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噩耗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之行，小雅来到了故乡所在的城市。她走出了火车站，坐上了去往家乡的客车。
车子行走在狭窄的山路上，碎石与轮胎的一次次碰撞让车子不停地晃动，车子螺旋式上山，摇晃着小雅，她感觉自己原本空空的肚子愈发得难受了。她捂着肚子，看着窗外的群山环绕，雾气飘飘，只觉得格外亲切。
终于，她到了。再次踏上这片故土，她的眼角湿润了，兜兜转转，萦绕在她心里的乐土，她再次与它相遇，她用这十年的思念向这片她曾经失去的故人道歉，想要与它重归于好。
十年，这里的变化很大，路多了，房子也新了，人却少了。
小雅凭着记忆走到了外婆家门口，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她仿佛只是暂时得离开了下，如往常般回来了。
她抬起手，敲响了大门，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她蹲着地上，等外婆回来。
不时有人从她面前走过，都陌生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个外地人。
“哎，你这女娃子怎么坐在这？”
一个大妈走过，好奇地问道。
“等我外婆回来？”
“外婆？这家？啊，你是小雅吧，天哪，长这么大了。”
“阿姨，我外婆呢？”
小雅迫切地询问道：
“孩子，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你外婆她、她……”
大妈动容地抿抿嘴，擦掉眼角溢出的泪珠。
“外婆她怎么了？”
小雅猛地站起来，因蹲得太久，腿有些发麻，险些摔倒，她稳住自己，走上去迫切地询问道。
太阳的余晖彻底消失在山的尽头，家乡进入了宁静的黑夜，虫鸣鸟叫的声音在寂静中愈发明亮，温度降了下来，白天的暑气被无尽的黑夜吞没，只剩冰凉。
小雅失神地坐在门口，久久没有回神，大妈的话犹如在耳：
“你外婆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才会联系你的父母来接你，你走后她的身体更是每况日下，终究是没有熬过那个冬天。唉。她在最后还在念你的名字，她是想你的。”
原来，那么早，那么早……外婆就……可是从未有人告诉她，她像一个傻子一样，还期待与外婆的重逢，却不曾想来不及，她最后通过车窗往外看的一眼竟是永别。
当初，她竟然跟父母走了，留下外婆一人，是她错了，她不该小时候一直问外婆自己的父母，不该到处乱跑没有好好留在家陪陪外婆，不该踏上离开的道路，不该……不该……她知道错了，求求老天爷，她愿放弃所有，换外婆的归来，可是，终究是无法实现了。
手机屏幕亮起，小雅打开一看，是她的一个朋友，她还记得小雅的电话，发来了消息，
“小雅，小雅你睡了吗？我已经好几天没见你，可惜我们不是一个学校，不然可以天天见了。啊，对了，最近看了一部小说，好好看，推荐给你，男女主的爱情我慕了。”
一条链接紧随其后，小雅鬼斧神差地点开了，里面跳出来小说的读书页面，她看了起来，她冷漠地看着男女主的相遇相知，只觉得愈发刺眼，在她耐心耗尽之际，一个男孩出现了，浓浓的眉毛，深邃的眼眸，干净利索的平头，薄薄的嘴唇，没有那么超乎常人的惊艳，却给人一种舒适干净的感觉，不是神仙的绝色，而是人间的难得。这样一张本该岁月静好的脸却过着无父无母的生活，他在生活里挣扎着，反抗着，活着，像一棵生命力顽强的小草，抓紧每一个机会让自己茁壮成长。
他的身上仿佛有一种力量震撼人心，鼓舞人前行。小雅情不自禁地开始在字里行间找他，她像个在沙漠徒步了许久，饥渴难耐之际寻找到了水源之人，迫切地想要寻找到更多。
她知道，自己对这个少年有同病相怜之感，只是与他相比，自己是懦弱的，坐在这里的时候，她想了好几次彻底的解脱，看不到生的希望。可是面对同样的境遇，这个男孩很快调整好自己，孑然一人，依旧继续着自己的生活。她有些期待他，又有些可怜他，她能做的，就是从字里行间中品读着他。
小雅原本绝望的心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找到了保管外婆家钥匙的人，选择在这里住下来。她每天都会拿出手机去看这个少年，每当她看到他又站起来了一点，他又朝优秀迈出一步，她就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喜悦，仿佛是自己摆脱了困境，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有的时候，她甚至无法分别理想和现实，她总觉得他就是她，她庆幸着他的倔强，也悲哀着他的绝望，与其说他是她精神的寄托，不如说他是她在另一个世界的另一种吟唱，一种她欣赏的，向往的，喜爱的吟唱，牵动着她的心扉，谱写着壮烈的诗章。她甚至产生了去看看这个少年的想法，想夸奖他，想疼爱他，想陪伴他，这个想法与日俱增，哪怕她知道这只是徒劳。
就是这样一个虚拟的少年，一个活在字里行间，活在小雅脑中的少年，陪伴小雅熬过了岁月，每当她放弃生的希望，他就用自己的挣扎，自己的坚强，打消她的念头。她知道，自己输了，这个少年拉住了她，留下了她。
小雅终于有勇气去了外婆的墓地，那里有些偏僻，她找来了镰刀，耐心将周围的荆棘除尽。
大功告成后，她走到前面，直接跪了下来，膝盖狠狠地磕在了泥地上。
她点燃了准备的香，插了上去，结结实实地将头磕到了地上，
“外婆，对不起，小雅现在才来看你。”
她抚摸着那块碑，如同摸外婆充满沟壑的脸庞一眼，只是，没有温度了。小雅再也绷不住，失声痛哭，
“外～婆～！外婆～不要离开小雅，回来好不好～好不好～”
她将头抵在墓碑上，大口地喘着气，稳定下来后，她一把擦掉眼泪，轻轻地跟外婆诉说着自己这十年来的生活，她分享了喜悦，诉说了悲伤，清风拂过耳畔，仿佛是外婆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