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轻点
清晨的校园，路边种了几枚百合花，正是开花的季节，凉风一吹，淡淡的花香飘散开来。
天空微微透亮，金光撒落在天际。
运动会到了第二天，因为昨天被下雨耽误了，所以今天进程有些赶。江琼对运动的事情完全没兴趣，但班里的女生不多，她被老师强硬要求必须报名一项。
她只能不甘不愿地报了个跳远，“只要不耽误下午去学校就行。”她在心里默默念叨。
白屿皓作为班长，此刻正在检录的帐篷下方，跟核实的名单校对情况。见到她，他的唇角稍稍弯起，手里的笔尖轻点桌子，看起来有些恶劣：“同学，你不符合参赛资格，回去吧。”
江琼笑了笑，陪他演这场戏，忍气吞声道：“哪里不符合啊？”
“身高不够，和不好看。”
“我没听说过跳远还要限制身高和长相啊？”
白屿皓眼一瞥，身子往后靠：“那总不能挑个蓝精灵上去吧？”说完，他侧头看向旁边趴着睡觉的人，笑道：“你说是吧？兄弟。”
此刻阳光正大，帐篷底下虽然阴但是一点都不凉，闷热的温度无处不在。她的脸被烤得微微发红，心情也有些燥。
“那谁昨天说我长得真漂亮，像天上的仙女一样，还吃我做的饭呢。”没想到江琼没正面回答问题，而是扯上另外的话题。
一直趴着的人动了两下，这才把脸从臂弯里抬过去。男生的模样困乏，眼睛半眯着，好像是有些不适应这亮度。听到两人的对话，李怅清掀起耸拉着的眼皮，他的眉毛一扬，困意瞬间散了大半。
然后，就是一段唏嘘的声音。
这个反应，使江琼的耳根渐渐发烫，深吸了口气，缓缓走了出去。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李怅清低笑着在说：“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还不时地碰了碰白屿皓的胳膊，“兄弟，可以。”又竖了个大拇指。
很快，江琼和一堆人被喊过去抽签，安排比赛顺序。她随手抽了一个，被安排到了倒数第二个。
时间刚过十一点，太阳越加猛烈，她蹲了下来，躲在旁边人的影子下方。心情渐渐放松，祈祷着赶紧比赛。
没多久，忽然有人往她脑袋上盖了个帽子。
江琼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下意识把帽檐往上一抬，仰头。白屿皓蹲在她的面前，发色在阳光下显得浅。他稍微歪头，胳膊搭在膝盖上，似笑非笑道：“刚刚害羞啦？”
江琼不想理他。
不知道手里从哪里弄来一张照片，下一秒，他对准江琼，“今天这么漂亮，拍一张？”
“才不要。”江琼立刻跳起来去抢他的相机，“不准拍！！”
“这样啊？”白屿皓很有先见之明地把手举高，“听说，女生说不要的时候就是要。”
江琼还想跳起来，立刻被他摁住了头，动弹不得。
僵持片刻，白屿皓的眼角稍扬，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我想到一个。”
“....？”
他找到了李怅清，合起手说：“兄弟，帮个忙。”
来到现场，李怅清才发觉他就是个电灯泡，还是个帮忙拍照的无情工具人！！
他拿着相机，面无表情地看着亲热的一对小情侣，“咔嚓咔嚓。”他把手里的相机放了下来，翻看着刚才拍的，“咦，还不错，挺好看的。”他又笑了笑，“看吧，我的技术还是不错的。”
“啥叫不错啊？”
李怅清以为白屿皓下一句是要夸他的，露出满怀期待的表情，但没想到...
“是我们俩长得好看。”
“.....”
运动方面，江琼其实是没有一项擅长的，但权衡之下，还是觉得跳远比较轻松，因为中考也考过相应的项目，所以很干脆选了这个。
本来她是不觉得紧张的，想着跳完就能走。可不可以拿到名词，完全没考虑过。但现在，白屿皓和李怅清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还有些紧张。
江琼慢慢吐了口气，她站在助跑道上，往前瞅了眼起跳线，在心里预估着大约要跑多少步。很快，听见裁判发号施令，开始往前跑。
跑到距离起跑线一米的时候，江琼的脚步停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跑。像是怕压到线，她用余光扫了一眼，准确地站在起跑线前方，用力地往前跳。
但..这不是立定跳远啊！！
世界安静下来，周围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过了几秒，裁判拿着尺子过来量距离，神色仔细认真：“011，第一次成绩－－一米五。”
嗯..还不错..至少算是立定跳远就差四十厘米就满分了。
还好旁边没多少人看，但她依旧能听见有人在笑，就当做没听见，挠了挠头：“还要继续吗？”
“还有两次。”
站在边上围观的李怅清觉得有些好笑，肩膀微颤：“你女朋友怎么回事啊？跑到线做了个立定跳远？”
“嘘。”白屿皓把刚刚一幕录进了相机里，扯了扯嘴唇，“是怕摔倒，你懂吧。”
第二次依旧照葫芦画瓢，但还是进步些，到了两米。
第三次，江琼抿紧嘴唇，决定这次一定要跳出个好的成绩。到中段的时候开始加速，在距离起跳五厘米的位置跳起，落到沙坑上。但。跟她脑补的画面不一样，一个没站稳，江琼的脚腕一崴，身子想前倾。
她下意识地伸手支撑，双手蹭到了沙子，生生发疼。然后，整个人摔进了沙坑里。
旁边立刻有志愿者的慕容儿过来，想将她扶起来，“没事吧？”江琼疼得眼泪不受控制掉落，嘶了一声，却没哭出声，强忍地说道：“没、没事。”
脚踝钻心的疼，江琼废了半天的劲儿，都站不起来。
这个情况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白屿皓连忙跑来，半蹲下，抓住她的胳膊，但没使劲：“还能站起来吗？”
她低着脑袋，摇了摇头。比起疼痛，更让她无比自容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跟头。
白屿皓蹲了下来：“上来，去医务室。”
江琼爬到了白屿皓的背上，眼里还含着泪，忍着哭声说：“没事儿...”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校园里就炸开了锅。旁边全是人群在围观，不是都在发出赞叹声。
“真的啊！就是像偶像剧一样！！”
“哎，姐的机会没有了，可惜了。”
“呜呜，为数不多的漂亮女生也被抢走了。”还有同年级男生的悲叹。
所有人都知道了白屿皓和江琼在交往，都在羡慕这一对情侣，郎才女貌。
但处于疼痛中的江琼和焦急中的白屿皓并没在乎这些嘈杂声，只是一直走，到医务室。
慕容儿扒拉着瓶子，一旁的苏颖顺势过来，碰了碰她的肩膀，“羡慕不？”
“嗯..”
“那你主动啊，去啊。”
“我...再看看吧..”慕容儿耸拉着脸，低下头脸红。
离医务室还有一段距离。
白屿皓调整下姿势，盯着前方，随口问：“除了脚还有哪疼？”江琼抽着鼻子，说话也抽抽噎噎的，小声说，“手疼。”
“还有吗？”
“膝盖也有点。”
“嗯，别哭了。”白屿皓说，“我一会给你抹药。”
这个角度，江琼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刚刚白屿皓戴在她脑袋上的帽子，因为比赛被她还了过去。此时又出现在他的头上。
太阳从另一个方向照射过来，他的半张脸露在阳光之下，头上染上点点光晕，嘴唇淡抿着。上半张脸在阴影之处，鼻梁挺直。
很快，像是注意到她的视线，白屿皓突然出声喊她：“帽子取下来。”
江琼默默点头，乖乖照做：“然后呢？”
“然后戴在你头上。”
似乎注意到她的怔愣，白屿皓下意识回头。他看着她傻乎乎的表情，眉眼一抬，轻笑道：“不觉得晒啊？”
到了帐篷里的医务室，白屿皓把校医叫了过来，让她帮忙看江琼的伤。
校医检查下江琼的脚踝，拿了冰袋和药水过来，说：“没什么事，不严重，冰敷一下，然后喷点药就好了。”她回头看了一下：“这几天就别再运动了。”
江琼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肿的脚踝，没有说话。
走了过头，看着周围的空空的房间。
江琼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又低下头，把掌心摊平放到白屿皓的面前，支吾道：“对不起...”
“啊？这有什么。”白屿皓到旁边拿了瓶生理盐水和碘伏，蹲到她的面前：“先处理一下伤口吧，可能有一点疼。”
他垂下眼，拧开生理盐水的瓶盖，“忍忍。”
江琼立刻把手收了回去，背在身后：“能不能力气小点。”
看着她这副警惕又防备的模样，白屿皓忍不住笑出声，“好，那我轻点。”
江琼狐疑地看她，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把手伸到他面前，说了句：“今天下午，你去吧。”
“嗯？”
江琼考虑了一番，毕竟还是个心智没成熟的小孩，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对着白屿皓说：“妹妹被叫家长了，昨晚问我今天有没有空去帮她见老师，你觉得怎么处理？”
白屿皓啧了一声：“怪不得你们昨晚在厨房一直小声嘀咕呢。”
江琼笑着没说话。
生理盐水的刺激性不强，伤口处只有小小的不适感，并不太疼。江琼盯着他的动作，觉得还能接受。
像是在帮她分散注意力，白屿皓漫不经心地说着：“这小孩，有事不先找我。”
江琼又笑了：“怎么啦？小朋友害羞，还以为你要吵她呢。再说了，这可是我未来的小姑子呢。”
把她手上的伤口清洗干净后，白屿皓又把她右腿的裤腿捋上去，处理着膝盖上的伤口，盯着看，“乖。”像是在哄小孩。
“把手伸出来。”
江琼顿了顿，乖乖伸手。
他握着她的手腕，固定住，而后低下眼，慢条斯理地往她掌心上的伤口涂抹着碘伏。
随后，白屿皓站了起来，从裤兜里掏出包湿巾，撕开。他微微弯腰，凑近江琼，想把她粘在脸上的污渍擦掉。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距离，江琼下意识地往后缩。
还以为是什么原因，白屿皓的动作一停，也没太在意，把湿巾扔给她：“脸上脏，擦擦。”
江琼沉默片刻，没接过，又把身子往前倾。意味很明显。
白屿皓低笑道，慢腾腾地给她擦脸，“你不觉得，我像仆人一样伺候主人啊？”
江琼看了他一眼，嘀咕道：“那就伺候一辈子吧。”
白屿皓饶有兴致地坐在她旁边，撇过头笑：“嗯？”
很久没有这样踏实舒适的感觉了。“白屿皓..”她略抬头，喊他名字。
久违的情感挂在心尖上，数日来浓重的感情，让人懒洋洋不想动弹。
听着白屿皓短促的呼吸声，江琼的小腿耸拉在两侧晃荡着，她徐徐呼吸，眨了一下湿漉漉的睫毛。
一瞬间，白屿皓咬住她的嘴唇，一手稳住她的腰肢，“嘘。”
像是被人用锁链紧紧困住，像是一条光滑的鱼被捏住了尾巴，江琼软在他的怀里。
白屿皓稍稍偏头，缓慢分开。
稍静一会。她稳住了呼吸，小声开了口：“那你下午记得过去。”
“我知道了。”
江琼杏眼水润，圆圆瞪瞪的，真是可爱至极。白屿皓细瘦的手指缓慢摸过她的鼻梁，“乖。”
江琼嘟着嘴，哼了声：“我又不是小孩...”
两个人都笑了，就这样平静的度过一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