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漠极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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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1.5.4

路荆一直在尝试从氢谱线上寻找天体空洞的证据。如果那边的恒星消失于同一时刻(路荆所拥有的那些贫瘠数据支持这一观点),那他可以深入猜想更夸张的可能,某种力量带走了那片区域中的一切,包括光、引力,甚至是那些还未发现的物质。

物质密度必定会出现下降的趋势,在长远的时间尺度上,那里会呈现出空穴的状态。趋势因为光速的限制和那块区域的遥远而变得平缓,路荆的确得出了一些证据能证明密度正在下降,但类似的短期趋势也能在其他星域出现,如果非要提供一个解释,近地卫星通讯时带来的干扰是最好的解释。

除非等待相当长一段时间,连那接收卫星电视信号的接收器都能发现截断的氢谱线,当然那需要对硬件进行一些微小的改造,否则路荆不可能找到类似于断崖的密度空穴,目前的技术无法分离出不受污染的氢谱线。更别提路荆天马行空的想法是不是真实的。

也许明天断崖就到了,路荆时常这样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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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晚了?”姜黄色呜将半叠单子推到路荆桌上,大声说,“还好今天没有呜查值班情况。”

“外面下雪了,他们要负责设备的维护,多半没空。”路荆在门外甩了甩外衣,冰冷的水滴飞溅,他想出一个听得过去的解释,回答道。

路荆看了眼门边的值班表,轻笑道:“原来你也会模仿我的笔迹。”

“花了我一些时间,不算太难。”

一尘不变的工作让每个实习员工都感到厌烦,学长形容的实习是一段漫长的过渡期,其中不乏担心实习员工操作失误的正式职员,他们并不想因为这种事而惹上麻烦。

部门内传着许多琐事,据说自动处理中心已经在建,每天运往地下的箱子就是处理中心的部件。还有呜说横跨整个大陆的光缆将会在一年内建成,国际工业体系将逐步规范化,两只呜就能处理原先需要十支团队方能完成的工作,值班将会成为字面上的意思。

姜黄色呜对此不置可否,该来的总会在某天以通知的形式出现,从形式上看,好像它只有一张纸的重量。

只补了两小时睡眠的路荆面临着从各处袭来的睡意,姜黄色呜第一次听见路荆询问她有没有多余的薄荷茶,这种饮品多用于维持呜在轨道申请扎堆时的工作状态。尽管这种植物同样生长于沙漠,但沙漠呜对丛林呜的嗜好总带有一些偏见。

辅助性的饮品并没有想象中能令路荆恢复清醒的作用,即便这种薄荷茶是萃取后的食品工业产物。

沙漠呜对薄荷的反应不明显或许是偏见的起源,这种植物更多用于治疗一些普通的疾病以及驱虫。

“有些苦。”路荆喝完评价道。

“你喝得有些快……这种茶为沙漠呜改过成分,一口气喝下去就这样……你欠我一根吸管。”

“对了,合租的事……我租了套有三间卧室的房子,虽然不算贵,但能有只呜分担房租的话。”路荆略带期待地看着她。

“把后半句咽回去,这样很没礼貌,不过三间……我负担三分之一。”姜黄色呜指明。

路荆点点头,取下一张单子,他忍受着困意,笔尖在纸上滑动。薄荷茶好像让他愈发困倦,意志在困意的消磨下退缩,下半夜,他仅剩的意识迷迷糊糊地在纸上涂些什么。

“喂,醒醒。”姜黄色用爪子戳着路荆的脖子,喊道。

路荆猛地睁开眼,笔墨布满了打印纸,好像在加热后仍保持液态的劣质油墨做着损人不利己的事。

“不好意思。“路荆站起身子,说,”我再去要一份,顺路清醒下。”

温度略高于冰点的水积满了水池,路荆把头浸入水中,冷水刺激着神经,不过清醒只能持续一段时间。

路荆将重新打印的单子拿回控制室,他挑了张高些的桌子,站着处理杂乱的数据。

困意在不久后袭来,路荆本以为站立能减缓困倦,终于他枕着桌子以一种奇怪的角度睡去。

白天的事在梦中以扭曲的形式出现,同样是个阴暗的雪天,高原的凛风呼啸着掠过站台,半封闭的结构似乎使经过的风愈发狂躁。

细小的雪花拍打在暴露在外的皮毛上,路荆没有感到寒冷,但他似乎认为这一切都很正常。

视线有些模糊,他揉了揉了眼睛,无意识地走向车站的尽头。那里的雪花密集些,体温没能融化鼻子上的雪,他快速地摇摇头,雪花轻盈飘落。视野逐渐被一片没有细节的光芒占领,他使劲眨着眼睛,一切都被打上了马赛克,似乎风吹散了附近的光。

当他能看清附近的事物时,一列列车突然出现于站台旁,熙攘的呜群挤满了空旷的站台,唯一不对劲的是站台的声音,路荆隐约能听见一些脚步声,除此之外,站台空旷得好像处在漠星一的表面。列车的加速伴随着时间的加速,呜群和列车在一念间退去,视线像水面的波澜,扭曲着潜者的视角。

路荆卧下,双眼使劲摩擦着腕部,时不时张大眼睛看向四周。

整个世界只剩下凛风、雪花和铁轨,连阴霭都随着列车退去,轻盈的雪无声积于钢铁上。

路荆伸出爪子划拨铁轨上的积雪,没有温度传递,他好像感到不对劲,决定用鼻子接触轨道,一丝久违的感官出现,雪是热的,在梦中的最后一刻,路荆得出结论。

“要换班了,路同学。”姜黄色呜小心地用爪子抬起路荆的脸,问,“这个姿势不累吗?”

“哦。”路荆本能地应道。

梦如那列车退向无穷远处,路荆只记得温热的雪积于铁轨上。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下一行的指令更改缓存中的内容,先前的一切在短暂的低电压中彻底消失。

“我会在日记里写下你的窘况的,噜。”姜黄色呜的声音如树叶在微风中摩挲,她带着一叠纸走向值班室,好像在哼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