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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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伦敦街声

六十年前在伦敦说起伦敦

我喜欢爱迪生的那个时候

半夜被斯文的叩门声扰醒

更夫嘤嘤然报告准确时刻

街上响着他的铃铎渐远了

洛杰卡佛莱勋爵自庄园来

(乌司德郡路径苍翠原野寂静)

既至伦敦,他说起初一星期

脑缝中全是街上的各种呼声

维尔汉尼坤却道,正相反

相反,他觉得街声好听

比百灵和夜莺的翻叫还好听

伦敦街声那时候分两种

声乐、器乐包括敲炒锅打煎盘

人人处处朝朝暮暮敲敲打打

阉猪者吹的是画角,难得的

街上并没有太多要阉的东西

凭天赋嗓子者真正优秀哪

卖牛奶的叫声尖,尖得酷烈

会使善感的人满口牙齿发酸

捅烟囱的音阶跨度之大呵

从绝顶高锐,层层落到最低钝

别的佳评可用到卖碎煤的身上

更不说搜破玻璃和砖屑的了

箍桶匠吆喊到末脚作一个闷喝

曳着悲哀庄严的调门的是椅子要修吗

(不知何故令我怡然忧悒起来)

一年中必有腌黄瓜小脆瓜上市

可惜呀,十二个月只有两个月听得到

如果天不作美一个月后就寥落下去

这许多呼声大抵不易辨别

乡村来的孩童踅出门户张张望望

向修风箱的买苹果,问磨刀剪的要姜饼

像我那样无意而有心谛聆,也难推断

例如,啊,有工我来做哟

谁知他是补墙的呢推磨的呢

还有些人,就说松软可口蓬蓬酥吧

香粉沃特的货郎也够聪明

都已把祖传的叫嘐改编为如歌的行板

卖报的天天有惊人消息

那边法国人的一点点动向

这边听起来已经兵临城下

然而要论女皇安尼朝那光景

有人全不理会伦敦街上的音乐

曾听说这样一位贤明绅士

他拿钱给那纸牌算命的卜者

请他莫再到此条街上来叫喊

明天一早,所有伦敦的卜者

都嘹亮地徐徐行过绅士的家门

爱迪生时代的伦敦就这样

(充其量一八四七年到一九三一年)

参自约瑟夫·爱迪生(Joseph Addison)的一封信

19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