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862年圣诞节是个愉快的节日。

南部联盟在弗雷德里克斯堡打了一个很大的胜仗，北方佬伤亡的人员数以千计。人们都欢欣鼓舞，欢庆局势已出现了转折点，都觉得只要春季战役一打响，北方佬就会被永远彻底地击溃了。

只有斯嘉丽知道，春季过后的七月，葛底斯堡战役将给南方带来沉重一击。她显得格外沉默，以至于所有人都察觉出来她心情低落。没有人会猜到是因为南方注定的败局使她难过，只猜测是不是斯图尔特那个小子又忘记给未婚妻写信了。

虽然已经订婚几年了，但是斯嘉丽和斯图尔特都不是爱写信的人，就连布伦特的信也很少，他们都不是那种文绉绉的人，他们喜欢有话留着当面说。可是再不写信也不行了，斯嘉丽斟酌着还是给未婚夫去信了。

她不能直言希望他当逃兵，因为那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她只能小心提醒他要多保重，不要莽撞，好好要听上级指挥，还有尽量保护好自己，活着回家……她罕见地絮絮叨叨写了很多，最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没有用的！

斯图尔特和布伦特不是艾希礼，他们看不到这是场必败的战局，这些都是无谓的牺牲！

并且哪怕有人告诉他们这一点，他们也还是会满心之想着要为南方的荣耀冲锋陷阵。最后他们几乎是同一个时候死的，为了举起那面旗帜，先后被北佬的枪炮给打死了！

她又想起那次风波，她和艾希礼两个像老人一样回忆着过去那个他们曾经不加思索地共享过而后来便丧失了的阳光灿烂的青春和那场回忆中仿佛从未失去过的老朋友们。

不只是斯图尔特和布伦特这两个长腿红发、爱开玩笑的小伙子，还有他们的兄弟汤姆，以及最会跳舞还和她一起离家出走过的雷福德·卡尔弗特、方丹家的坏脾气小乔和芒罗家的男孩子们……

他们还有七个月的时间就要变成阵亡名单上的冰冷的铅字，永远地离开所有人，而剩下来的这些人都很难再真正快乐起来了。即使勉强留下孩子又能怎么样呢？就像卡丽恩说的那样，再也不会有他们那样的人了，没有人能接替他们。

没有伤心太久，斯嘉丽就记起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她强行给自己打气，隐约记得再过不久北佬的军队就要到琼斯博罗附近作战了。她每天不厌其烦地和过路的人打听情况，在得知北佬还没打过来之后才能获得短暂的安心。

塔拉的生产任务越来越重了，即使有斯嘉丽协助，爱伦也还是有些吃不消。斯嘉丽以近乎蛮横的作风自顾自地接过了爱伦的全部工作，不让爱伦沾一点手，尽管所有人都被斯嘉丽这样教养缺少的行为震惊了，但是看着她含着眼泪的坚毅表情，谁也说不出责备的话。

作为一家之主的杰拉尔德和心疼爱伦的嬷嬷站出来支持了斯嘉丽的决定。现在除了地里的事，在屋里，斯嘉丽成了实际上的管家之人。她不似爱伦那般温柔，偷懒是绝对逃不过她的眼睛，只是她到底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没有用辱骂来使自己陷入被动。

现在每天奥哈拉家屋里的黑人干完活后都要被聚在一起开会，干活仔细认真的可以额外得到嘉奖和物质奖品，有时是葡萄酒，有时是蜂蜜或者一块好猪肉。斯嘉丽心想着与其等着北佬来把这些都霍霍干净，倒不如提前拿出来收买人心呢！

苏艾伦倒是觉得不必对奴隶那么好，气得斯嘉丽脱口而出：“奴隶还能给家里做事，你除了多一张嘴吃饭还能做什么！”想起这个妹妹明明身体强壮，干活却还比不过病弱的卡丽恩卖力，整日想着偷懒，斯嘉丽就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