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英森临证经验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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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沈英森临证养胃思想

岭南多脾胃消化系疾病,沈英森善治脾胃病,但其养胃思想却不仅仅局限于脾胃疾病的诊疗中,在多个系统的疾病的诊疗中,均体现了其重视脾胃的思想。《内经》有云:“故谷不入,半日则气衰,一日则气少矣。”《素问·玉机真藏论》亦有:“五藏者,皆禀气于胃,胃者五藏之本也。”由此可见脾胃的重要性,是为“后天之本也”。沈教授常常和我们强调,《金匮要略》治疗杂病的最大特点是注意扶助机体正气,而扶正之中,又首重调理脾胃,如“四季脾旺不受邪”,认为脾气健旺是人体抗病的基础。后世张从正“养生当论食补”,李东垣“内伤脾胃,百病由生”之论,都是强调疾病的发生发展与脾胃功能的正常与否密切相关,与其一脉相承。秉持传统理论“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胃乃后天之本,为仓廪之官,胃与脾同为“后天之本”,中医藏象学上表里络属,在解剖上位置相近,在生理上紧密联系,病理上互相影响,很难区分开来,因此脾胃常相提并论,故名谓养胃,实为养脾胃。胃属阳明,“两阳合明谓之阳明”,标志着阳明处于两阳之间,阳气非常隆盛,所以负有腐熟水谷的作用。阳明恶燥喜湿,与太阴相表里。胃阳虽盛而不致亢奋无制,是因为有太阴津液的补充,所以胃气得以下行为顺。病理上常见从阳化热,或从阴化寒,二者相互影响,因此脾胃常相提并论,故名谓养胃,实为养脾胃。沈教授养脾胃的治疗思想主要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一)脾胃消化系统疾病的脾胃观:重视脾(胃)土与肝木的关系
肝主疏泄,调畅气机,疏利胆汁,输于肠道,促进脾胃对饮食的纳化功能,并有助于中焦脾胃气机升降协调。《医碥·五脏生克说》:“木能疏土而脾滞以行。”脾气健旺,运化正常,水谷精微充足,气血运化有源,从而使肝体得以濡养而有利疏泄,不至于土衰木萎,“一培其土,则根本坚固,津液上升,布达周流,木欣欣向荣矣”。若肝失疏泄,气机郁滞,横逆乘脾犯胃,运化失常,而出现胸闷太息,纳呆腹胀,肠鸣泄泻,正如《景岳全书·泻泄》云:“凡遇怒气便作泄泻者,必先以怒时挟食,致伤脾胃,故但有所犯,即随触而发”因此,沈教授特别重视肝与脾胃的特殊关系,在治疗脾胃功能失调的疾病,往往重视疏肝健脾养胃,如在痛泻要方的基础上化裁而成的经验方“激愈方”,是沈教授治疗脾胃病的常用方。
病案一:
张某,女,32岁。2006年7月11日诊。
患者反复腹痛3周,发作不定时,痛无定处,以右腹多见,腹胀,大便时稀时干,常伴有腹泻,为黏液便,无血便,排便后缓解。近2日上述症状加重,胃纳稍差,舌淡红,苔白腻,脉弦细。
体格检查:
全腹软,脐周部轻微压痛,无反跳痛。
西医诊断:
肠易激综合征。
中医诊断:
肠郁。
治以健脾柔肝,祛湿止泻。予以激愈方化裁。
处方:
陈皮10克,防风10克,白术15克,白芍15克,木香5克,香薷10克,厚朴10克,扁豆花10克,川连3克,佩兰10克,藿香10克,鸡内金15克。用法:水煎服,每日1剂。
复诊:
服用5剂后症状基本消失,上方去佩兰、藿香,加茯苓15克,继服4剂而愈。
按:
本例为肝郁乘脾的典型病案,理所当然以疏肝解郁理脾为治。激愈方为沈教授临床经验方,以痛泻要方(防风、白术、白芍、陈皮)为主化裁,结合岭南人体质特点,加用化湿健脾、芳香醒胃之药,效果显著。其养胃主要是通过疏肝、化湿而达到目的。
病案二:
谭某,女,35岁,汉族,已婚。2013年9月18日初诊。
泄泻里急后重半月余。患者半月前因肺结核,手术后服药,具体药物不详,出现大便不规则,肠鸣泄泻,里急后重,同时伴有纳差、眠差,舌红苔白厚,脉弦细略数。既往有肺结核病史3年;无过敏史。
体格检查:
身体消瘦,神清语利,心律齐,双肺呼吸音清,腹软,腹壁未见蜘蛛痣,肝区无叩痛,巩膜皮肤黄染,无颈静脉怒张,脾未触及,双下肢无水肿;神经系统检查未见阳性体征。
中医诊断:
泄泻(湿热型)。
治法:
清热利湿,健脾止泻。
处方:
厚朴10克,扁豆花10克,香薷10克,连翘15克,鸡蛋花15克,木棉花15克,川连5克,枳壳10克,防风10克,鸡内金10克,谷芽30克,5剂,水煎服。
2013年9月25日二诊:
上症减,舌脉辨证同上,守上方加木香5克(后下)、白头翁15克,12剂,水煎服。
2013年10月9日三诊:
上症全部消失,仅大便仍有黏液,舌脉辨证同上。守上方加陈皮10克、秦皮10克、茯苓10克、白术10克、佩兰10克,减连翘、木棉花、鸡蛋花、防风、枳壳、鸡内金、谷芽,12剂调理。
按:
此病案是沈教授治疗脾胃系疾病的代表之作,抓住肠鸣里急,舌红苔厚的主要表现,运用新加香薷饮、痛泻要方加减,佩兰、藿香、扁豆花、防风、木香疏肝醒脾化湿,同时运用岭南中药木棉花、鸡蛋花各15克,其中鸡蛋花分布广东、广西等地,《岭南采药录》描述鸡蛋花的功效为:“治湿热下痢,里急后重,又能润肺解毒止咳。”善于治疗治痢疾,夏季腹泻,同时又兼顾肺结核病史,可谓一箭双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令人叹为观止;同时鸡内金、谷芽顾护脾胃,使健运得行,湿热自去而病安。
(二)心系疾病与养脾胃
心和脾胃的关系不仅体现在生血行血,补脾胃补心血等方面,还有心阳与胃阴的关系,以及心系失眠、健忘、抑郁等情志病和脾胃的关系等等。李东垣谓“脾胃之气既伤,而元气亦不能充,而诸病之所由生也”,其中胃气不足多因饮食不节所致,故谓“胃气之本弱,饮食自倍”;脾之元气不足乃劳役过度所致,故谓“形体劳役则脾病”。此脾胃元气受伤主要有四种原因引起:饮食不节,寒温不适,喜怒忧恐,劳役过度,这四种原因损耗元气的结果会资助心火,使心火胜而乘其土位。其所著内外伤辨卷中饮食劳倦论,认为阴火形成的病因病机是由于“饮食失节,寒温不适,则脾胃乃伤,喜怒忧恐劳役过度而损耗元气,既脾胃虚衰,元气不足,而心火独盛,心火者,阴火也,起于下焦,其系于心,心不主令,相火代之,相火,下焦包络之火,元气之贼也,火与元气不能两立,一胜则一负,脾胃气虚则下流于肾肝,阴火得以乘其土位”。另外,喜怒忧恐等精神因素皆会损及脾胃元气,进而引起阴火的发生,故心生凝滞,七情不安,容易导致阴火炽盛,李东垣主张治疗“惟在调和脾胃,使心无凝滞,或生欢忻,或逢喜事,或天气暄和,居温和之处,或食滋味,或眼前见欲爱事则慧然如无病矣”。这也说明,调畅情志对脾胃病的治疗具有重要意义,临床上消化系统溃疡、胆汁反流性食管炎和神经性皮炎等疾病都和人的精神心理有重要的关系。因此沈教授在治疗失眠时,心火亢盛者除了应用黄连、灯心草等苦寒泻心火之外,往往加用麦冬、沙参养胃阴,以助阳入阴,同时加用谷芽、鸡内金消食健脾和胃,取“实者泻其子”和“胃不和则卧不安”之意。此外,若心火亢盛乘于脾胃之位,心火旺则肺金受邪,金虚则以酸补之,次以甘温,反甘寒之剂,于脾胃中泻心火之亢盛,是治其本也,或先以苦寒并甘寒之剂退阴火之炽盛,药用黄连(君),黄柏(臣),生地黄(臣),芍药(佐),石膏(佐),知母(佐),黄芩(佐),甘草(使)。由于心开窍于舌,口舌生疮,沈教授也喜用健脾消食和胃药物如谷芽、鸡内金等,取甘温补中、助心除热之功,此即厚土伏火之意。
(三)肺系疾病与养脾胃
脾为生痰之源,肺为储痰之器,肺系疾病如有痰作祟,常用健脾行气、和胃助化之药,如陈皮、茯苓、党参、白术等,如香砂六君子汤、金水六君煎等常常被用于治疗咳嗽等疾病,取“培土生金”之法。沈教授在小儿科用药方面尤其重视脾胃的顾护,比如小儿久咳经常随证加入一些健脾和胃的药物。
病案:
林某,男,出生日期:2010年1月10日。就诊日期:2013年9月17日初诊。
主诉:
咳嗽咽痛7天。
现病史:
患儿于8天前出现尿黄,7天前出现咽痛、咳嗽,低热,体温37.6℃,同时腹痛,时有呕吐,吐出胃正常内容物;大便常,无汗,微烦躁,舌红苔微腻脉细。
体格检查:
足月,发育正常,神清,反应灵敏,腹软平坦,未触及包块和肿物;心律齐,双肺呼吸音清;神经系统检查未见异常。
辅助检查:
3天前外院血常规检查正常。
中医诊断:
咳嗽(风热袭肺)。
治法:
疏风清热,化痰宣肺止咳。
处方:
桑叶5克,防风5克,杏仁5克,甘草5克,薄荷5克(后下),芦根10克,桔梗5克,浙贝5克,法夏5克,钩藤6克(后下),蝉衣3克,4剂水煎服,每剂早晚分两次温服。
2013年10月9日复诊:
上药服用4剂后,咳嗽明显减轻,腹痛无,呕止,无低热,家长门诊原方自购3剂服用,今来复诊。家长代诉喉中有痰,余无异常,饮食二便常调,舌红苔微黄脉细。上方去蝉衣、陈皮、法夏、防风,加丝瓜络5克、黄芩5克、鸡内金5克、谷芽10克,5剂水煎服,早晚分两次温服调理善后。
按:
小儿胃肠感冒临床常见,一者为外感风邪,由于素体偏寒偏热,导致风热或风寒之区别,往往出现为肠道症状,如腹泻、厌食、呕吐、便秘等等;此为正气抗邪外出,导致肠胃中气不足,无力运化而出现的临床症状。另外一种为,饮食不节,过饱或过食生冷黏腻之品,或素体脾虚,形气未充,稚阴稚阳之体,卫气亦虚,卫外不固,易受风寒风热侵袭,而导致外感,也可见为肠道症状;临证疏风解表,化痰止咳的同时,应该顾护脾胃,随症加减健脾和胃、消积导滞的药物,二诊中沈教授用谷芽、鸡内金、陈皮、法夏就是取保和丸之意。
(四)肾系疾病与养脾胃
沈教授根据自己多年对经典中顾护脾胃、重视中气的临证思辨体会,认为肾系疾病主要体现在脾阳与肾阳易虚,且相互影响,形成脾肾阳虚。故沈教授治肾系疾病也重视脾胃,如经验方“肾炎五方”,虽是针对肾炎上实下虚、风热壅肺、脾肾阳虚、脾虚夹湿、阴虚夹湿五型,但基本每一方均在辨证的基础上加入了党参、白术、茯苓、陈皮等健脾养胃之品。同时严格饮食限制,清淡易消化、优质蛋白、低钠低钾的肾病饮食也是为了保证脾胃正常的生理功能。对于阳痿早泄、遗精遗尿等疾病,更是注重健脾胃。
沈教授临证治疗各种临床疑难杂症颇多,其中,慢性肾炎之治疗如神,多个患者坚持服药半年至一年后,症状改善,慢性肾炎肾病综合征缓解;西医学很少有治愈之手段,肾病型用激素疗法尚可有些缓解,高血压性和隐匿性慢性肾病治疗上每多棘手;沈教授治疗此病方法较多,基本上根据病人的不同临床表现辨证分型论治,但总以脾肾阳虚和肝肾阴虚两型而论,前者以浮肿为主症,后者以血压偏高多见,前者以补中益气汤为主方,后者以杞菊地黄丸、知柏地黄丸为主方,随证加减,多收到满意的疗效。这些方药都是在固护脾胃后天之本、重视中气的治疗大法的基础上加减变化出来的。
慢性肾炎中高血压型临床以肝肾阴虚,或肝脾肾气阴两虚者为多。证见头晕眼花,腰膝酸软,视物模糊,心悸寐差,耳鸣骨蒸或手足心热,全身浮肿,尿急、尿频、尿痛,测血压均升高,在170/100mmHg上下波动,尿蛋白(3+),脉象细弦,舌红少苔。此属肾阴虚亏,水不涵木,木失滋荣而致虚阳上亢所致。治当滋肾养阴,柔肝息风,活血和络,用杞菊地黄丸加减:枸杞子、菊花、制首乌、生地黄、白蒺藜、磁石、制豨莶草、当归、红花、杜仲、怀牛膝、山药、茯苓等品。根据观察研究,此型病人有血气郁滞、阴虚血瘀、阴虚夹湿的病理存在,故应重视益肾和络法的运用,采用较大剂量的杜仲、怀牛膝、茺蔚子、益母草、桃仁、红花等药,由于肾水涵木,瘀阻消除,气血流畅,血压往往下降较快。此外还有健脾祛湿法的运用,根据岭南地域低洼气候湿热的特点,常配伍六君子汤和三物香薷饮等药物加减。其中有沈教授的经验用药,比如白茅根、紫草、茜草可降低尿潜血,凉血止血;北黄芪、柿蒂、蝉蜕、益母草可降低尿蛋白;有时配伍桃红四物汤去生地加地丁、板蓝根、公英;但都重用黄芪补气。知柏地黄丸加桂、附、蝉蜕、益母草、苏叶,取阴中求阳,反佐之意;对慢性肾炎中脾肾阳虚,水湿泛滥,以致一身尽肿者,应以健脾益肾、温阳利水法治之,用附子理苓汤合济生肾气丸加减。王太仆所谓“益火之源,以消阴翳”也。
病案:
王某,男,52岁,干部。
因头面四肢浮肿,反复发作数月,西医诊为慢性肾炎,经治未愈,于2011年3月28日门诊就诊。症见面色晦暗,眼睑及面部浮肿,阴囊肿大,双下肢浮肿,按之凹陷不起。神疲体倦,短气懒言,语声低微,行走艰难,呼吸困难,腹部肿大,肚脐稍突。舌质淡,苔白腻,脉沉细无力。小便常规:蛋白(-),红细胞(+),管型(+)。
中医诊为水肿(阴水),属脾肾阳虚尤以肾阳衰微所致。治宜温补脾肾为主。遂用温阳化气行水之法。用术附汤加味:熟附片10克,白术12克,桂枝10克,核桃仁30克,瞿麦10克,蝉蜕6克,扁豆30克,茯苓12克,白茅根30克,石韦15克,琥珀3克(冲),5剂。
2011年4月4日二诊:
面部浮肿渐消,守方3剂。
2011年4月7日三诊:
下肢及阴囊、阴茎浮肿开始消退,嘱再进3剂。
2011年4月10日四诊:
腹部及四肢水肿基本消退,舌质淡,苔白黄腻,脉弦细。小便常规:蛋白(+)、红细胞(+),管型阴性。上方去薏苡仁、茯苓,加苏叶6克,3剂。
2011年4月14日五诊:
阴囊阴茎浮肿全消,病情日见好转,已能行走十余华里。守方去石韦,加赤小豆30克,嘱每日服1剂。
2011年5月6日六诊:
小便常规检查:蛋白、管型均阴性,红细胞(+)。仍守上方加香薷10克、杭菊花10克、枸杞10克,随症加减,每日1剂。连服18剂,以巩固疗效。
2011年5月24日来院检查:
面色红润,步履较快,小便常规已正常。仍予上方10剂以善后。
至2013年7月曾经三次复查小便常规均正常,已能上班工作。
沈教授在1982年发表的论文《水肿治验》中,系统总结了自己的临证经验。《景岳全书·卷廿二·杂证谈·肿胀》有“凡欲辨水气之异者,在欲辨其阴阳耳,若病在气分则阳证、阴证皆有之,若病在水分则多为阴证。”《医门法律·水肿门》谓“水病以脾肺肾为三纲……然其权重于肾”。指出水肿病与脾、肺、肾三脏关系密切,但其司开阖之权却在于肾。故同是水肿病,当别何脏所主,且应辨其阴阳之属性。本例患者,病程缠绵数月,病情反复多变,病势颇为严重,且又属老年素体虚弱,故当以阴水辨治,用温阳化气行水之法。方中附子温补肾阳,桂枝温经通阳,阳气旺盛,阴水可从气化;白术、茯苓、扁豆、薏苡仁健脾燥湿利水,使脾土健而制水,运化则正常;多辅以泽泻、瞿麦、白茅根、石韦等通利水道之品,使之水道通顺;至于琥珀,个人在临床中多次用于水肿、淋证,其利水通淋之力确著,且能活血止血;蝉蜕则用以宣肺气,使其上通下调,水有出路,临床上也有报道蝉蜕能消尿蛋白。本方共奏温阳利水、健脾温肾之功,故临床取得较为满意的疗效。
(五)治肝炎不忘健脾
脾胃是气血生化之源:“故曰后天之本在脾”,而仲景先师的“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则重点说明了肝病的传变规律,这说明在肝病的治疗中,健脾法的重要作用是不容忽视的,特别在黄疸消退后应注意养肝健脾,这样,一方面可使肝功能恢复得快;一方面患者在治愈后不易复发。
临证时,无论是治疗热重于湿型肝炎的“自拟双仙金茵汤”,还是治疗湿重于热型肝炎的“自拟砂蔻茵仙汤”,不仅注重了“湿”与“热”的清利,也顾护了脾与胃。如果患者脾胃虚弱,运化功能较差,水湿不能正常运化,加上外邪侵袭,湿邪阻遏中焦,则出现湿重于热的症状,可见头重身困、倦怠疲乏、腹胀便溏等症,治疗上应在清热利湿的基础上,加重芳香化湿或淡渗利湿的药物,如砂仁、白蔻仁、藿香等。其他各药,主要是辅助主药,加强清热利湿退黄之功,如溪黄草、鸡骨草、金钱草、板蓝根、车前草等,山楂、陈皮等消食积,兼有理气行气之效,可助脾胃气化之功。
(六)癌肿疾病治疗中,重视养胃阴
无论哪种癌症,始终不离“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之理,癌肿初发,往往是人体患病局部正气先伤,发展到一定阶段,则伤及人全身正气。一方面癌肿肆虐疯狂生长,耗伐正气,同时因病思忧,思忧则气结,首先伤的是脾胃之气,此外,治疗中的放疗、化疗更是大伤正气,尤其是脾胃之气阴两伤,这就是为什么放化疗后患者食欲不振的主要原因。因此,癌症患者的治疗,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木非土不生,火非土不荣,金非土不成,水非土不高”,养脾胃、扶正气是首要考虑的因素。故沈教授在治疗癌肿病时,均以柔润养阴、益气健脾的治法为主,具体采用养阴散结配合益胃生津的方法,其经验方“养胃方”正是此思想的集中表现。
病案一:
周某,女,63岁。2006年3月23日初诊。
患者于2005年4月腹痛,按结肠炎治疗无效,2005年9月27日在中心某三甲医院检查确诊为卵巢癌,合并肠转移。于10月22日手术。术后以化疗巩固疗效,曾因贫血输血400ml,右胸痛,喜按,头晕,目痛。2006年2月14日血常规检查白细胞数为1.8×10 9/L。现症见右胸痛,喜按,头晕,目痛,纳差,口干,舌红苔薄,脉细弦滑。
中医诊断:
卵巢癌(气阴两伤)。
治法:
益气生津养胃。
处方:
鳖甲15克(先煎),北沙参30克,麦冬10克,茯苓10克,淮山药15克,厚朴10克,砂仁10克(后下),石斛10克,炙黄芪30克,鸡内金10克,生谷芽30克,7剂。
2006年3月30日二诊:
上症仍在,目痛减,腹痛,双下肢紫癜。处方:鳖甲15克(先煎),北沙参30克,麦冬10克,茯苓10克,淮山药15克,厚朴10克,砂仁10克(后下),石斛10克,炙黄芪30克,鸡内金10克,生谷芽30克,7剂。
2006年4月5日三诊:
白细胞数为1.5×10 9/L,HGB为72g/L,凝血酶原低,双下肢紫癜已消散,舌脉同前。守上方,加当归10克、阿胶10克(烊)、熟地20克,7剂。
2006年4月12日四诊:
症状稍减,腹痛、腹胀两日,舌脉同前。守上方,加厚朴10克,7剂。
2006年4月20日五诊:
上症缓解,自己服药后精神佳,仍有轻微腹痛,上唇糜烂,舌红苔薄,脉细弦。守上方,加天冬15克、玄参10克、枳壳10克。服药14剂后,患者诸症均明显缓解,精神良好。
按:
本例中北沙参、麦冬、石斛养胃阴,茯苓、山药、黄芪等健脾益气,固养胃气,砂仁、厚朴行气健脾,谷芽、鸡内金消食健脾和胃,除鳖甲软坚散结以外,都是养阴健脾益胃气之药,针对癌肿术后或放化疗后的病理变化,固本扶元,正所谓“有一分胃气,即有一分生机”。
病案二:
孔某,男性,58岁,2013年11月1日初诊。
主诉:
每天下午15点定时发热伴手足心热20天。
现病史:
2013年8月26日发现原发性肝癌,行两次介入治疗,于10月12日介入治疗后出现发热,此后每日均定时发热,手足心热,瘙痒,纳可,大便常,睡眠可,但发热时则受影响,且肝区痛,舌淡苔白,脉弦略数。
体格检查:
身体消瘦,面黄晦暗,腹软,腹壁未见蜘蛛痣,肝区叩痛,剑突下2cm可触及肝脏,质地较硬,巩膜黄染,无颈静脉怒张,脾未触及;神经系统检查未见阳性体征;双侧肝掌;双下肢无水肿。
西医诊断:
原发性肝癌。
中医诊断:
内伤发热(气阴两虚型)。治以滋阴益气清虚热之法。
处方:
鳖甲15克(先煎),北沙参30克,麦冬10克,青蒿10克(后下),地骨皮15克,防风10克,银柴胡15克,红芪10克,当归5克,知母10克,白花蛇舌草30克,半枝莲30克,4剂水煎服。
2013年11月5日二诊:
11月4日,开始退热,肝区疼痛停止,但咳嗽;舌脉同前,余无异常。守11月1日处方,加七叶一枝花10克、天山雪莲3克,红芪改为20克,3剂水煎服。
2013年11月8日三诊:
上症减,舌脉同前,无咳嗽,守二诊方4剂。
2013年11月12日四诊:
舌脉同前,三诊方加胡黄连10克,3剂善后。
按:
本例患者为原发性肝癌,在住院经肿瘤治疗后,出现高热不退,肝癌介入后的发热,临床尚无有效的方法治疗,患者经过1周的西医治疗,没有明显的改善,遂请沈教授会诊。沈教授认为患者属于虚劳发热,中医辨证属于气阴两虚,用青蒿鳖甲散加减对症治疗,其中红芪、北沙参益气养阴,鳖甲、白花蛇舌草、半枝莲清热解毒软坚散结属于对症治疗,现代药理研究发现它们具有抑制癌细胞生长的作用;初诊4剂视为投石问路,沈教授初诊一般情况都是3~4剂中药,很少多用,也是为了减轻病人负担,尤其是一些疑难杂症的治疗。二诊有疗效后,再加入七叶一枝花、天山雪莲、倍量红芪是为了增加清热抗癌的疗效;三、四诊,效不更方,抓住病机,一气呵成,整个治疗过程令人叹为观止。沈教授在临床上经常给我们讲解抗肿瘤治疗一定注意益气养阴,不论肿瘤术后,还是放化疗后,往往到后期找中医调制都属于气阴两虚为主,“保一份气阴,存一分生机”。
(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