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旧债（下）

迟到了十二年的抱歉

我没想过需要这样偿还

如果你能释然

也好

——周黎

阴沉的天空让人觉得可怕，难道是因为四个秋天都不曾在柠城的缘故么，周黎对这里竟有些陌生了，或许，是因为身边的人，再没有他或者他们。

晚秋时节，地上的枯叶落了一层又一层，那样凛冽的风，吹得人心里发慌，似乎真的预示着世界末日的即将到来。

周黎的头发又长了一些，梳了三七分拉直，略微染了深棕色，虽然不比齐刘海时的可爱，倒也清新可人。由于工作时需要穿正装，周黎只得在里面多穿了一层保暖，最近瘦了好几斤，倒也不显得臃肿。

大学时候舍友陈洁洁言传身教的化妆技术，周黎虽未学得精湛，倒也能领略皮毛，只不过周黎不喜浓妆，每天只擦薄薄的粉，好在年轻便是最好的资本。

进入职场三个多月，和以前的同学联系都渐渐变少了，周黎不是不想念他们，但是感觉大家都很忙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去打扰。

早就听说同事之间的关系比同学凶险百倍，但是这里的哥哥姐姐们对周黎也算照顾有加，一同入职的何霄更是会在自己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江薇虽然性格内向，人也不坏。

周黎总是这样，将每个人都想的善良可爱，就如同当年若不是有确凿的证据指正陈洁洁，周黎也不会相信那些坏事都是陈洁洁故意而为。

柠城地产秋季季度奖励名单上，售楼处仅有何霄一个人的名字，周黎难免有些失望，但是想到何霄的工作态度确实是积极认真，平时又乐于助人，得到奖励是应当的。

周黎只想用这样的想法安慰自己，却还是被经理燕姐告知了真相。

“小周你知道为什么这次季度奖金没有你吗？”还没等周黎开口，燕姐便继续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有人把你举报了，说你怠慢客户，造成了客户的流失，连证人都有，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猜到是谁了，以后可多留个心眼吧，我能保你一次，保不了你一辈子。”

周黎从经理室走出来，大脑一片空白，举报她的人，证人，难道是江薇和何霄两人联起手来将她置于死地？周黎不想细想，可是种种细节，再加上这简单的利益关系，心中的答案已然是直指这两个人。

举报周黎最终的受益者便是何霄，而周黎早已隐约感觉到，江薇是对何霄有意的，难道何霄对自己善良的帮助全都是虚情假意，他的目的不过是抢了自己的客户，顺便举报自己消极怠工？然后江薇顺水推舟，做了情郎的证人，既表明了爱慕之情又将近万元的奖金揽入自己人的腰包，这简直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周黎想到这些，便觉得不寒而栗，看似人畜无害的两个人，却将自己算计的天衣无缝，周黎恨不得立马去骂这对狗男女一顿，可是撕破脸有何用，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推测，连点证据都没有。

与何霄还好，他也不经常在售楼处里，只是江薇既是同事又是舍友，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躲也是躲不开的。

周黎的内心咆哮着，愤怒的洪水已快要让她窒息，好在经历过了那么多事的她，克制住了想要骂街的冲动。

回到宿舍，匆匆洗漱，周黎并没有理江薇，倒头便假装入睡，伤心，难过，孤单，全部席卷而来，将周黎的胸口堵得生疼。

她忽然好想念林子，因为他总是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而这一次，真的只剩她自己了。

一直到凌晨，周黎才迷迷糊糊的睡去，那夜，她又梦见了曾多次在梦境里出现的场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瘦瘦小小的样子，怯懦的伸出托着皮球的手，小声对她说：“陪我玩好吗？”

周黎猛地惊醒，额头全是汗，她也曾在面对缺爱的陈洁洁的时候，做过同样的梦，那噩梦一样的往事缠绕了她多年，而这一次，她终于在梦中看清了女孩的脸。

虽然十多年未见，那脸庞，那表情，分明就是她现在的同事江薇！

漆黑的夜里，周黎听见江薇熟睡的均匀呼吸声，没有害怕，反而觉得释然了，自己曾因为年少无知犯下的错，现在终于能得到弥补了，未尝不是件好事。

小学四年级转学而来的江薇，因不会说柠城的方言而被同学们笑话，十岁的周黎也拒绝了跟她一起玩，后来江薇因忍受不了被孤立的感觉，没过多久，便又转走了。

就是这样普通的一件小事，让周黎心中一直充满了歉意，或许江薇在第一次见面就认出了她吧，只是那样尴尬的关系，还是假装不认识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