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到一个地方，除了要看看那里的风景，感受一下当地的人文，最好还得认识一些当地的人。

对于苏小陌和李科来说，到新原，已不只是旅游那么简单，所以，认识一些朋友自然是极其必要的。

起码，温瑞是这么说的。

因此，温瑞最先给他们安排的，就是要把自己最好的朋友介绍给他们。

“我把最好的几个朋友介绍你们认识，在新原也方便一些。”

大家聚在天台的花园喝茶聊天，温瑞随意地跟苏小陌和李科说着。

“主要是你们老看着我这张脸，总会觉得烦，到时他们也可以让你们调剂一下。”

苏小陌哈哈一笑，不客气地给了一个白眼。

“大哥，你少来！你无非就是怕我们一直缠着你，找几个帮手而已。你那张脸，我是怎么看都不会烦都不会生厌的！”

“哈！我是那种人吗？”

温瑞被苏小陌不客气地拆穿，转而向众人求助。李科自然不敢有所表示。温父温母一向偏爱苏小陌，在这样的时候自然帮着她，都笑着点头表示苏小陌说得对。

得不到任何援助，温瑞只有自己找台阶下。

“我这张脸你怎么看都不会生厌对吧，小陌？”

“嗯，”苏小陌快速接话堵住温瑞，“因为你是我哥！”

温瑞一下噎在那儿，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好在伍阿姨送来了水果，替温瑞解围。

“来来来，吃点水果！”

温瑞不待伍阿姨把水果盘放下，便抢了一块水果放嘴巴里泄气般恨恨地吃起来。

“好啦，逗你的！”苏小陌明知道大哥只是做做样子，还是讨好地递上一块水果，“主要是我大哥帅，好看！”

温瑞趁苏小陌不注意突然偷袭，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这还差不多！”

“嗯———”苏小陌躲闪不急，徉怒地瞪温瑞一眼，“你真讨厌！”

忙完了的坤叔和伍阿姨也坐了下来。伍阿姨第一个护起短来。

“陌小姐，你去挨着太太坐吧，这样少爷就不敢欺负你了。”

苏小陌马上向舅妈撒起娇来，“舅妈，你看，大哥又欺负我！”

苏小陌夸张的“表演”实在有些做作，温瑞第一个受不了。

“好好说话，苏小陌，你这样我真后悔小时候没把你推下镜心湖！”

“哈，”苏小陌不依起来，“大哥，你无意中说出了小时候的歹毒心思了吧！好在我这么可爱，你才没舍得下毒手！”

一群人被二人的斗嘴逗得忍俊不已。温母忍住笑调解。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不小了，还这么闹！温瑞，你说说你的安排呢？”

母亲发话，温瑞马上收起玩儿心回话。

“我呢，接下来会介绍几个靠谱的年轻人给他们，这样他们可以经常在一起玩儿，当然我也可以脱身办公。”温瑞看着李科和苏小陌，“如果你们要去哪儿需要接送，就尽量让坤叔去，新原他熟，活地图！”

“如果你们想自驾去哪儿，就跟我说，我安排车给你们。对了，李科，你会开车吗？”

李科一直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苏小陌和温瑞一家，被突然一问，忙慌乱地作答。

“啊？我，有驾照，但没怎么开车，应该算不会，吧……”

“嗨，不会就不会，你结巴紧张啥？”苏小陌拍拍李科，“没事的，咱多练一下就好了。”

“是啊，李科，平时可能没怎么开车，生疏是很正常的事。”温父面带笑容，“多练一下就好。如果你愿意，可以让坤叔带带你，他肯定把你带好。是吧，坤叔？”

“是的，摸两把就会了。李先生一看就是聪明的人，上手应该很快的。”

坤叔接下温父的话，说到最后便侧身看着李科。李科忙谢过坤叔。

“谢谢坤叔，麻烦你了！”

“没事，反正小陌会，让她当司机也可以。”温瑞盯着苏小陌，“总是要学会照顾人的对吧？”

苏小陌不接话。

对于苏小陌来说，新原虽然变化很大，但终究是自己长大的地方，所有的景所有的地方只有那些，要走遍自然不难，带李科逛个遍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她想着，在新原呆的日子不会短。如何来快乐地过这难得的自由时光，好好享受无拘无束的完全听从心声和李科在一起的日子，在她看来是个需要好好计划的事情。

听说有新的朋友可以认识，这很大地引起了她的兴趣。毕竟，苏小陌是一个对一切新鲜事物充满期待的热情的姑娘。

“大哥，你都介绍谁给我们认识？”苏小陌眼里有光，脸上含笑，“我见过吗？”

与兴奋的苏小陌相比，李科显得淡定很多。准确地说，李科对于这样的“新朋友”并不期待。

他有一种感觉，一种不好的感觉。具体什么感觉，说不上，就是觉得不安，觉得无形的压力正在一点点向他逼近。

这种感觉从他落地新原那一刻便有了。

李科一直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是不是自己太过放不开，或者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他一直在努力地调整，让自己尽量放松下来去面对新原接下来的一切。

但李科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因为，每一天都让他觉得经历的一切都是他以前世界之外的新鲜事物，这些新鲜的东西强烈地冲击着他的认知。

这已经是来新原的第三天了。

按温瑞的话说，三天了，该休息的都休息好了，是时候走出家门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可李科打心里不想出门，更不想去见识什么新鲜的事物，结识什么新的朋友。

李科做着销售的工作，是一个与人打交道的工作。按理来讲，与人交往应该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毕竟，他在自己的行业里算是很优秀的了。

但是，李科清楚，如果有得选择，他一定不会选择做销售。

在出校门的时候，一直待他很好的恩师送别。

“李科，从今天开始，你就要真正地走入社会了。以后的路，记得好好走，别太理想，也别太情怀了。”

“你呢，有才华。可是啊，出身社会之后，我们所有的一切都得为生活，或者说为生存服务先。有的东西，我们可以放之心里。如果有一天，我们真正强大了，我们可以把我们视之如命的东西放出来让其自由呼吸畅快成长。但是，在这之前，我们要努力让自己强大，让自己有足够的底气去让理想也好，情怀也罢，让他们有成长的空间和生长的能量。”

“很多时候，我们要摆脱命运加在我们身上的枷锁才能轻装上阵。所有人都在负重前行，就看谁敢于减负。”

李科似懂非懂。他只知道，老师是为他好。所以，出身社会后他记住了一点，不管怎么样，让自己生存下来，然后生活得好一点。

选择工作的时候，虽然本身并不喜欢，但李科还是一头扎进了销售这个岗位里去。只因为他知道，销售，是这个世界上最富也最穷最自由也最桎梏最轻松也最艰难的行业。

在销售里打滚，他当然知道与人交往的重要性，也知道与人交往的个中滋味。李科每每和一个陌生人，形式上陌生，或者说心理上陌生———似乎是一个永远的状态，毕竟，人这一辈子真正能成为朋友的人不多——无论看起来多么亲近，但总归只是陌生人。

聚，利起；散，利尽。

在一个行业里待久了，似乎总会有一些因为职业代入而形成的习惯。比如银行工作的，长期与钱打交道，于是对钱没有了概念；比如，做奢饰品的，虽然只是销售人员，天天接触奢侈品，服务出手阔绰的人，即使自己并不能拥有奢侈品，不是——起码暂时不是，或者不能成为——起码暂时不能成为，阔绰之人，也总会生出一些对普通大众的低看。

李科的日常业务中，公关是很日常的工作，经手的公关费用也不少。但，终究因为内心的拒绝还没有形成惯有模式：惯有的消费模式，惯有的生活模式，惯有的思维模式。

周总经常说他，李科啊，跳脱一些，放开一点。可李科还做不到。

跳出职业状态，他依然会为几十块钱一杯的咖啡心疼，依然会为成千上万的一场应酬不值。

他的所有支出必须一点点计划到位。他好不容易走了出来，他想在城市里生存生活下来。他想好好地生活，好好地把父母接到身边一起生活，他还想好好生活的同时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理想也好，情怀也罢。

理想还在，情怀未亡，一切都还可期。

李科生活的一大原则便是，要开源，也得节流。他想让自己期望的一切来得快一点。

自由的呼吸，温暖的阳光，三月的柔风。

但一切都因去苏小陌家而改变。越来越多的不在预料的事纷至沓来，越来越多的无处可逃的压力汹涌加身。

压力如潮，暗流涌动，逃无可逃。

朋友，也许是吧。

苏小陌热切地希望结识新的朋友，因为那于苏小陌而言就像一杯咖啡一样，只会给生活带来多一些的乐趣。但对于李科来说，和消费不起的咖啡或者说不愿买单的咖啡一样，温瑞介绍的朋友也是他“消费”不起的吧。

李科积极努力地提升自己，想让自己可以配得上更多。但现在他只想向内提升自己，让自己慢慢强大。强大到可以自由呼吸，强大到可以尽情狂欢。

向内，向外，都可以让一个人成长，让一个人强大。现在的李科还不想向外，或者说还不想把重心移向外。

或者有一天，李科会懂得，一身贫寒的时候，走出去可能是最好的成长。到了那一天，也许李科会改变。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李科还是李科吗？

谁知道！毕竟，这个世界，有几人还是最初的模样？

“不告诉你！”温瑞卖了一个关子故意吊苏小陌胃口。看其他人都看着自己，温瑞耸耸肩，“放心，大都是你们认识的，靠谱，安全，不是什么坏孩子，不会带坏小陌的。”

“带坏我？”苏小陌不屑地笑笑，拿眼神看一眼李科，“能带坏我的怕是没有吧？”

李科傻傻一笑。私底下，苏小陌老笑话他过于正经，是一个啥也不懂的好小孩儿。

“是是是，你是小魔王，谁能带坏你！”温瑞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你别把他们带坏了就好了！”

虽然温瑞没有说要介绍哪些人给苏小陌和李科认识，但在座中人除了苏小陌和李科，几乎都能猜到是哪些人。毕竟，温瑞的圈子里，够得上朋友的并不多。

李科不知道接下来将会接触到什么样的人，但他知道，既然是温瑞介绍的，就一定和自己有很大的差别。

这种差别不是可以凭自己努力就可以消除的。就像是同在咖啡馆喝咖啡，但在那杯咖啡后面的人，品咖啡的心情，终归是不一样的。

是的，努力，可以买同一杯咖啡，但却不能以同样的心情去品同一杯咖啡。

温父温母看看斗嘴的温瑞和苏小陌，再看看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的李科，交换了一下眼神。

一切就要开始了。

一旦开始，结局会是什么样，真的没人能够预料。所以，只有静待最后的结果。

温母的心里有一些不忍，招呼起苏小陌和李科来。

“陌儿，别尽跟你哥抬杠了，照顾一下李科。你看看你们两个，也不管李科，他一直都插不上嘴。”

“舅妈，我没事的！”突然被温母点到名字，李科心里一暖，“谢谢舅妈，我听着就挺好的。”

经温母这么一提醒，苏小陌才发现自己确实冷落李科了。

“哎呀，我大哥就知道欺负我，我居然忘了我有帮手的。来，李科，打起精神来做我的后盾，要不接下来在新原的日子我哥一定会欺负我的！我孤军奋战，自然是会被欺负的。你帮着我！”

李科看看苏小陌，然后不好意思地看看温瑞。

“好，做你的坚强后盾，大不了做炮灰掩护你！”

李科的话在其他人尤其是在苏小陌听来，就是顺着说了一句玩笑话，但在温瑞听来却别有深意。

他看一眼李科，发现李科正笑着去看苏小陌。

温瑞收回目光看看在座的其他人然后问苏小陌。

“小陌，来新原休息这几天了。接下来有没有什么安排？”

“啊？不是你来安排吗？”

苏小陌像是从梦中醒过来一样，一脸茫然地看着温瑞。众人看着苏小陌，一时竟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有规划等着温瑞安排还是开玩笑。

看大家一下愣住了，苏小陌“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哎呀，逗你们的！”苏小陌因为骗住了大家而得意得很，拿起一块水果放在嘴巴里悠哉悠哉地吃起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自然有自己的安排！”

苏小陌这次回新原，一半是不得已，一半是想回新原呆一段时间，毕竟马上就要出国学习了。

苏小陌一直把新原当成是自己的第一故乡，能在出国前回到故乡来感受一下自己成长的地方，当然是很开心的事。现在，又有李科陪着，她自然更得好好地感受一下家乡。

当下，每一座城市都在飞速的变化，新原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出国之前，她一定要把这座城市好好逛一下，熟悉一下，看看哪些地方变了哪些地方没变。

李科跟着一起来新原，为了他们两个人的事和她一起努力去争取，争取更多的人支持，争取他们能够如愿顺利地在一起。为了她，李科放掉工作。

到了她的家乡，她自然要带李科好好走走新原，看看新原。她希望带李科走遍她走过的路，她希望带李科看遍她所有喜欢的景色，当然，她更希望和李科一起去探寻那些未知的世界。

在新原，当下；更广阔的世界，以后。

想着这些，苏小陌脸上灿烂地笑着，伸出手去拉起李科的手。李科不好意思地笑笑，便任由她拉着。

“我的安排很简单。我，”苏小陌把李科的手举过头顶，“我们！我们要走遍新原的大街小巷，在出国前记住新原的每一个角落；我们还要去看遍新原的所有景致，让所有的美好都铭记在我们心里。一句话，逛新原，观望云，拜古寺，游镜湖，赏杏林！”

苏小陌一口气说话，放下李科的手端起水来喝了一口。

“哎呀我的妈啊，累死我了！怎么样，这样安排还好吧？咦，我咋觉得我自己这么有才呢！”

虽说苏小陌说话的样子终究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女生，但看她刚才一通讲说，大家都觉得如她自己所说，已经不是那个大家眼里只会任性发脾气的小魔王了。

苏小陌已经长大，已经开始有自己的规划了。

这样的成长可喜，这样的成长也让人心生失落。小小人儿长大了，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温瑞看着苏小陌，心里想着是不是真的参与得太多了？自己，姑妈，姑父，包括自己的父母，所有关心她的人，大概都忘了她已经长大成人，或者是不愿意相信那个小小的小魔王已经长大，正在学着以成人模样去试着过自己的生活。

“陌小姐果然是长大了！”伍阿姨率先开口，“这一大堆计划说出来，我们听着觉得真的是很好，整个新原的景你都说了一大半了！”

“是啊，陌儿，咱们新原应该聘请你来给我们做规划啊！”

温父满是怜爱与骄傲地夸着苏小陌，与温母交换着眼神。温母回应着温父接话。

“赶快学成归来，好好地发挥你的才华。”

“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都是随性发挥！”被这么一夸，苏小陌倒真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一定努力，不让你们失望！”

温瑞一只手撑着脑袋一脸宠爱地看着苏小陌，苏小陌被瞧着终于忍不住了。

“大哥，你干嘛？”

“你说，你怎么这么优秀呢？”

“诶诶诶，大哥，你别这么说，怪吓人的！哥，亲哥，在你面前，我只是渣！”

苏小陌给温瑞搞得心里发毛，赶紧认怂。温瑞坐直身子不再逗苏小陌。

“看来我们的小魔王是真的长大了。这新原的城区，主要地方你都已经安排好了，远一点的大概你也不会去看了。哪天想要出去放风再通知我们。景点上，望云峰，凌云寺，镜心湖，十里杏林，你都安排好了，靠城的风景点你差不多说全了，几乎没漏。看来我们只需要做好后勤工作就好了。”

“大哥，你不会这么敷衍的吧？”

“当然不会！我想好了，等你认识了我介绍给你的朋友们，我们可以组织远一点的地方去玩，不要让你们觉得来了新原只有主城这些地方可去。城之外，山那边，风景有的是！”

“哈哈，大哥最棒！”一听有得玩儿，苏小陌马上雀跃欢呼，“哥，你的计划什么时候开始？”

“就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