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芦子^[1]

五城何迢迢^[2]，迢迢隔河水^[3]。边兵尽东征^[4]，城内空荆杞^[5]。思明割怀卫^[6]，秀岩西未已^[7]。回略大荒来^[8]，崤函盖虚尔^[9]。延州秦北户，关防犹可倚^[10]。焉得一万人，疾驱塞芦子？岐有薛大夫^[11]，旁制山贼起^[12]。近闻昆戎徒，为退三百里^[13]。芦关扼两寇^[14]，深意实在此。谁能叫帝阍^[15]，胡行速如鬼^[16]！

[1] 这首诗作于至德二载（757）春。这年正月，叛军史思明、高秀岩部合兵十万围攻太原，企图夺得太原后，长驱西进。肃宗驻地彭原（今甘肃庆阳市西峰区）、凤翔（今属陕西）一带受到威胁。杜甫认为应迅速派兵扼守由太原西来的通道芦子关（约在今陕西延安市安塞区西北），挡住安史叛军西犯，故诗题为《塞芦子》。此诗“筹时条议，剀切敷陈”（王嗣奭《杜臆》），直如一篇奏议文。

[2] 五城：指定远（今宁夏平罗）、丰安（今宁夏中卫），及中、西、东三个受降城（都在今内蒙古自治区），均属朔方节度使管辖。迢迢：形容极遥远。

[3] 隔河水：五城均在黄河东北方，故云。

[4] 边兵：边塞驻军。尽东征：都调到东边去抵御安史叛军。

[5] 空：空虚。荆杞：见前《兵车行》注〔11〕。

[6] 思明：史思明，宁夷州突厥族人，原为安禄山亲信部将，与安禄山一起发动叛乱，攻占河北，被安封为范阳节度使，此时正西攻太原。割怀卫：离开怀州、卫州。割，割舍，引申为离开。怀州（治所在今河南沁阳市）与卫州（治所在今河南卫辉市），俱属河北道。

[7] 秀岩：高秀岩，本为唐将，属哥舒翰部下，后投降安禄山，被安封为河东节度使，此时正从大同发兵进攻太原。西未已：不停地向西进犯。已，停止。

[8] “回略”句：承上两句，是说叛军要从西北边荒地带迂回进攻。《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九：“思明以为太原指掌可取，既得之，当遂长驱取朔方、河、陇。”可见叛军当时意图确如诗中所说。回略，迂回包抄。大荒，荒远地方，即指西北五城一带。

[9] 崤函：崤山（在今河南卢氏县北）、函谷关（在今河南灵宝市南）之合称，是从中原去陕西必经的要隘险关。贾谊《过秦论》云：“秦孝公据崤函之固。”当时，崤函已在叛军之手，这里当是借指可资固守的关隘。盖虚尔：殆为虚设了。盖，表测度的语助词。

[10] “延州”二句：正面说“塞芦子”的必要。延州，治所在今延安市，芦子关为延州属地。秦北户，为关中地区北方的门户。秦，指今陕西省一带，古为秦国。关防，驻兵防守的关隘。

[11] 岐：扶风郡，治所在今陕西扶风县。扶风为古代岐周之地。薛大夫：薛景仙，唐肃宗即位，命为扶风太守，坚守其地，一直保持江淮至灵武和成都的通道无阻。

[12] “旁制”句：是说薛景仙还抑制住这一带的山贼，使他们不敢起而响应安史叛军。旁，侧边。制，制服，控制。

[13] “近闻”二句：指前数月叛军派兵攻扶风，为薛景仙击退一事。《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八：“（至德元载七月）贼遣兵寇扶风，薛景仙击却之。”昆戎，古代西方族名，这里指安史叛军。

[14] 两寇：指史思明、高秀岩。

[15] “谁能”句：希望有人能去报知朝廷。叫，扣。帝阍，宫门。《旧唐书·韩思复传》：“帝阍九重，涂远千里。”

[16] “胡行”句：紧接上句，正面说叛军行动诡秘迅速，背面的意思是应赶快派兵扼守芦子关。胡，指安史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