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虽有阳光，但流云峰上温度本来就低，加之山风不断，众人歇了一会儿都感觉有些冷了。
季风看看天空，招呼大家到磐石下面补充能量。
“马上要变天了。大家到这下面来吃点东西补充一下能量，休息休息，恢复一下体能。”
季风话未说完，雨点已经砸落众人身上。
大家迅速移动到巨石下面。
雨下得又急又密，风也刮得一阵紧过一阵。狂风裹挟着雨滴砸进几人容身的逼仄空间，略寒的雨点击打在皮肤上冷气袭人。
“来来来！”季风一边招呼一边把身体迎向风雨，“男生往外站，为女生们挡一下风雨。”
“哇哦！”看着用身体挡住风雨的温瑞等人，苏小陌夸张地大叫起来，“有五大帅哥为我们遮风挡雨，好幸福啊！”
“就是啊！”朱莎莎看着骆冰生，“要是一辈子都这样多好啊！”
“喂，朱莎莎！”归佳看骆冰生目光躲闪，有意调节一下气氛，“你会不会太贪心！五大帅哥一辈子陪你！”
接过季风递过来的能量棒，朱莎莎笑着晃晃，“我哪儿有那么贪心！得一人，过一生，足矣！”
大家席地而坐，一边嚼着不那么美味的补给食物，一边看着风雨之中的峰顶景致。
山风无定，密集的雨在山风之中被吹得忽东忽西的，有的时候还会在空中打着旋儿。
被挤拢到一起的雨点汇在一起，被劲风分成雨丝后在风中交织成一条白色的雨带。轻柔的时候，有如一只从天而降的白凤，在天地之间自在曼舞；狂暴的时候，却又如一只腾空而起的蛟龙，于云天之上长啸卷腾。
当然，大家都知道，白凤也好，蛟龙也罢，不过是借助了风的力量。
风一退，瞬间形散神灭。雨还是雨，还是那密密的规规矩矩的按既定轨迹落向命定之处的雨。
大家安静地坐着，要么看雨，要么拍照，竟无一人说话。
李科最先从雨幕里撤回目光。
看一眼认真拍照的苏小陌，再看看旁边的季风，他轻声地说起话来。
“这山上的雨是真的不一样，城市里什么时候看过这样的雨景！”
“是的，这样的雨在这山巅细看，不得不感叹自然界的神奇！”季风没有回头，目光还锁定在雨景里，“烟雨之中，山峦隐现，整个世界就像一幅水彩画一般。”
“是啊！”说到画，施梧很自然地接了下去，“我们一直追求的技法，在大自然面前显得太苍白无力了！这样的画卷，我这一辈子怕是画不出来了！”
“你可以的！”身后的归佳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整个身体很自然地靠近前来，“我相信你！”
施梧回头看一眼归佳，伸出手来握住归佳的手，两人将目光投向同一个方向。
旁边的朱莎莎看一眼他们，然后看看前面的骆冰生，望向斜上方的飞霞峰。雨中的飞霞峰以及峰顶的庙宇，都只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轮廓。
“当年，流云日日守在这里，应该也如我们一样静坐着看那雨中的飞霞峰，看飞霞峰上的庙宇，看庙宇里的飞霞。”朱莎莎轻轻一叹，“也不知道他当时是何心境？”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经朱莎莎这么一提，大家也就很自然地加入到讨论中来。
“我想，他一定是幸福而满足的。”李科轻轻咬一下嘴唇，“毕竟，他可以在这里守着自己爱的人。咫尺为邻，也算是日日厮守。”
“切，这是什么理论！”苏小陌不满地拍一下李科，“既然是奸人作祟，就应该斩了奸人消除障碍，而不是在这里坐而不为！两个人能在茫茫人海里相遇已是不易，如果不努力在一起，就算咫尺，何如天涯！”
李科没回头，只是看着雨中的飞霞峰沉思。
温瑞看看李科，若有所思地将头微微低了一下。
两峰之间的空间，确实像一个手掌的样子。他自然对这样的神话故事没那么强的代入感。只不过，这一刻，于这风雨之中，处于高山之上，低头看下去，视界里的一切都那么虚幻而失真。
这人啊，一旦离开了地面，终究是不踏实的。登高可以望远，但高处不胜寒。
立于高处，猛然回顾。才发现，那上山的一路行程，一步一步走来，难易自知。
可是，上得山来，再看回去，有时会想，如果不上山，只是远远地看着，会是怎么样？
或者，心里心心念念的便是那山上的风景？山还是山，但一定不是看过之后的山。
上山路上，归佳说这个时代不存在“距离感”。可是，距离感却是很好的一个存在。距离感让人多一些想象空间，距离感让彼此安全……
温瑞轻轻地闭上眼睛，他感觉神经在慢慢绷紧。
如果，当初自己和欧阳沐没有靠近，或者欧阳沐还可以继续留在身边。就如流云和飞霞，虽不在一起，但可以换一种方式相守。
温瑞深深地吸一口气。
一阵劲风卷来，冰冷的雨打了男生们一脸。
“哎呦我去！”
骆冰生笑着甩一下头，水珠撒了周围的人一身。刚停住惊叫的女生又是一阵嗔骂。
归佳一边为施梧擦脸上头上的雨水一边笑着“揭发”骆冰生，“故意的是不是？”
骆冰生接过朱莎莎递过来的纸巾擦擦脸上的雨水，“那是！让你们一天天的撒狗粮！”
温瑞擦一把脸，看一眼面前众人，笑着摇摇头。
这世间，相遇不易，相爱很难，相守尤艰。两个人在一起，岂是一星半点勇气就可以做到的！
“其实，我倒挺认同李科的！”朱莎莎将大家用过的的纸巾用垃圾袋装好，重新坐回原处。“只要能和爱的人在一起，换一种方式相处又何尝不可。”
“莎莎姐！”关于爱情，苏小陌从来都是激烈而激进的，“爱为什么要那么委屈啊！”
众人不语，各有表情。
苏小陌对于爱情的态度，是多少人最初的模样？或者，未经世事，大抵如此。
可是，我们终究都会明白，这世间还有一种与爱相关的状态，叫“爱而不得”。
如果爱和相守需要的是勇气的话，面对、接受爱而不得，需要的还得加上智慧。
这样的智慧，最终，每一个人都会拥有。
骆冰生转过头来看着归佳，“佳姐，我总觉得这个故事有很多漏洞！”
“神话故事，你跟我要逻辑？”归佳摸出手机看看，发现自己的手机也没了信号。“故事不是我编的，我哪儿知道！那，现在我手机也没信号了！”
骆冰生看向其他人，其他人拿着手机无奈地摇摇头。季风看一眼温瑞，二人交换一下眼神，一起看向飞霞峰。
“等我回去了，一定好好查一下！”骆冰生对于净灵山的故事显得很执着，“说不定还可以写本书！”
“好，我第一个支持！”朱莎莎永远那么积极。
突然，就像拉上了闸一样，一直密集下着的雨毫无过渡地停了下来。
先前还在下的雨滴如断线的珠子落向地面还不曾着地，阳光已热烈地将整个世界环抱在怀。
原本就清透的天空经雨水一通冲刷，变得净洁如洗。风没有全停，但已经温柔得如恋人的手，带着阳光的温情，软软的，暖暖的。
风，轻轻地吹着，小心翼翼地，似在哄着任性的姑娘。慢慢地，飞云峰古老庙宇的正上方，丝丝白云聚在一起，相互融合交织结成一片片薄如蝉翼的云絮。形成的云絮几乎来不及彼此熟悉就又连接在一起，如轻纱般铺在天空之中。
似乎，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
阳光穿透云纱，一束束一丝丝柔和地将古老的庙宇罩在光束之中，整个飞霞峰如传说中的圣山一般闪耀着光芒。
大家拿着手机拍下这神奇的景致。突然，温瑞惊呼一声。
“佛光！”
庙宇之上，一个七彩光环出现在空中！虽然不是虔诚的信徒，但在这一刻，大家心里生出来满满的敬畏、震撼！
温瑞率先起身，朝着飞霞峰的古老庙宇双手合十闭眼默拜。其他人跟着起身。
阳光益盛，众人皆被普照在光芒之下。
“我要记下这神奇的时刻！”朱莎莎虔诚拜完，拿出手机招呼大家，“来，大家合影，我来拍！”
苏小陌提醒朱莎莎，“莎莎姐，让冰生哥拿手机吧，他脸小手长。”
“没事！”朱莎莎笑笑，“我要亲自记录下这一刻！这是神奇美妙的时刻，也是我朱莎莎最后的大脸时刻！”
佛光轻散，阳光微敛。云纱被风展开，一丝丝地布满了整个净灵山的上空。
季风看看分散开来拍照的大家，轻轻地拍一下手掌。
“大家应该都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来安排一下后面的行程。”
骆冰生明白季风要问什么，第一个举手表态，“走，上飞霞峰！”
其余人不待季风开口，纷纷举手表态，都说要登上飞霞峰。
“这一趟，一定要登上飞霞峰才算完美！”苏小陌挽着归佳和朱莎莎，“姐夫，不要担心，我们女生可以的！”
归佳和朱莎莎点点头。季风笑笑，看向温瑞。
温瑞看着季风点点头，“既然大家都想上飞霞峰，你就来安排吧，季风。”
一听温瑞同意大家一起登飞霞峰，苏小陌开心地抱住归佳。
“耶！”
季风看看骆冰生和施梧，然后面向大家。
“好，既然大家决定一起登飞霞峰，那大家就同进退。”季风指一下对面的飞霞峰，“大家也看到了，飞霞峰非常陡峻。我估计上山的路非常难走，所以一会儿登飞霞峰一定要小心！”
“现在，我们先来想一下怎么下流云峰。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原路返回，到达流云峰底穿流云峰去往飞霞峰；第二个方案，”季风移动一下身体在磐石旁边站定，“从我站的地方索降下去，然后直上飞霞峰。”
“那还用说！”对于户外探险爱好者来说，不走回头路，永远去探索未知，感受不一样的神奇体验自然是首选。所以骆冰生第一时间表态第二种方案。但看看苏小陌和朱莎莎，骆冰生勉强笑笑，“当然，我听大家的。”
骆冰生没有想着要掩饰自己，所以他的表情大家一目了然。
“冰生哥，瞧不起人是吧！”苏小陌拉着朱莎莎上前一步，然后斩钉截铁地告诉季风，“姐夫，我，我们！我们选第二种方案！”
“就是，第二方案！”朱莎莎故作轻松地笑笑，“走回头路，多没意思，啊！我们要勇往直前，对，勇往直前！”
温瑞好笑地摇摇头，“好好好，勇往直前。来来来，季风，按你的线路来。你先跟他们讲一下索降吧！”
“好！”季风转身，看到李科在悬崖边上看着崖底发愣，他上前很自然地拉住李科，“没事吧？”
李科被季风拉着胳膊，感受到胳膊上季风拉他的力度，深呼一口气退回一些。
“没事的，风哥。”
放开李科，季风开始给大家讲索降的注意事项。
季风所选的索降点正对飞霞峰。如果神话故事是真的，那索降点正好是将净灵山一分为二的切入点，所以和对面的飞霞峰一样，索降点的悬崖几乎是笔直而下的。
这样的悬崖，上山难，下上反而容易得多。尤其是像他们这样有一对人可以互相照应。
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照顾女生的心理，防止她们半空受到惊吓，季风安排的是双降。女生用登山索固定好由留在峰顶的人慢慢往下放，另一条登山索上安排一名有经验的男生保护。
“完全没难度嘛！”归佳听季风说完之后本能地评价，但想着苏小陌和朱莎莎确实运动能力比较差，马上笑起来，“正好，咱们女生负责享受，感受一下人工观光电梯的妙处！”
苏小陌本想好强地争辩一下，却被朱莎莎一把拉住。“佳姐说得对，我们好好看风景。辛苦几位帅哥啦！”
方案定了之后便是人员安排。施梧照顾归佳，骆冰生照顾朱莎莎，最后是苏小陌。
“李科，你照顾苏小陌和她一起下去？”
“不，风哥！”李科看看苏小陌，然后看着季风，“我没有经验，安全起见，还是你带小陌下去吧。”
温瑞看看苏小陌，然后点点头，“李科说得对，还是由有经验的人来做吧，确保安全。那这样，季风和小陌先下去，然后在下面接应后面的人。李科就和我留在这里负责女生的索降。”
一切准备妥当，季风看看大家然后朝苏小陌笑笑。
“我先下去。”
说完，季风抓住登山索轻轻一跃消失在悬崖边上。
“下来吧！”
不一会儿，悬崖之下传来季风的声音。
站在悬崖边上跃跃欲试的苏小陌兴奋地看看大家，冲温瑞和李科急切地发着指令。
“快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
在一旁辅助她的骆冰生认真地叮嘱着，苏小陌虽然一直点着头，但全然没有听进去。归佳故作严肃地拍拍她脑袋。
“不是闹着玩儿的，小心点！”
“好了好了，知道了！”苏小陌朝他们挥挥手，然后低头冲下面喊了起来，“姐夫，我来了！”
大概是知道季风在下面等着她保护她，苏小陌满心的只有兴奋，没有半点担忧。
看苏小陌下来，季风一把抓住登山索，然后自信而灿烂地一笑。
苏小陌不记得和季风相识以来他有这么笑过。一直以来，季风都表现得很沉稳，所以每一次笑都极有分寸。
不冷，但也不热烈。
第一次，看季风笑得那么开心，笑得那么灿烂，笑得那么没有防备没有顾忌，苏小陌觉得似有暖阳包围在四周。
这样的感觉让苏小陌生出一些贪婪来。原来，这悬崖之下，这高空之中，竟有别样的温暖。
“可以吗？”季风看苏小陌看着自己没有反应，以为她被吓到了，“小陌！”
季风刻意提高的声音惊醒了苏小陌。看着眉头微蹙一脸关心的季风，苏小陌甜甜一笑。
“姐夫，你笑起来真帅！”
季风大概没想到苏小陌会突然来这么一句，整个人一愣。苏小陌看季风愣愣地看着自己，她伸出手去拍拍季风。
“姐夫，别走神！我的小命可攥在你手里呢！”
“哦！”季风让自己清醒过来，拉着苏小陌的登山索用力抖了两下。“没事，有我在，你只管看这净灵山的风景就好！”
得到季风的指示，崖上的温瑞和李科开始匀速滑动下行滑轮。崖下的季风两条结实的大腿牢牢地将自己健硕的身体锁在自己的登山索上，一只手固定着自己的，另一只手抓住苏小陌的登山索。
“哇！”安心看风景的苏小陌一时兴奋，竟忘乎所以地挥舞起手来，“好美好刺激啊！啊———”
峡谷里响起苏小陌的欢呼，回声在两峰之间的崖壁来回传递，久久不绝。
峡谷的山风轻轻地吹起苏小陌的头发，偶有几缕发丝打在季风脸上，一种酥麻的感觉自脸上的神经传遍全身。
季风看得有些痴了。
突然，原本轻柔的山风猛地强烈起来，苏小陌如一片树叶被吹得在空中来回飘荡起来。
“啊！”
虽然知道季风就在自己上方保护着自己，突如其来的劲风将自己整个身体吹起，苏小陌还是吓得尖叫起来。
“抓紧！”季风快速将自己放下到与苏小陌同高，然后伸出有力的手臂一把揽住苏小陌，“别怕，有我在！”
山风刮得更猛烈了一些，二人在空中飘荡着。
季风的手臂让苏小陌感到安全、温暖，她停住尖叫。转过头，季风离她离得那么近。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她可以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他的眼睛里除了满满的关心，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哪儿见过？苏小陌一时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