面说的那样毕恭毕敬。然而，这个魔鬼在那些异教人中有很大法力，所以他自封为神，进入了印第安人敬若圣物的一切场所。在印第安人的神殿和神庙里，房屋的角落里以及其他地方，他喋喋不休，到处对他们说他是“帕查卡马克”，是印第安人认为带有神性的其他一切东西；印第安人受了这种欺骗，便崇拜魔鬼对他们讲话时附身的那些东西，认为他就是他们想象中的神。假如他们知道那是魔鬼，那么上帝慈悲，他们早就像现在所做的这样，把魔鬼借以附身对他们发话的那些东西付之一炬了。

印第安人原本不知道这些事情，也许因为看到西班牙基督徒认为那是关于魔鬼的事情而表示厌恶，所以不敢用这些词汇的确切含义来讲述。西班牙人也没有仔细了解，请印第安人直截了当地予以说明，而是想当然地断定那些就是魔鬼的事情。再有一个原因就是西班牙人根本不懂印卡人通用语，不能理解这类词语的派生法、构词法和确切含义。由于上述几种原因，西班牙人便在自己写的史书中给印第安人的神另取了一个名字，叫作“蒂西·维拉科查”，我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他们也不清楚。这就是西班牙史学家因不理解词义而深恶痛绝的“帕查卡马克”这个名字。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他们厌恶也是有道理的，因为魔鬼就是盗用了这个名字，以这个名字自封为神，在那座富丽堂皇的神庙里说三道四的。至于我，感谢上帝无限慈悲之心，我已经是信仰天主教的、成了基督徒的印第安人，如果现在有人问我：“在你的语言里应该怎样称呼神?”我会说：“帕查卡马克。”因为在秘鲁通用语中没有别的名词用来称呼神，只有这个名词。至于史学家们说的其他名字，一般都不准确，这些名字或者不是秘鲁通用语中的词，或者是与某些个别省份的语言混杂了，或者是西班牙人新造出来的。有些新造的词，例如“帕查亚查切尔”（Pachayachácher），按西班牙人的意图，它的意思是天庭的缔造者，但真正意思是世界的教导者。要表达缔造者这个意思，应当说“帕查鲁拉克”（Pacharύrac），因为“鲁拉”（rura）才是制作的意思。但不管如何，根据西班牙语的含义，这样一些词尚可勉强通过。但秘鲁通用语就很难接受这些词，因为它们不是本来就有的，而是外来的；还因为从实质上说，这些词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神的尊贵和威严。需知秘鲁通用语本来就有的名词“帕查卡马克”，是把神的尊贵和威严推崇到了顶峰和无以复加的地步。为了便于理解我们讲的这些情况，还应当指出，“亚查”（yacha）这个动词意思是学会，加上“奇”（chi）这个音节后才是教授的意思；还有，动词“鲁拉”意思是制作，加上“奇”（chi）这个音节才有让别人制作或吩咐别人制作的意思。读者还可想出许多动词，情况都是这样。因为那些印第安人不注重理论性的事务而注重物质性的事务，他们的这些动词也不意谓教授精神上的事务，从事诸如创造世界那样了不起的神仙的事情；它们只表示从事和教授低级的和机械的技艺和职业，即属于凡人而不是神明的活动。如上所述，“帕查卡马克”这个名词的意思就是：对宇宙万物发挥灵魂对肉体的作用，即赋予它生命使其存在，哺育它使其成长的那个人，所以它的含义与任何物质性的事物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由此可以清楚地看到，为称呼印第安人的神而新造出来的那些名词，（从秘鲁通用语的确切含义上说）其含义都比较低贱，因而是不确切的，但可以指望它们在使用过程中逐步趋于准确，更好地为人们所接受。编造新词的人应当注意，用组合方法造词时不要改变名词或动词的含义，为了使印第安人很好地接受新词而不致贻笑大方，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尤其在传授基督教信条时，组创新词是应该的，但要特别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