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宝图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3章 比犯罪更沉重的,是人性

闲来无事,张博伟常诚两人也会去乡镇的集市上闲逛,无意间,张博伟瞥了一眼路边一个摆摊的,突然有了新的发现。摊上是一个渔夫模样的人,摆出来几个残破的碗,就在地上堆着,碗上面结着厚厚的海螺皮、蛤蜊皮,从杂皮子中间微微透出来一星半点的蓝,刚才吸引了张博伟注意的,就是这隐隐的蓝色的光。

于是张博伟问道:“这碗是怎么来的?”

“我打鱼捞起来的。”那人回了话,带着一点地方口音,口气里还有透着一点怯懦,“你看,这东西值不值钱?”

张博伟仔细地翻看审视着手里的物件,透过表面黏结着的蛤蜊皮、水锈,分明能看出来隐约间透着青花的图案。这碗小底,深度还比较大,胎儿薄,就是这个碗的瓷胎很薄,这器形,已让他确信这是明代的物件。于是张博伟挑拣了一下,挑了四个比较好的朝自己这边揽了一点,便开始和渔夫闲聊了起来。

“打鱼怎么捞到这东西?”张博伟有些好奇地问,同时也是为了多了解一些信息。

“我经常出海打鱼,不定哪次就能捞出来这种东西。”渔夫回道。

张博伟心里一激灵,这说明这次带来的只是一部分,家里还有,保不齐还会有个精品!那可都是明代的东西呀,若是能买下来,可是要发财了

“大叔,我看您在这儿待一天了,怪累的,来,先抽根烟!”刚才还在旁边闲逛的常诚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张博伟一听这话就知道,常诚也看出来这碗有“内容”,所以跟人套近乎呢。

“唉!这不算啥累,又没干啥活!我出海的时候,那才叫累,撒多少回网,也打不了几条鱼,现在这年月啊,鱼是越来越少啦!”渔夫接过了常诚递过来的烟兀自吐起了槽。

“那可不!现在不光是鱼少了,值钱的鱼更少!能打上来的,都是便宜货!”常诚一副捶胸顿足如丧考妣的表情。张博伟最初和常诚搭档的时候,听到类似的话,还有些好奇加诧异,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常诚嘴皮子法力无边,通常遇到想套磁的人,人家说是干啥的,他马上就会顺杆子爬,也说自己干过啥。

接下来不出所料,常诚顿了顿说道:“不瞒您说,过去啊,我也打过鱼,就是因为打不着啥,顾不住一顿饱饭,我才不干了。”常诚一边说,一边忙不迭得给渔夫点着烟。

听常诚这么说,那渔夫一下子就感动了,握住常诚的手,眼睛发出来一种光芒,兴奋的说:“你也打过鱼啊!咱打鱼人苦哇!”

“呦!你这手不像干过粗活啊!”渔夫握着常诚的手说。

“过去时间长了。”常诚面不变色地问道,“大叔,你这碗打算咋卖?”常诚打个哈哈就把话题岔了过去。张博伟其实对常诚满嘴跑火车的能力还是挺钦佩的,不光钦佩这个,更钦佩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吹牛皮啥的张嘴就来,还能脸不变色心不跳。当然,虽说嘴上抹油,但为人做事还是靠谱的。

“你也别喊我大叔了,我在海边风吹日头晒,看着老相,实际不比你们大多少,就叫我王老六吧!”渔夫的语气里已经透露出来信任,显然常诚刚才的套磁起了作用。

“老六啊,我看中这四个了,除了这四个值点钱,剩下的都太残缺了。”

“呐,我一个打鱼的不懂这些,你们常在这里走,都是内行,你们觉得这碗值多少钱?你们看着给!”

“六哥!今儿遇着你是咱哥俩的缘分,咋也不能让你吃亏,张哥,你懂价儿,地道点,你按高的给!”常诚这就开始顺杆儿爬。

张博伟暗暗做了一次深呼吸,勉强压下来内心的翻腾,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往下顺:“我看值个三十块。”王老六脸上现出犹疑的神色,张博伟明白了,看来之前有别人出过这个价,或者比这个还高点的价,他和常诚对了一下眼。

常诚马上说:“太低了太低了!跟你说按高的给,你没听见?”

“事儿是这样,这东西值钱不值钱,谁也不知道。您这东西都是土啊,水锈啊,海里面的东西都把这碗上面给糊住了,而且这些碗,有残。”张博伟故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

果然,听到“残”这个字,王老六咽了咽口水,“那……”

“俗话可讲,瓷器破了边不值半文钱。”张博伟看王老六有些犹豫,趁热打铁道,“老六你听我说,您现在这个东西,就这品相,而且这还有残。应该上边儿保不齐还有什么问题,有个裂缝什么的,真的值不了什么钱的。”

“可是,三十块钱也太少了点,这……”王老六有些着急了。

“你看这样行吧,您要真想卖的话,我就痛快点,五十怎么样,我们哥儿俩今天正好卖这个东西挣了一小点,就把这个带回去做个实验。然后呢,如果说感觉好,我们再去您家找您去,您告诉我们地址。”张博伟满脸“诚恳”地看着王老六。

王老六听了也就没再犹豫,看了看碗,又看了“曾经打鱼”的常诚一眼,就跟他说:“行啊,反正我没打算挣钱,今儿又遇到你,咱们也是缘分。”

付完钱,张博伟和常诚接着就跟这王老六唠起了嗑。好一会天色渐晚,王老六对张博伟和常诚说:“你们将来要是想买这些东西,我们那边还有,经常拉上来。你们如果想去的话,咱们县海边儿上有个村叫八间房,你们就到那儿打听王老六,出海打鱼的就行嘞,一说都知道!”

张博伟和常诚满足地收拾好买下来的碗,志得意满,就此道别。不仅仅是因为收的这几个碗,同时还收获了可能存有好东西的新信息。

一回到家,张博伟就迫不及待地把碗又是磨,又是蹭。上面的水锈啊一点儿一点儿地刷掉了以后才发现,这里边儿是一层青花。从这个青花的颜色、碗的器形,还有碗上面的图案,能看得清楚画的是草龙,这是典型的明代的风格,但这碗应该就是普普通通老百姓用的,是一般人吃饭用的碗。怎么说呢,这四个碗也能挣钱,但挣不多。可转眼又一想,既然有普品,就应该就会有精品,还是非常有必要去看一下,时间还不能耽误。

于是第二天,张博伟跟常诚俩人直接就找过去了。

王老六所在的八间房村南靠老滦河,在乐亭县北偏东方向。滦河发源于河北省丰宁县骆驼沟乡东部的小梁山,西北流经坝上草原,至多伦大河口附近有吐里根河注入,至隆化县郭家屯有小滦河汇入,而后始称滦河,在乐亭县南兜网铺注入渤海。去了以后正好赶上王老六出海了还没回来,于是就在家门口等着,一直等到下午。

“你们等了我多久了,等着急了吧?”远远地就听见王老六喊着,拉着满满的几大水桶朝张博伟和常诚走来。

“卖鱼才卖两块钱一斤,但昨天几个碗就卖了五十块钱,这是相当于几十斤鱼啊,现在海上鱼也不好打,还不如拉点儿碗呐。”王老六边卸水桶边和他们俩念叨着。

“是啊,现在干哪行都不好赚钱啊!”常诚道。

“我今天直接去之前拉到碗的地方撒的网,就是京唐港附近,你们看看!”王老六他们在海上打鱼时间长了,地理位置记得清清楚楚,就像城市居民在城里边时间长了,知道什么地方在哪一样。

张博伟两人向水桶看去,里面很多带着海螺皮、蛤蜊皮各种皮儿,沾着水锈的各种各样的碗,而且还有两个高脚杯。

张常二人当时一看这么多东西,首先双方一会眼色,毕竟买了这么长时间东西了,俩人之间已经形成了默契,刚才的眼神儿意思就是一定要稳住,不要轻易地乱给价,不要乱来,还是先拉家常。

“六哥,今天这趟出海,看来你这收获可不小啊,拉了这么多,多少钱,我们哥俩给你全兜了,价钱合适点,但别要得离谱了啊。”常诚又是一边说,一边拿出根烟,给老六点上。

“这里边儿的碗比昨天完整得多,而且这花样也多,昨天那价儿可不行。”老六特地强调了一下“完整”。

张博伟一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还想着那天那个碗呢,就诚恳地说,“六哥,您这出去拉上来卖给我们,您这钱就挣到手了。我们能不能卖出去还得另说,是吧?花钱的是我们,挣钱的是你,这样,您说个价,要是差不多,这些碗我们就全要了。”王老六媳妇刚好这会儿进屋来了,朝王老六使了个眼色。

老六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也不管残缺、完整了,今天就捞上来这么一堆,差不多有一百来个,你们要是诚心要的话,我也是个痛快人,你们大大方方的就给我二十元一个,行的话咱就成交。”

常诚在一旁数了数这些碗儿,一共是一百一十多个。

“六哥,你就听老弟的,准没错,咱们一回生,二回熟,将来您要是有呢,我们哥儿俩还买。两千块钱,您要行的话呢,我们就给你全买了。这东西我们买到手,心里边也悬的慌,也不知道卖不卖得出去是吧。”张博伟诚恳地说道。

“这两千块钱,要是卖鱼的话,那可就是一千斤鱼了,抵得上您半个月的产量!”常诚在一旁应和着,他知道这样更能戳中打鱼人的心。

王老六看了看他们俩,说:“行吧,反正这东西比打鱼强。”接着说道,“行吧,我们打鱼的有个传统,捞上来的东西都是卖的,不卖就臭了,这风俗我也不破,快货快走,两千就两千,成交!”

张常俩人就开始收拾碗,装完了以后,客套几句把钱就付了。这时候,王老六媳妇儿沏了壶水,让客人喝口水,就在他们家外边儿的树下,自己搭了个小桌子,大家一起过去。往这石桌上一坐,张博伟就感觉这不是一般的东西,这桌子看起来像是用石板搭的,但漆黑油亮,大概有十来公分厚。长方形的两块大板砖一样的东西,长宽大概就是四十公分乘五十公分这个样子。有意思的是,这东西侧面上还带字儿,写着“见方一尺七金砖,道光年制”。

于是这张博伟就问王老六:“六哥,这玩意儿是哪来的?”老六说:“嗨,别提了!这东西啊,也是从海里拉上来的,当时我们看着上面写着‘见方一尺七金砖’嘛,就全把它砸了,还以为里边有金子。砸完以后才发现这里边儿啥都没有,就是黑泥砖,一小块一小块的砖头。还剩了两块,我感觉这东西挺平整的,在外面就搭了个凉桌儿,没事儿的时候在桌上喝个茶也挺好。”

其实这东西是什么呢?

上面虽然写着“见方一尺七金砖”,实际上它就是皇宫里以前翻修的时候用的地板砖。但是但凡沾了“皇宫”两个字儿,那价钱都还是过得去的。虽然是地板砖,但一块砖卖个两三千块钱,还是没问题的。

“六哥,您这玩意儿挺好的,我也爱喝喝茶什么的。要不我们哥俩给您俩钱儿,把它买了,回家后我们也搭个茶台喝喝茶。将来保不齐您还能从海里边儿拉上来,拉上来以后,到时候您再搭一个。”张博伟悠闲地品着茶,装作很随意的样子。

“对啊,而且这东西看着唬人,但砸开,里边啥都没有,也不值啥钱。您看今天您都赚了两千了,把这东西让我们哥俩,就算是个纪念品吧,干脆送给我们哥儿俩,您看行吗?”常诚看王老六也不识货,想着直接送给他们王老六也不会说什么吧。

王老六这人倒是挺痛快,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拿去吧!”于是张常二人高高兴兴地把这两块皇宫里的地板砖,还有拉上来的碗,一起拿走了。当时俩人心里边偷着乐,因为这单买卖只花了点小钱儿,但是把它们卖出去的话,钱可绝对不会少挣。

其实这里县的海边在明代和清代都有港口,海边天气总是风云突变,总刮风,以前的船都是木头船,三摇两晃的,就可能翻了、沉了,那些木船在海底经过这么多年,一点一点腐烂,等船烂完了,像船里的碗,包括皇宫里边的地板砖,这些东西就随着洋流到处乱冲,冲到哪儿算哪儿,一堆一堆的。如果赶上运气好,在某个位置范围内,随便打鱼都拉得上来宝贝,这个就叫作海捞。

寻宝图1:海捞的明代瓷器

而听王老六提起过的京唐港,是唐山重要的港口之一。毗邻曹妃甸,与辽东半岛、山东半岛遥相呼应,港口宽阔的码头与湛蓝的大海连接在一起,大型的起吊车,稳稳地矗立在码头上。在码头的前面,一片辽阔的海洋,时时都有货船停靠。码头上货车的喇叭声,起吊车吊装货物的哨子声,海轮汽笛的鸣叫声,轰鸣声交织回荡在京唐港口上,雄壮美妙,很是壮观。

张博伟跟常诚回去之后,把买来的这些碗洗洗涮涮,把皮刮下来,尽量恢复原貌。洗完以后再看这些碗,真的是非常漂亮,虽然大多数是普品,但是里边还真是有好几件精品!比如过墙龙的大碗,还有龙泉窑的高脚杯!

“就这一个碗卖出去,咱哥俩这趟花的所有钱都能翻一番。”张博伟捧着过墙龙的碗,细细端详着。

“那我们这次可真的赚到了!”常诚嘴角抑制不住地咧开了。

回想在王老六家走的这一趟,张博伟常诚兄弟俩心里乐开了花!整个收货的过程,从一开始发现青花碗,接着顺藤摸瓜又抓到这一百多个碗,还外送金砖!嘿嘿!真是顺风顺水!

张博伟仔细想想,还是他一开始的细心加上常诚的忽悠,俩人眼贼,心眼儿也活泛,要是光看到什么就去得什么,最多得俩破碗,干古玩这活儿还是得细心加上周到!

当然,这也得感谢那些梦!他现在越来越确信自己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不知道是不是别人说的特异功能。那些梦让他学会了对各类不同年份古玩的辨别能力。古玩似乎都是有灵气的,冥冥之中张博伟的脑子里好像有谁给注入了一种神奇的能力,使他对古玩越来越有感觉。

以至于后来,只要凡在他梦里出现了的古玩,他一定会想办法买过来,而那些古玩绝对都是老的,屡试不爽!

自此张常二人关系越发亲近,几日天天在一起谈天说地推杯换盏。

其间两人也谈到了这堆瓷器怎么出手,像这样的瓷碗虽说品相不太好,好歹也是明代的,这么小的县城恐怕也不容易找到买家,看来得找找外地的买家了。于是通过朋友介绍跟一个郑总搭上了线,人是唐山的,手里边客户资源特别地广。

一联系,这个郑总带着要买古玩的客户就来了。张博伟和常诚带着他们一起看这些个瓷碗器件,他们很识货,一看就说:“呦!明朝的!”俩人迅速端起来碗,眼睛瞪起来贴在上面验看起来。

“青花!”

“是民用的!”

“这个是精品!”

“这个品相好!”

“花纹多好啊,可惜品相不全活了!”

俩人一个一个把瓷碗瓷器端详了一遍,最终说道:“是明的不假,就是品相不太好。”

常诚一听有点急:“海里捞出来的,品相是不太好,不过东西真啊!你看,这两个高脚杯可是好东西!还有这个过墙龙的大碗!就这一件价值就不小喽!”

郑总俩人对了对眼,郑总发话了:“兄弟,你们俩开个价吧,这东西你们俩想卖多少钱?”

其实事先张博伟和常诚也商量过,这些瓷器品相不佳,一件算两百,一百多件,两万也就差不多了。

常诚说:“都是真东西,每件算三百,下来也得三万了,大家都是熟人介绍的,不多要了,两万六吧。”

客户:“高了高了!品相摆着呢,豁边的,裂缝的,这跟完品可没法比!”

常诚:“那你愿意出多少?”

郑总:“也不多说了,取个整数吧,两万!”

张博伟和常诚一交换眼神,这个价格和之前俩人商量的正好,也没高也没低,再加上他们自己也觉得这批瓷碗物件很一般,感觉能卖到两万也就值了。

张博伟:“好吧,咱们头一次打交道,往后啊,还仰仗各位给多帮衬帮衬!既然郑总发话了,咱们也就不再还价了。”

张常二人和郑总俩人相对一笑,接了钱款,这笔生意就算成交了。常诚感觉郑总这俩人挺爽快,手里也有钱,干脆把那剩下来的两块金砖也卖给他俩算了。于是凑过去:“我们这儿还有两块金砖,你们要不要?”

郑总一听就来神了:“什么金砖?”

张常二人就把那两块地砖抬了出来。郑总一看脱口而出:“我当什么金砖呢!这就是过去宫殿里边铺的地板砖。”说完,和那个客户俩人还是上下端详,细致地查看了一番。“兄弟,这就是过去皇宫里面铺地的砖,虽说东西很平常,也还值点钱。你们说个价,合适的话,干脆一块拿走算了!”

其实张常二人对这金砖能卖个什么价,倒是心里没底,也就估摸着说:“八千吧。”

郑总:“兄弟,这样吧,我给你们六千,你们卖给我。”

常诚一听就高兴了,马上就应承了“行啊行啊!”张博伟一瞥间就看见郑总和那个客户俩人眼神里也透着高兴劲,就知道这金砖价格算是要低了,但是话已经说出来却是没有办法改口了。

到最后总共就算卖了两万六,当初可是两千来块钱买的,虽说最后的金砖卖的有点心疼了,张常二人心里还是挺高兴。张博伟安慰自己道,好歹收来的时候也是王老六送的,没要本钱。

郑总二人收了物件,却不着急走,对张常二人说:“你俩也挺阔利,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一起吃个饭吧!”

张博伟和常诚几叠人民币到了手,心里也算落了地,再说卖了两万六,也很满意,心情也是大好,看他们这么热情想交朋友,也想着以后再有机会做生意,干脆也就答应了。于是几个人一起坐着车就到了饭店。

接下来自然是推杯换盏你来我往,郑总这俩人不断地劝酒,张博伟和常诚因为刚做了笔成功的买卖,赚了钱,心里又高兴,那也是来者不拒。酒精麻醉了神经,酒酣耳热之际彼此之间无形中就亲近了许多,彼此间话题就放开了,从国家大事到古玩市场无所不谈,这一说,话题就引向了这一批的明代古碗,张博伟也没想那么多,和常诚一股脑地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说是海边渔民家买的。

喝了不少酒,第二天张博伟和常诚睡到自然醒,俩人一合计,还要再去找找王老六,这样的生意可不多,比走街串巷喝街的辛苦多赚钱少强多了。

可是过去之后却没见着王老六,只有他媳妇在家,说是出海拉碗了,两三天才能回来呢。两人就等了几天确定时间差不多了,又去了趟王老六的小渔村,这次没白跑,但一照面张博伟就发现王老六完全没有上次那么热情了,说话也有点爱理不理的。张博伟和常诚有点懵,常诚就问:“我说六哥,这回出海拉回不少宝贝吧?”

老六低着头:“你们哥儿俩就算了吧,上次卖给你们的那些东西,就给了两千块钱,你们还跟我又哭穷,你们花这小钱转头就卖个大价钱,得了便宜还卖乖。”

张博伟正欲张口解释,只见王老六又说:“还想诓我呢?你们卖给谁,我都知道!前几天卖你们的那些东西,让唐山的一个老板买走了,那个老板都找到我们家里来了。这次回来拉的东西确实不少,大碗小碗儿的一共得有三四百个,全被人家买走了。你们才给我多少钱,二十块钱一个,人家张口就给了五十,除了零头儿还往上走!你们这样不行啊,以后啊咱这买卖做不了了。”

张博伟和常诚俩人一听这话,傻了眼。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自己被蒙了!那个郑总人家精着呢,怪不得那么热情要拉着一起吃饭,一个劲地劝酒,还不是为了套出来这些碗的来路嘛!

常诚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的,啥也别说了,被人家截了胡,算是长了个教训,两人沉默着,灰头土脸地又回去了。


返程的大巴车也似乎显得有气无力,在黄色的乡土路上颠簸着前行,兄弟两垂头丧气地坐在车里,像泄了气的皮球。

“听说你们村那倒腾古玩的双江,收了一个古董,转卖了好些钱呢。”

忽然听到有人说了这么一句,张博伟和常诚眼睛一亮,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将头转向这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满脸大胡子的中年男问他身边的老人,老人叹了口气说:“哎,别提了。双江挺精明的小伙子,撞了个大运,收了个古董香炉发财了,五万买的,一倒手卖了八十万。”

“八十万!”常诚嘴巴张成个“O”字,然后转头看向张博伟,没想到这香炉这么值钱!两人提起耳朵继续听他们对话。

“嚯!发这么大财,怎么听您老口气好像还听丧气的?”大胡子一脸疑惑地说。

“唉,人的欲望都是不断膨胀的。”老人惋惜着说,“宁可清贫自乐,不可浊富多忧。双江那肩膀哪抗得住这么大的财富啊,有了八十万就不好好混了,和县上的一个小姐不知道怎么搞到一块儿去了,媳妇也闹,爹妈也闹,整天家里鸡飞狗跳的。再后来就认识一帮赌博的,天天泡在那赌场挣快钱,还学会了吸毒,八十万哪禁得住这样的折腾,不到两个月,钱折腾没了不说,还欠了很多高利贷,媳妇也离了,他娘也得了脑血栓。”

“唉,有财抗不住白搭啊,财来财去不说还家破人亡了。”大胡子叹了口气说道。

“可不是,他现在可是我们村的名人,家家教育孩子都用双江做反面典型呢。”老人唏嘘着感慨。

他们的对话让张博伟陷入了沉思,财富是每个人的梦想,它就像海水,你喝得越多,你就越感到渴。财富是了不起的,因为它意味着力量,意味着闲暇,意味着自由。但是不义之财如同车轮上的尘埃,转瞬即逝,财富造成的贪婪之人,远远多于贪婪造成的富有人。适可而止才是最大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