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结束
小雅独自一人守着外婆的房子,每天早上,她都会准时坐在楼上的窗边,平淡地看着山里的风景,听着外面传来的虫鸣鸟叫。
她很少出去,也不怎么跟人交流,她不想看到外面的热闹,也不想去应付这世上的什么人了。她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大多数时候就一个人呆在院里,躺在一张椅子上,看着天空,看着白云,看着日月更替,她看着时间的流逝,看着万物的勃勃生机,明明很近,却仿佛很远,这俗世仿佛一旦靠近就会沾染上伤心,让人想要远离,但果断的离开是需要多么的绝望,绝望到连一个留下来的勇气都没有。
唯一让她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是一个虚妄,一个不切实际的人,一份由同情出发,逐渐往未知的方向发展的念想。
她每天晚上都会九点准时打开手机,去看作者最新的章节。
渐渐地,她对那个男孩越发地熟悉了,她从为数不多的字里行间里揣测他的性格,想象他的样貌,有的时候,她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仿佛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身边,他不知道她的存在,她默默的看着他的成长,只是这样,她便觉得满足了。
他其实不是男主,在这篇小说里也并不突出,作者对他的描述并没有太多,他的关注点通常都放在男女主身上。但那又如何?她对他是偏爱的,她想看见他好,想让他得到自己的幸福。
有的时候,她甚至有些讨厌男女主,她不想看到作者将那么美好的事物全部都倾注在了男女主身上,给了他们一个那么圆满的结局,剩给他的,只有悲伤与绝望,这种不公平的待遇让她感到悲愤,为她的少年感到不平,他们的出现给她的少年带来了伤害,他们万人瞩目地站在众人的眼前,而她的少年却黯然地躲在黑暗的角落,显得十分不起眼,他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独自承受着这样不平等的待遇。
很多时候,她梦里总是会梦到那个独自一人艰难的活在那个世界的少年,她明明清晰地感觉自己就站在他的面前,可是每当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个少年的头,想要安慰他,想要跟他说话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
渐渐地,她萌发出了一种冲动,她好想……好想进入那个世界,好想……好想陪着那个少年,好想……好想拉住他,不要让他跟自己一样沉沦,她不光是想拯救他,也想拯救自己,她想要两颗孤单的心,靠在一起,彼此温暖,彼此需要。
她在那个地方一个人呆了近两年,她看着这个少年一点点长大,一点点成熟,也一点点地被推向深渊。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似乎注定着一份悲哀。
她如往常般打开手机,从最新更新的章节里寻找隽的身影,不同以往的是,这次更新的章节基本都是在写这个少年,作者就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把所有的关注点都放在了这个少年身上。
不过,小雅看到了上面的内容后,她宁可不要这种关注,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作者用自己华丽的辞藻将他推入了灭亡。
他的生命竟然定格在了最后一句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结束了这个年轻的生命,
“隽躺在冰凉的病床上,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永久地闭上了双眼……”
小雅浑身都僵住了,她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最后一句话,连呼吸都快要忘记了。
雷电声传来,有撕裂这个天空的架势,撕开了黑夜,放出了短暂的光芒,印在小雅苍白的脸上。她坐在窗前,任由寒风吹开窗户,雨水一股脑儿地涌了进来,打湿自己的衣裳,寒彻了自己的内心,她也不为所动。
回顾她的一生,她开始觉得活着是一种悲哀,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更痛彻心扉的事,来麻木你的内心。
后来,她没有在意了,她的情感,情绪,一切人类区别于牲畜,引以为豪的所有感情,都没有了,她平淡的看着这个世界的更替,躲在这个世界的一角,拒绝靠近这个世界的人,以一个局外人的姿态活着,或者她早已心死了,不过是缺一个形式罢了。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在另外一个世界给出了一个让她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可是……
如今,她所向往的,她所依赖的,她精神的所有来源被粉碎了,他就这样丧命在了冰冷冷的病床上,一个人,一颗绝望的心。
毫无预兆地,猝不及防地,痛彻心扉地……
她想不明白,她想不明白,她的少年为什么在经历这么多苦难之后依然会受到这样沉重的一击?
她紧紧地握紧手机,好似忘记了悲伤,一动不动地坐在那。
良久,她终于回过神来,泪水也冲破了最后的束缚,流了下来。她轻轻地挤了下嘴角,如释重负般吐了一口气。也罢,她解脱了,终于连最后一个理由都没有了,她知道,她是轻松的,她终于可以抛弃所有,了无牵挂地离开了。
她平静地关上窗,关上门,隔绝了跟外界一切联系。她平静地走进了厨房,打开了煤气灶,平常得好像跟往日没有任何区别。
她走回自己的房间,躺在了床上,再一次打开了手机,她想再看看他,想要记住他,想要见到他。她想,哪怕他们不是在同一个世界,那么就让他们出现在同一个地狱吧,她想去走他要走的奈何桥,和他好好认识一下,她想站在他的面前,用她最温暖的笑意,用她最温柔的声音,说出她一直想说一句话,
“你好,我叫慕小雅。”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了,呼吸也越发的艰难了,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眼里没有绝望,反而有些细碎的光,她相信,她便要和他在同一个地方相遇了。
终于,她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完全地闭上了双眼,她手里握着的手机,慢慢地松开了,头轻轻地偏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