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帝星问命（一）
风胤愣在那里，他并不是为了左领奇的死而感到扼腕痛心，而是这抬手间取了自己身边第一高手性命的竟然会是风阙……
“你当真会用剑？在本王的印象里，你连马背都爬不上去……”
风阙目光凛然，“你并不认识真正的风阙。我今日来，只想拿回属于风阙的一切。”
“你不如直说，是想来取我风胤的性命对吗？”
“你的命，于我毫无意义。”风阙缓缓转身，看着殿中错愕的一干朝臣，“风阙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殿上各位重臣今日做个见证，我与风胤的恩怨就此做个了断，若我输了，自然血溅当场，若我赢了，这华胥的国主之位还请风胤交还于我风阙。不知众位大臣可有异议？”
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风胤已经冷笑一声，“看来本王还是高估了你，且不说谁输谁赢，你以为今日还出的去这乾正殿吗？恐怕殿外护卫军早已将这里团团围住，谅你也是插翅难飞！不如求本王给你留个全尸……”
朝臣们默不感言，怕也是担心风阙只身一人势单力薄。
“三千王宫护卫军的确已在殿外，可三万护城军此时却已听命于我风阙，怎么说我也有几分胜算的。忘了告诉你，九大部族的长老和首领已带各自亲兵集结在城外，我入宫之前，他们刚刚接管了护城军。”
“你说什么？”风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中的朝臣也都听得清楚，竟有多半露出惊喜之色，有几人眼中更似泛起了泪花。
“我说，我要跟你决斗，拿回属于风阙的一切！够清楚了吗？”风阙看着手中沾着左领奇鲜血的长剑，这是他以风阙的身份第一次杀人，却并不感到一丝歉疚不忍，反而是释放的快意，这十八年来的隐忍和力不从心已几乎让他忘了挥剑是个什么滋味儿……
风胤看着持剑而立的风阙，又看了看紧闭的殿门，若是殿外护卫军还掌控着局面，此时恐怕早该破门而入了，如今竟不见再有动静，难道真的是失了先机，被风阙的守城军控制了王宫？……风胤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竟在我眼皮子底下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这风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怎么越来越看不透了……
他当然看不懂这背后的为君之道，若无根基，风阙怎可能凭着一己病弱之身在朝野上下推行政令畅通无阻，这其中煎熬的都是心血，是风阙一颗为民为国的赤子之心。
风胤自王案后转出，提着剑立于玉阶之上，放眼望去如今这大殿之上，怕多半都一心向着风阙，可这才一个月的时间，自己连王位还没有捂热乎，怎能甘心如此拱手让出！
“很好，好的很！本王倒要看看，你打架的本事到底有何长进！”不愧是阴险毒辣的风胤，做了国主也依旧不改小人本色，连决斗都要预先偷袭、趁人不备……
众朝臣惊呼之中退至大殿角落，眨眼风胤王剑已至眼前！风阙疾步后退、欲避开剑锋，风胤哪肯让他有喘歇之机，咆哮着飞身扑过去直逼风阙眉心！眼看风阙身形躲闪不及，似欲仰面摔倒，不料云袖一挥，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猛然伸出，紧紧抓住了风胤剑刃，右手借势长剑刺出，扎入风胤左肩……
剧痛难忍的风胤立稳身形欲抽回宝剑，却不料被风阙用手死死抓住，五指紧紧锁住利刃，鲜血顺着剑刃汩汩流下……风阙毫不迟疑，倏的将刺入风胤身体的长剑拔出，反手划出一道寒光，风胤吃痛难忍一声惨叫，持剑的手腕已被断了筋脉！
好快的剑！……风胤忍着剧痛立在殿中，脑海里只闪出这四个字……
风阙将沾满自己鲜血的风胤宝剑扔在了地上，缓缓抬起手中长剑顶在风胤喉间，逼的他颤抖的抬起下巴，生生咽下自己口中的血水……
相比错愕的众位大臣，殿上心潮起伏、最为震惊的要数已爬起来立在一旁的方啸将军，如此看来，那日与二公子在太庙相遇，他竟已然是手下留情，自己岂不是糊里糊涂的捡了一条命……
“是不是很疼？”风阙面无表情，目光冷若冰霜，“我本想把这些年你加在我身上所有的痛苦都还给你，可惜，你就是死上百次都不够……”
“你要怎样……我不服……”风胤硬撑着面子，死都不信眼前之人就是昔日被自己经常打得头破血流、浑身是伤的活死人风阙！
“不服又如何？说吧，你想怎样了断自己……或者，要我送你一程！”
“你不会用剑……你从小就不曾习武！你……你连马背都爬不上去！你不是风阙！你是妖孽……妖孽！”风胤双眼发红，布满血丝，痛苦的嘶吼着看向周围的大臣，“你们也都看见了，他……他是妖孽，还不替本王拿下……拿下这祸国的妖孽……”
没人吭声，风胤只能听到自己垂死的吼叫在殿中回响。
“废话太多，你没有机会了……”风阙已无耐心。
此时大殿之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姬安夫人和随侍素卿立于殿前。风阙转头望去……怎么短短一月，她竟苍老了十年……
素卿搀扶着身形微晃的姬安夫人抬脚进入大殿，风胤看的清楚，殿外黑压压列阵持刃的已不是宫中银甲护卫，竟都是身着玄色铠甲的护城军……
眼前的情景，是姬安夫人最不愿看到的。这种恐惧在风阙十一岁时就占据了姬安夫人的心，她那日在辰元宫亲眼看到风胤被风阙死死压在身下，脖子被一双雪白的手狠命卡住，而风阙的脸竟狰狞如野兽，双眼通红，喉咙里发出怕人的咆哮之声……终于，噩梦再次浮现，她却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护着风胤。
“风阙，真的是你回来了……”
“母亲……”风阙语气软了下来，心中已有不忍。
姬安夫人看了看风阙剑下胸前满是鲜血、一脸惊惧的昔日爱子，忍不住开口相求，“我知道，我不配求你，只是……若我保证风胤不再和你相争，能否看在……看在我生了你的份儿上，留他一命……”
“本王用不着你来假惺惺！你不是一直盼着他能回来吗？如今得偿所愿，为何还要做出这般可怜相替我求情，你到底在做给谁看……”风胤如痴如魔，再也无所顾忌。
“你住口！”姬安夫人打断风胤的胡言乱语，“众位大臣今日受惊了，还请殿外休息！”姬安夫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语气中的威仪不逊当年。
惊了一身冷汗的朝臣们如释重负，自殿中鱼贯而出，看着殿前黑压压的护城军，也没有一人敢贸然离去，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翘首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