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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情伤

回到到特区,上班第一天,赖相如打来电话,问下午有没有时间见个面。林小丰知道是服装厂的事,忙答应下来。自从妈妈谈话后,林小丰一直觉着对花洁如很愧疚,便想促成服装厂的事,补偿她一下。

赖相如带来的消息让林小丰心里凉了半截。

阳县很重视,拿出了简单明了的合作方案:厂内的所有设施、设备全部无偿租赁,租期十年。承租方只需安置员工,补足欠发工资,正常交纳税收和水电费。

念奴娇公司的马总同意代加工,贴牌做服装,但不想去投资,说是距离太远,分不开身去管理。如果赖相如愿意去做,同意以公司的名义跟县里签订合同,到时派人去安装、调试设备,培训工人。

赖相如叹了口气:“如果马总愿意投资,我去没问题,在哪儿都是干活,无非辛苦些。他不投,没钱做不了事啊。”

林小丰听完,低下头半天没作声,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像是在盘算着什么。过了一会,抬起头问道:“投资大概要多少钱?”

赖相如愣了下,曲指算了算:“补发工人半年工资大概六万元,设备安装调试要两万元,衣料备货四万元,流动资金要两万……大概要十四、五万。”

林小丰想了想,接着问:“你手头有多少钱?”

“两万吧,可能还不到,我没挣几个钱。”赖相如苦笑道。

林小丰闭目想了一会,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看了赖相如一眼:“我这里有个十万,公司发的奖金还没动,先用着,加上你的二万,这样还差两、三万,再想办法,你牵头能不能把这件事做起来?”

“你们公司福利这么好,一次发十万?”赖相如吃惊的吐了吐舌头。挠了挠头接着说:“去做没问题,可是万一投资失败,这钱我可赔不起你。”

“不用你赔,相信你能行,赚到钱还我,亏了拉倒。”林小丰笑道。

“为你女朋友?”赖相如打趣道,想起了那天王书记说的话。

“算是吧,欠她的。”林小丰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是这样想的,那天你也看到了,下岗的工人确实挺可怜,阳县是我老家,于情于理都该帮一把。另外,这事如果不赚钱你也不会去,并且还有可能会赚大钱。你看,做好了这是个三赢的事,冒点险值得。”

林小丰一番话说到了赖相如心坎里,谁不想赚钱?这事真能接下来还真是个机会。于是收起玩笑之心,正襟危坐,打起精神认真的算起帐来:“我们俩加起来有十二万,还差二、三万。厂里剩下的服装我能找到途径去处理,估计卖个万把块,旧设备拆下来后租给小的服装厂,也有个万把元的收入,衣料找马总商量,付一半赊一半,应该也没问题,毕竟给他代加工,他有利润可赚,这样就差不多了。”赖相如扳着手指一五一十的算完,兴奋的看了林小丰一眼。

“那就太好了,什么时候要钱,我打给你。”林小丰一拍桌子高兴的说。

“要先注册一个公司,然后再分头跟县里和念奴娇签合同。”说到这里,赖相如看了林小丰一眼,“公司算我们俩的,股份各半,你出钱多,我负责管理,你什么都不用问,赚到钱平分,亏了可别埋怨我。”

“股份的事我不便参与,现在还在服役,有规定不能私自开公司。”林小丰解释到。

“你投了大头还不要股份,这是怎么说。”赖相如露出为难的表情。

林小丰看了他一眼,恳切的说:“相如,咱俩从新兵连就在一起,摸爬滚打了三年,像亲兄弟一样,分什么彼此。只管大胆去做吧,不要有后顾之忧,输赢没什么大不了的。”

赖相如听完心潮澎湃,站起身来,跟林小丰郑重的握了握手,目光坚定的说:“好吧,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完转身离去。

这些天林小丰苦恼极了,思忖着如何写一封信给花洁如,既能婉转的提出结束这段关系,又不至于伤害到她。提笔写了几行,觉着不妥,撕下来揉成一团丢在纸篓里,又重新起了个头,觉着还是不对,又撕了下来……

不一会,纸篓里丢满了废纸,林小丰觉着思维好像凝滞住了,搅尽脑汁也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老祖宗创造的每一个词都博大精深,“拒绝”就是一旦拒了,关系就绝了。打了别人一耳光还幻想对方不记恨自己,岂不是太天真?林小丰呆呆的坐在桌前发着愣。

“叮铃……”电话响了,是牛大夯打来的,说过完年了,问林小丰近期能不能约到胡书楠一起吃饭,到时叫上陈苏安、郭一鸣、黄春生、汪国荣、文清几个朋友周末一起作陪。林小丰拍了拍脑袋,牛大夯早就说起过要请胡书楠,自己给忘了,于是答应马上联系。

胡书楠的公司正好安排她下周来特区,牵头开展一个业务拓展的活动,接到林小丰电话笑道,周末可以提前过来聚会。林小丰立刻把消息告诉了牛大夯。

刚放下电话,门声一响,钟声站在门口问道:“小丰,收购的香港公司留用人员定下来没有?”

“噢,节前就定的差不多了,有几个业务骨干在薪水上有些异议,等您定夺。”

“好,下周一我们一起过去定。”钟声说完转身离去。

林小丰抬腕看了看表,快到下班的时间了,脑子里还是一盆糨糊,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气的把笔撂在一边。

电话响了,是赖相如打来的,说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公司已注册,马总公司也谈妥了,投资意向书发给了花洁如,阳县那边完全同意,下周派人过来考察,到时签完合同我就带人过去,估计厂房改造、设备安装、培训工人需要二、三个月时间,下半年就能出产品。

林小丰听说事情进展顺利,十分高兴,要了赖相如的账号准备明天把钱打过去。心想,等赖相如的公司正式开业后再给花洁如写信不迟。

得知胡书楠答应参加周末的聚会,牛大夯搅尽了脑汁,千方百计想找一个玩的开心又尽兴的地方。能接到这么大的工程,多亏了她帮忙介绍,得好好准备一下。

几天来跟阿秀在茶楼商量来商量去都定不下来去哪儿好,正在犯愁,正好陈苏同过来拿茶叶,听到二人为请客找地方的事为难,想了想笑道:“有个香港老板在大梅沙那边建了一栋别墅,专门用来招待客户的,挺不错,我帮你们联系一下,不知道周末有没有空。”

牛大夯一听大喜过望,催着他赶紧落实。陈苏同打通电话,对方满口应承。牛大夯和阿秀相视一笑,放下心来。

别墅坐落在大梅沙海湾一侧的山腰上,共有四层,一层是客厅和厨房,二层有一大二小三个餐厅,三层、四层各有四间客房。地下屋是多功能厅,根据需要可以临时变换成放映厅、舞厅和歌厅。楼顶是宽敞的露天平台,放了几把遮阳伞和休闲桌椅,坐在上面,大梅沙海湾的景色一览无余。

转眼周末到了,汪国荣要拍戏没有过来,其他人如约而至。晚宴开始,酒至半酣,牛大夯和阿秀走下座位来到胡书楠跟前,举杯表示感谢。

胡书楠笑盈盈的站了起来:“谢什么呀,他们有资质,你有队伍,大家合作双赢,做企业讲的是效益,不赚钱的事谁会做,依我说他们还得感谢你才是。”

坐在一旁的林小丰哈哈一笑:“这话说的是,大夯手下的施工人员一千多,在特区这样规模的公司也不多,有了金钢钻还怕揽不到瓷器活,都别客气了,你们共同干一杯吧。”

“丰哥,那也要敬你一杯哦,没有你,大夯也遇不到楠姐,今天就聚不到一起了。”阿秀笑着走过去,把林小丰拉了起来。

“我赞同,是小丰把大家联系在一起,我们共同敬他一杯。”坐在胡书楠另一侧的郭一鸣笑着举杯站了起来。

陈苏安、黄春生、文清同声附合,站起来一起举杯。

林小丰忙端起杯子,摆手笑道:“千里有缘来相会,在阳县时我们都是发小,没想到今天都来到特区,冥冥之中定有天意,我们共同喝杯酒,感谢上苍的安排。”说完一饮而尽。众人也都干了。

牛大夯和阿秀给每人各敬了一杯,回到座位坐下。阿秀一抬头瞥见林小丰和胡书楠两人头挨在一起,谈笑风生。用胳膊肘儿轻轻碰了牛大夯一下,轻声笑道:“看,小丰哥和书楠姐才像一对儿,可惜了。”

牛大夯抬头看了看,没有吭声。阿秀转脸一看,郭一鸣和文清也在交头结耳的聊着什么。又用胳膊碰了碰牛大夯,努了努嘴笑说:“这俩也是一对儿”。

牛大夯扭头瞪了阿秀一眼,斥道:“就你八卦。”阿秀抿嘴一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没再作声。

这时,陈苏安端着酒杯走到胡书楠跟前,笑着说:“书楠,我也要敬你一杯,感谢上次邀请我参加研讨会,这种高端的会议我还是第一次参加,听了之后受益匪浅,以后还请多多提携。”

胡书楠站起来笑道:“苏安过谦了,以你的专业水平,进入这个圈子是迟早的事,现在有了长海公司这样一个好平台,更能发挥你的专长。”

郭一鸣插话道:“苏安确实是个金融奇才,长海专门为他设立了基金项目,这才半年多的时间已经做的有声有色。”

陈苏安跟胡书楠干了酒,冲着郭一鸣抱了抱拳,不好意思的说道:“郭董安排我负责公司的基金管理,荣幸之余也感到压力山大,这几个月来发现理论和实践之间有巨大的鸿沟。终于明白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道理。以我现在的能力,把项目做到目前水平已经勉为其难,再往下做有些力不从心。前些日子跟郭董报告了一下,打算离职去华尔街历练一段时间。他很支持我,也鼓励我过去,说只有喝过华尔街的咖啡,才有本钱谈金融。”说完,陈苏安向胡书楠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自己回到座位。

郭一鸣点了点头,说道:“爷爷很感慨,说长海给的待遇不薄,一般人谁舍的放下,苏安怕耽误长海的发展,自己去充电,可见这人真诚厚道。他已经安排财务部,苏安在华尔街学习期间的费用全部由公司负责,薪水照发。”

陈苏安听到后有些愕然,迟疑了一下,张口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笑道:“恭敬不如从命,谢谢老爷子,学成回来定当全力报效公司。”

胡书楠用赞赏的目光看了陈苏安一眼,说道:“真羡慕你能下决心去深造,前一段时间,詹姆士先生代表HS公司给我下聘书,邀请我去华尔街,正在犹豫去还是不去。”说完下意识的扭头看了林小丰一眼。

林小丰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脸红了下,不知怎么接话,挠挠头,掩饰性的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他俩的这个动作被坐在对面的阿秀看个正着,抿嘴一笑,用脚在桌下轻轻踢了踢牛大夯。

牛大夯正跟坐在旁边的黄春生碰杯,觉着被阿秀踢到了,有些摸不着头脑,扭头问:“踢我干嘛?”

阿秀尴尬极了,娇斥道:“谁踢你了,不小心碰到的。”说完悄悄左右看了看,大家都在互相交谈,没人注意,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一个服务员进来上菜,放下盘子后扭头看了看黄春生。黄春生发现她每次进来都要看自己一眼,难道是熟人?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便冲她微笑着点点头。

“您是黄春生先生?”服务员试探的问道。

黄春生点了点头,笑道:“您是?不好意思,真的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哇,您真是黄春生,我刚才在外面跟几个小姐妹讲,《武少林》的黄春生、《懵懂》的文清都在这里,她们还不相信,看,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您能跟我们合个影吗?”服务员叽叽呱呱连笑带比划的说着,满脸都是仰慕。

“别急,别急,我们今晚都住在这里,合影的时间有的是,一会还要去楼下K歌,你们有会唱歌的也可以参加,先让我们吃完饭好不好。”牛大夯笑道。

“好的,太好了,谢谢,不好意思打扰了。”服务员鞠了个躬,欢笑着跑了出去。

郭一鸣把林小丰、牛大夯和黄春生叫到一边,同门四兄弟喝了一杯。林小丰拉着黄春生一起给郭一鸣敬了一杯月下结拜酒。陈苏安、阿秀兄妹两人起身过去和胡书楠又喝了几杯,胡书楠找到阿秀和文清边喝边聊,晚餐进入到高潮。

等到众人回到座位上坐下,阿秀提议道:“去K歌吧,再喝就醉倒了。”她酒量最小,有些不胜酒力。

大家都带了醉意,齐声叫好,起身去了歌厅。几个服务员听说有黄春生和文清在,也都加入进来,歌厅里顿时热闹起来。

林小丰会的歌不多,坐到了角落里,过了一会,发现胡书楠不知去了哪里,心中诧异。知道这地方很偏僻,担心她出意外,起身偷偷出来,走到别墅外面,远远看到海滩上有个人影,走到跟前一看,果然是胡书楠。

“这个地方山海相连,真是风光旖旎,景色秀美。”胡书楠面朝大海感叹道。似乎知道身后来的是林小丰,并没有回头。

林小丰四处看了看,大梅沙三面环山,一面向海,沙滩宽阔,沙质细软,绵延约二公里多。雪白的浪花从远处一层层的卷来,轻轻扑向岸边,微微的涛声传来,像节奏舒缓的催眠曲一样让人身心放松。由于还没有开发,这里山黛水秀,显得十分幽静。

“如果在香港,这片海滩肯定会被打造成旅游胜地。”胡书楠转过身来。

“以后特区发展了,这里也许会跟香港一样热闹。”林小丰畅想着。

“真有那么一天,怕是再也找不到现在这种感觉了,香港有些地方被过度开发了,斧凿的痕迹太重,失去了大自然原始的味道。”胡书楠向周围看了看,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了出来:“好清新的空气,五脏六腑都被洗过的感觉,但愿这里永远都是这种样子。”

这时,月亮升到了半空,透过若隐若现的浮云洒下乳白色的月光,海滩像披上了一层薄纱。胡书楠身穿过膝的羊绒大衣,围着浅色的丝巾,亭亭玉立的站在海滩上。

林小丰本来有了几分酒意,看着眼前站着的胡书楠,梦幻般的环境仿佛把他带回到了童年。脑子一热,情不自禁的向前跨了一步,轻轻拉住了胡书楠的手:“楠儿,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一起上学、读书、游戏,天天能跟你在一起,每个日子都那么新鲜美好,真是让人留恋。”

“记得。”胡书楠任他握住自己的手,把头靠在了林小丰的肩上,闭上眼幸福的回忆着:“记得你手把手的教我做饭,记得你神采飞扬的讲红楼,还记得你救过我的命,从波涛汹涌的洪水中把我拉回来,还说过就算两人死在一起也很好啊。”胡书楠说着说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转过身来站在了林小丰的面前,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深情的凝视着他的眼睛,慢慢闭上眼,把一个长长的吻印在了林小丰的唇上。

林小丰一阵窒息,感觉天地都旋转起来,心脏突突的狂跳不已,紧紧的搂住胡书楠……

不知过了多久,林小丰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母亲的声音:“小丰啊,做人做事要多为别人着想,才能心安理得一辈子。”林小丰突然想起了花洁如,猛的惊出一身冷汗,酒立刻醒了大半,松开了搂住胡书楠的手。

胡书楠慢慢睁开了眼,深情的望着林小丰,目光中充满了爱意。

“楠儿,我想跟你说件事。”林小丰迎着她的目光,下定了决心,想把花洁如的事和盘托出。

“不,你不要说,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想说你爱我。”胡书楠伸出食指轻轻按在林小丰的唇上。“小丰,我也爱你,从十三岁时就爱上了,你的样子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海里,这么多年了,每当想起小时候,想起你,我全身都充满了幸福。知道吗,从小到大,爸妈每年都会给我过生日,从与你分别的那年开始,我在生日许愿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祈求上天能让我再次见到你。当哥哥说在部队遇到你时,我相信我的祈祷被上天听到了,所以才把你送了过来让我们再次相见,我也相信,上天肯定不会让我们再次分开。”胡书楠说着说着,泪水再次盈满了眼眶,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紧紧的抱住林小丰,像是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他。

“楠儿,楠儿!”林小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丰……”远处传来呼喊的声音。

“是大夯。”林小丰听了听,抬腕看了看表,十一点多了。

“回吧,起风了,外面有点凉。”胡书楠擦去泪水,裹了裹大衣,转身往回走去。

林小丰转脸看了看海面,波浪果然大了很多,传来“哗哗”的涛声。回身一看胡书楠走在了前面,紧走几步跟了上来。

回到别墅,牛大夯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部手机,看到林小丰过来,递给了他:“你的电话,落歌厅里了,响了好几次,怕是有急事。”

林小丰接过电话,打开一看,是花洁如家里的号码。

“晚上喝的有点多,我俩出来吹吹风。”胡书楠看着牛大夯笑了笑:“你们聊,我先回房休息了。”说完,道了晚安,转身上楼。

林小丰拨通电话,传来花洁如的声音,说刚接到通知,要陪赵县长来特区考察念奴娇公司,洽谈合作事宜,下周一上午到。

这时,牛大夯的手机也响了,是父亲打来的,他在县委开车,跟赵县长很熟,叮嘱儿子要好好接待。

得知两人的电话是同一件事后,牛大夯看着林小丰笑道:“你要去接花洁如吗?”

“刚才跟她说了,国安收购了香港一家贸易公司,下周一要跟钟总一起过去确定留用人员,到时让江阳安排车去接她们。”

“我去接吧,还有赵县长呢,等他们考察完,晚上去茶楼一起吃饭,到时候你直接过来。”牛大夯说。

“好,知道了。”

两人商量好后,林小丰推说头疼,不去唱歌了,转身上楼。

考察工作十分顺利,赵县长对念奴娇公司十分满意,他还从没见过如此现代化的企业,当天下午双方就签订了协议。晚上,牛大夯宴请了阳县一行人,林小丰在香港没能赶回来。赖相如和马总陪同,赵县长把权有道也请了过来,原来,他俩很熟,春节期间,权有道回乡探亲时两人在阳县刚见过面。晚餐时权有道约好明天他来做东,嘱咐牛大夯一定要叫上林小丰。

林小丰整整忙了两天才把收购企业的人员安置好,离开香港时已经晚上七点了,回来的路上,牛大夯不停的在电话里催问他到什么地方了。

权有道把宴请安排在了国贸大厦,林小丰赶到时,晚宴还没开始,众人正在聊天等他。进了房间,林小丰发现,权有道坐在主位,右手是赵县长,左手边竟然是胡书楠,原来权有道把她也请了过来。胡书楠的边上是花洁如。看到她俩坐在一起,林小丰心中一愣。

“小丰,快坐,就等你了。”权有道见林小丰进门,指了指给他留好的位置,在赵县长的下首。

林小丰坐下后,权有道站了起来,笑道:“小丰一来,人就到齐了,我先来说几句……”

随着几句欢迎家乡父母官等客套话后,桌上的人共同举杯,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酒过三巡后,赵县长也站了起来,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祝酒词。第一敬了权有道,夸奖他是家乡出来的杰出代表;第二敬了胡书楠,非常荣幸能认识香港金融界的翘楚;第三敬了马总和赖相如,感谢他们为阳县下岗工人创造了再就业的机会。

赵县长扭头看了身边的林小丰一眼:“我还要隆重的给林小丰经理敬上一杯,感谢你情系乡梓,牵线搭桥,把这么好的企业介绍给家乡,为阳县经济的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

说到这里,赵县长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花洁如笑道:“花主任,这一杯也算是敬你的。你俩相恋多年,在此也预祝你们早日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胡书楠愣住了,疑惑的看了林小丰一眼,满脸的诧异,仿佛自己听错了。

花洁如忙站了起来,笑道:“还是得感谢赵县长,身体力行促经济,殚精竭虑谋发展。我和小丰一起敬您一杯,谢谢您的祝福。”

胡书楠这次彻底听清楚了,扭头看了林小丰一眼,目光中仿佛充满了疑问,脸上却是淡淡的,端起杯子低头喝了一口水。

赵县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也祝贺你哥在刚刚结束的市人代会上当选为彭州市市长,现在彭州的书记、市长都是从阳县出去的,真的让我们骄傲啊。”

权有道哈哈一笑:“彭州的书记和市长结了亲,以后开展工作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了。”

“嘟嘟……”一阵铃声响起,胡书楠从包里取出手机,听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站起来跟坐在身旁的权有道说了句:“权局长,我有点事,先走一步。”说完站起身来,取下挎包,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

刚才发生的一幕让林小丰完全蒙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胡书楠会跟花洁如遇到一起,更没想到赵县长会讲出这么一番话来。胡书楠虽然只是瞥了自己一眼,可目光中瞬间传递的信息,足以让林小丰心中翻江倒海。

看到胡书楠走出门外,林小丰忽地站了起来:“楠楠,等我一下。”起身追了出去。他知道这个时候再不说清楚,以后将永无机会。

听到林小丰叫出“楠楠”两个字,看着他追出门外,花洁如也愣住了。

林小丰追着胡书楠来到楼下,出了大门,来到路边。胡书楠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林小丰正想开口,被胡书楠一个崭钉截铁的手势打断。“你不用解释,刚才发生的事已经证明了一切。我在国外生活多年,经历过不同的教育方式。无论西方还是东方,对爱情的理解都是一样的,基本点就是诚实。如果我和花洁如同时认识你,我们是竞争关系,你有选择的自由。但是,事实不是这样,你跟她交往了多年,从没告诉过我,在她面前也从没提起过我,你这是在欺骗。”

“我……”林小丰刚想开口。

胡书楠手一挥,再次打断了他:“今晚你没来之前,我和她坐在一起有过交流,看得出她也是一个聪明、优秀的女孩子,你这样做,无论对她还是对我都是不公平的,什么都不用说了,希望你好自为之。”说完,胡书楠转身走到路边,拉开了停在街边揽客的出租车门,坐了上去,“呯”的一声关上,出租车向远处驰去。

林小丰在香港忙了两天没能好好休息,来到后又喝了几杯酒,看着胡书楠决绝的离去,顿时感觉天晕地旋,眼前一阵发黑,闭上眼弯腰蹲在了地上。

牛大夯看到林小丰追着胡书楠出门,联想到阿秀以前说过的话,心中猜出个七、八分来,担心他俩闹的不愉快,也跟了出来,一出门看到林小丰蹲在地上,吓坏了,赶紧走上前去搀起他,着急的问道:“小丰,你怎么了?”

听到牛大夯的声音,林小丰慢慢睁开眼,虚弱的说:“没什么事,有点累,你把我送到楼上,公司有住的地方。”

牛大夯忙答应着,扶着林小丰上了电梯,进了房间,安顿好之后,想留下来陪他。

林小丰摆了摆手:“我真的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你快去陪客人吧,别冷落了人家,就说我有点急事,不过去了。”

牛大夯点了点头,转身出来,轻轻带上房门……

第二天一早,林小丰接到牛大夯打来的电话,睁眼一看,窗外天已大亮,晃了晃头说,没事了,马上起床去上班。

牛大夯放下心来,说道:“阳县的领导今天上午就回去了,我和赖相如一起去送的,赵县长让转告你一下,感谢对家乡的支持,欢迎常回家看看。”

“嗯。”林小丰答应了一下,本来想问问花洁如,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吃过早餐,林小丰来到办公室,案头上堆满了各种表格和个人简介。

特区是年青人的城市,敢来特区的人都认为自己学高八斗,独一无二,从不满足于长期呆在一个地方,哪里待遇高就去哪里,跳槽换单位就像换件衣服一样简单。

国安公司也不例外,年后刚上班,像往年一样,这个时候都有不少离职和新招聘的员工,林小丰整整忙了一个上午,才算理出来头绪。正准备写报告,赖相如推门进来辞行,告诉他明天带人去阳县。

林小丰心里稍感安慰,握着他的手用力摇了摇,道了声辛苦。临出门时,赖相如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林小丰,说是花洁如让转交的。

林小丰接过信来,似乎猜到了什么内容,苦笑着再次握了握赖相如的手,把他送出了门外。坐到椅子上,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信封,取出两张信笺,花洁如娟秀的字体呈现在眼前:

小丰,你好!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相识五年多,以前每次提笔给你写信,心中都充满了幸福和甜蜜,和你共同分享生活和工作中的点点滴滴,五、六页纸的长信都是一气呵成,从无滞涩,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像乐符一样快乐的跳动着。而今夜,笔若千钧,心似铅重。你追着胡书楠出门时,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后来,你再也没有回来,我一切都明白了。

最近一年多来,我能感受的到我俩之间距离在渐渐疏远,你跟我在通话中少了温存,多了敷衍,特别是春节你回来探亲时,我满怀欢喜的挽着你的胳膊去逛街时,感觉到了你的僵硬,更让我不解的是,在这期间,你竟然再也没有给我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我知道肯定哪里出了问题。我在内心中检讨,是不是自己不够温存,争强好胜的性格让你感到了不适,没想到问题出现在你的身上。

晚餐之前,她聊到了你,说起青梅竹马的童年,谈到了当年的救命之恩,也知道你俩在一年前再次相遇,我想,应该是初恋的情愫让你们彼此又走到了一起。

小丰,我非常了解你,本性善良而单纯,你可能是怕伤害到我而没有直接提出分手,想以渐渐的疏离让我自行退出,深陷在爱情旋窝中的我却情迷局中没有察觉,所以,我并不抱怨。不过,作为多年的朋友,我想提醒一下,在你善良的性格中懦弱的成份偏多了一些,在以后的日子里如果不能克服,将会成为你人生中最大的障碍。

签协议之后,赖相如把投资服装厂的实情告诉了我,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会把这段美好的时光永远印在心中,最后,祝你一切顺利。

晨安!洁如。

放下信笺,林小丰百感交集,心中五味陈杂。如果说是解脱,心脏却被内疚撕咬着,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如果说是难过,却又分明像是放下了一幅担子。林小丰呆呆的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周后,林小丰去港大培训,拨打胡书楠的电话已关机,联系了郭一鸣才知道,她选择去了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