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老天爷会听见的
淡蓝的星球粗看仍旧是熟悉的模样。
可是，细看之后，就会发现，那颗主星球上，已经面目全非。
那里的人族数量有些过于多了，城市的楼房有些过于高了，街道有些过于拥挤了，还有那些从未见过的交通工具……竟然还有能够让人族飞上天的器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最为要紧的是，这个世界没有灵气！
四位仙帝纷纷转头，神色复杂的看向明烬，“你……”
问什么呢？
斩仙途之事，万年前明烬就已经付出过代价了，再提有什么意义？
再打一架？
可是，诸位仙帝也是见过被斩断仙途的世界的，却从未见过斩得如此彻底的！
君越长舒了口气，道：“没事，仙路连上之后，灵气总会慢慢恢复的。”
“不可能了。”
明烬喝着酒，一脸平静的扔出一个重磅炸弹，“蓝耳界的仙路，说是本君斩断的……也算是一部分原因吧，不过，更多的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君越问道：“什么意思？”
明烬道：“每个世界的文明都有很多不同的发展方向，有大家最熟悉的修真世界，也有你们从未见过的，会产生其他文明的世界。蓝耳界的人选择的路，让世界的灵气慢慢散逸了，也无法再诞生修士，算是自己斩断了与仙界之间的联系。”
他耸了耸肩，“就是这么简单。”
四位仙帝：“……”
简单？
什么叫不同的文明？
什么叫不会产生修士的世界？
怎么灵气还会自己消失的？
胡扯也要有个限度啊！
明烬叹了口气，问道：“诸位可记得暮光城？”
四位仙帝自然记得的，但是，想到那个故事，突然有种非常不美妙的联想，不由得都皱了皱眉。
明烬道：“诸位不是对本君的来历一直都很好奇吗？我原本生活的世界，就是那样一个地方。”
他说着，看向叶不归，道：“第一次看到蓝耳界，我就觉得它跟我的家乡很像。不过，它最后发展成这样，的确也是我推动的结果。”
四位仙帝：“……”
一时间信息量有些大，仙界查魔君的道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结果，原来是这样的吗？原来这家伙早就把自己的来历告知天下了？
不过，此刻最要紧的还是神界。
君越问道：“你确定神界的入口就在蓝耳界？”
明烬点头，“当然，这一千年，我就是在那里面渡过的。”
四位仙帝：“……”
四脸震惊！
明烬道：“神族已经消失了，神界的力量也在消散，已经只剩下一棵世界树了。我回来的时候，将神界最后可以使用的力量用完了，你们若是再进去，可就回不来了。”
叶不归嗤笑，“去了神界为什么要回来？”
明烬挑眉，笑了，“剑帝觉得，本君为什么会回来？”
叶不归冷哼一声，“本座怎么会知道？”
明烬道：“我不是说了吗？神族消失了，神界的力量也在消散。”
君越本闭着眼在思考，闻言骤然睁开眼，露出几分难得的惊惧，“神界是活的？”
明烬赞赏的拍了两下手，“还是青帝见识过人。神界如今就是一片荒漠，任何人去了，都会被世界吸收，成为神界的一部分。”
他笑了笑，“不过，这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永生了，兴许会成为神道的一部分哦。”
四位仙帝：“……”
谁想成为那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君越还有些疑惑，“你怎么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明烬满不在乎，“蓝耳界如今是通往神界的唯一通道，我把它送给你们，不信的话，自己去看看就是了。”
他将淡蓝的球体朝君越扔了过去，道：“记住，在蓝耳界只能使用灵魂的力量，而且无法恢复，停留的时间超过一天就回不来了。”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记录的长离突然开口，问道：“如果把蓝耳界如今的文明毁灭掉呢？它会不会生出修士的文明？”
长离不会这么做，只是担心仙帝会这么做。
明烬笑了，道：“神界的世界树是一颗生命树。蓝耳界的生命越繁荣，它便越繁盛；蓝耳界的生命消失，它便会死去。”
他再给自己倒了杯酒，道：“唯一的世界树死了，神界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
四位仙帝沉默着，良久无言。
最终，叶无归皱着眉，道：“明烬，你说这么多，就是想阻止我们去神界吧？”
明烬微微一愣，抬头，朝他举杯，笑了，“真聪明。”
叶无归：“……”
听着怎么感觉像是在骂人？！
仙魔宴结束之时，长离问明烬，“这就是你说的回礼吗？”
二十一万年前，长离代表仙盟前往魔界提出和谈时，正好是新魔君的登基大典，而那把秋水剑，就是仙盟送给新魔君的贺礼。
那时候，明烬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君要给仙界回一份大礼。
万年前，因为魔修与日俱增，仙界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仙帝们在仙魔宴上借由蓝耳界之事发难，群战魔君，最终明烬落败。
当时，长离以为，魔修的诞生，便是明烬准备的回礼。
而如今，长离觉得，或许那个时候，明烬就已经知道神界的存在，只是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将这份礼物送出去。
明烬闻言笑了，道：“长离兄，多少年前的事了，记得那么清楚，是不是一直等着我的回礼呢？”
他本是玩笑，没想到长离竟然真的点了头。
明烬看到他眼神中的认真，也收了几分笑意，道：“我可没有那么伟大，我原本不想把它交给任何人。”
长离盯着他看了会，突然道：“你想走。”
明烬眨了下眼。
长离道：“你是为自己打造蓝耳界的，去到那里，仙帝也不能再找到你。你原本想彻底消失的，对吗？”
这才是魔君的礼物，是仙界一直期待的事情。
明烬掩嘴笑了，“长离兄在红尘滚了一圈，倒是愈发的会编故事了。”
他摆了摆手，道：“要不要去魔界坐坐？我请你喝酒。”
长离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也不再追问了，闻言苦笑了一下，“我再去魔宫，会被撕碎的吧？”他叹了口气，“我已经跟青帝提过了，仙盟想必很快会选出新的魔族使者。”
“那可不行，本君不同意。”明烬这般说着，上前揽着他的肩，“本君带你进去，看谁敢找你麻烦。”
他见长离仍旧担心，缓了语气，解释道：“放心，我跟他们说过了，万年前那一剑，是我让你刺的。说好了，仙魔使者只能是你，别人我可不认。”
长离偏头瞧了他一眼，笑了笑，“谢谢。”
……
仙界，三光湖。
湖中心建了一座六角亭，里面坐着一位黑袍男子，正在喝茶。
他脸色苍白如纸，看不出年龄，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天然的贵气，好似世间万物都无法影响到他。
“幽冥王。”
明烬毫不见外的坐在黑袍男子对面，“您打算在这里守一辈子？”
幽冥王道：“今日便走了。”
“巧了。”明烬笑嘻嘻的抬手，将一壶酒放下，道：“喝一杯？”
幽冥王抬眼看他，“以什么名义？”
明烬拿出一张红黑配色的请柬，递到他面前。
幽冥王打开请柬看了看，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明烬”与“幽华”的名字。他怔然许久，叹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你小子的聘礼未免太轻了些。”
明烬笑了，给他斟酒，道：“一个蓝耳界，一个神界，很重了。”
幽冥王看着面前的酒，再抬眼看向明烬的眼睛，道：“蓝耳界是怎么回事？你把它练成自己的法宝了？”
明烬“噗”地一声笑了，“我可没老魔君那么傻。一整个世界的命运呢，背不起，背不起。”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
幽冥王略诧异，“你知道了？”
明烬微微点头，“原本只是猜测，上次在辰元界见到老魔君，又见到你，就确定了。老魔君当年选择自爆，掀起弱水之祸，是想将自己的神魂分散在三界，以一己之力炼化三界，是不是？”
幽冥王叹了口气，“他觉得，这样能让死去的神族复活。”
明烬举杯，“敬战神。”
幽冥王拿起酒杯，“敬战神。”
两人将酒倒进三光湖，也不知老魔君能不能喝到。
他们都不赞成老魔君的做法，都在阻止他，可是，他们也欣赏他，甚至是羡艳他的。
可以那么目空一切，可以那么肆无忌惮，可以为了一个不可能的目标与全世界为敌，就算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从这方面来说，明烬与老魔君真的很像。
幽冥王道：“蓝耳界的事，我听说了。仙界如今心有忌惮，不敢冒然行事，但是，他们座下不缺愿意为之赴死的弟子。”
明烬平静的斟酒，满不在乎道：“试过了，他们就会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幽冥王道：“你没有这种力量。”
幽冥王相信蓝耳界是一个与修士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或许仙人在那里停留的时间真的无法超过一天。神界的生命树也是真实存在的，虽然幽冥王并不确定它是否还活着。但是，神界会吸收修士的力量，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神族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呢？
仙帝们一时半会或许真会有所顾忌，但修士从来都是在百死的危机之中寻求那一线生机的。
他们从不会因为恐惧退缩。
只要明烬的故事有一句谎言，蓝耳界很快就会迎来灭顶之灾。
明烬举着酒杯，笑了，“或许吧。”
幽冥王见他如此有把握，虽仍有疑虑，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跟他喝了三杯酒，问道：“你想好了？”
明烬知道他是在问婚事，笑了笑，点头，“想了一千年了。”
他微微顿了下，道：“我祖父曾说，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理智了，写写天下家国的大爱可以，小情小爱的故事就算了。”
他笑了起来，“不过，小花的事，我用理智想不清楚，就只能跟着感觉走了。”
幽冥王看着他，目光略带探究，“你是真心想娶她？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
幽冥王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幽华是天道的化身，更是唯一的天君。
而明烬，在某种程度上，也是魔界的天道。
若是他娶了幽华，就相当于仙魔两界联姻了。如此，仙魔两界以后便很难再打起来。
另外，因为天道的存在会潜移默化的对修士的道产生影响。这种影响力非常小，但它的确是存在的。所以，两人联姻甚至会春风化雨般消解双方的仇恨。
幽冥王知道明烬一直在致力于仙魔两界的和平，甚至是三界的和平。如果娶一个女子就能够实现他的愿望，他会不会这么做呢？
幽冥王身为神族最后的遗民，本该如老魔君一般，消灭仙界的天道。
可是，他毕竟是幽华的义父，他养育了她三十万年，他知道她有多善良，他没有办法恨她。
从某方面来说，如今的天道，本就是神道的女儿，不是吗？
幽冥王希望她能够幸福。
明烬微微翘起嘴角，“我从来都没有不喜欢天道。在我看来，它是不应该存在的。人类的命运、三界所有生灵的命运，该由他们自己掌控。”
幽冥王微微皱眉，他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但是，很是离经叛道。
他想了想，道：“我终于知道，且为何那么中意你。”
明烬叹了口气，再倒一杯酒，举杯，认真道：“幽冥王，我从来不做违心之事。你也知道，我不是此界中人，我不喜欢这里，一直想离开这里。可是，我现在觉得，如果是跟小花一起，留在这里好像也不错。”
临行前，幽冥王看着明烬，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又什么都没说，只是很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待幽冥王离开之后，明烬仍旧在原地站了许久。
而没有人知道的是，此刻，他听到了无数的声音——
“真的是幽冥神。”
“小幽也老了啊。”
“唉，可惜小晞不在了。”
“……小子，小幽被你吓到啦。”
“离经叛道啊，当年神族要是有个离经叛道的人，也不至于此。”
“那也要天赋异禀才行。”
“不说且，我也很中意你小子。”
“不过，臭小子，你为何不告诉小幽真相？”
“就是就是，你连小幽都信不过吗？”
“小幽心思重，会睡不着觉的。”
“呵，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对，守住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谁也不要说。”
“小幽还是小瞧了明烬啊。”
“这谁能想到？这小子就是个变态。”
“嗯，只要不说，绝对没人能猜到，那什么蓝耳界真的就是个魔器……唔！”
“闭嘴！”
“我们过几天就死了，说一说有什么要紧！”
“老天爷会听见的。”
“……”
明烬叹了口气，非常熟练的忽视了脑海中的声音，淡定的离开。
……
仙魔宴结束之后没多久，仙界就派使者将一万坛上品醉仙酿送到了魔界。
……至于使者，当然是长离仙君。
然后，第二天，仙界就收到了来自魔君的请柬。
在打开请柬的瞬间，众仙几乎都是差不多震惊的表情，开口第一句话都一模一样：“魔君要成亲了？对象是天、神女殿下？”
第三天，木帝亲自拜访魔君，再送了一百坛极品醉仙酿。
一个月后，魔君大婚典礼如期举行。
魔都里前所未有的热闹，大多数都是拿着通行证来见证这一盛况的。魔都里所有的酒楼客栈都敞开大门，欢迎所有的客人进去免费吃喝玩乐。
魔族七将疯了似的。
鼓云的鼓声响彻云霄。
花容月的情魔花开了满城。
蓝铃儿架着飞车撒魔石玩儿，说什么普天同庆，弄得城里更加混乱了。不过，此刻无论是玉屏还是常然都不会责怪她。
——他们的魔君真的不会走。
魔宫之中，明烬辞别宾客，回到洞房，掀开幽华头顶的华盖，却见到一双如小鹿般略慌张的眼睛，不由得笑了，挑眉道：“殿下做什么坏事了？”
幽华耸着鼻子，“才没有。”
明烬含笑看她，“你好像不高兴。”
幽华连忙否认，“没有！我、我就是……感觉不太真实。”她说着，抬头望着明烬，“成亲了，你就不会再扔下我对不对？”
明烬拉着她的手，俯身，吻了吻她的手背，道：“当然，殿下。”
幽华皱了眉，“不要叫‘殿下’了。”
明烬笑了，坐在她身边，“小花。”
分明是跟以前一样的叫法，也不知为何，幽华听着就脸红了，略不自在的往旁边躲了躲，但很快觉得不对，又凑了过来，抬头示威似的，凶巴巴的望着他。
明烬乐了，伸手抱着她，轻声道：“好了，还有什么疑问吗？你提出来，我都会告诉你的。”
幽华在他肩头眨了眨眼，半晌，摇了摇头，“没有了，不重要了。”
什么蓝耳界，什么灵气文明，都不重要了。
什么天道神道真真假假的，管他的呢。
只要他一直在这里。
今夜，魔界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