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七月野菌香

◎徐海涛

七月，又是野菌飘香的时节。一阵绵雨过后，从山里赶来的农人，一大早便肩挑背扛把刚从山里采寻来的野菌带到仁和农贸市场门口，一字排开，很便宜地摆卖，让城里人也品尝一下难得的山珍美味。于是，城市间，开始弥漫出一股源自山间的菌香。

野菌是生长于山间的菌类植物，大多在雨季生长，所以是季节性的产物。由于其珍稀而被誉为“山珍”。仁和地处川滇交界，雨水充足，气候适宜，一到雨季便有大量野菌上市，市民们因此大饱口福。

由于有些野菌含有毒素，误食后会中毒，甚至瞬间毙命，因此，很多人都不敢随便采食。从小在乡下，对野菌是否有毒、能否食用的鉴定自然成了我的强项。虽然后来进入城市，从小历练成的识别野菌的本领依然不减。

现在回想起来，最难忘的莫过于到山间采寻野菌了。

小时家境贫穷，暑期上山放牛，恰逢雨季，接连几天的透雨后，野菌就从泥土间生长出来。雨稍停，我们便钻进密树山沟或深草林间，去搜寻、去发现，在阳光照耀下，在树木深掩处，在草叶覆盖间，野菌们像刚出生的娃娃，争先恐后地从泥土间冒出来，生动鲜活。有时，它们又很顽皮，跟你玩捉迷藏，让你苦苦搜寻，蓦然回首时，却发现它们就在你的脚下，甚至会被你一脚踏翻，或者踩得稀烂。大自然是无私的，它总会对你的辛苦劳累给予馈赠，当你翻山越岭身心疲惫时，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间，竟然采到不少野菌，顿时，收获的喜悦便会满满地溢进心田。

接下来便是回家炒菌了。每次回家，不管收获多少，母亲总会满面笑容地夸奖我说：“啊，采这么多，真不错。”听到母亲的称赞，一种自豪和幸福感便油然而生。母亲总会放下手中的农活，跟我一块清洗野菌。母亲帮着先重新选择一番，不熟悉的、辨认不清的、腐烂的便舍去，留下好的拿到村外的水井边，慢慢地清洗干净，这是个细致活儿，有时要耗费几个小时。

母亲炒野菌很有一手，每当她炒菌时，都会香飘十里，引得附近乡邻闻香而来。看母亲炒菌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炒菌，当然少不了腊肉。母亲总会把前一年腌制的腊肉留着，精选最好的火腿腊肉做配料，看母亲拿出留存的火腿，然后一刀一刀切成细薄肉块，陈年的腊香不禁让我们直流口水。

炒菌一般又分生炒和熟炒，生炒就是生菌直接和腊肉同炒，而熟炒便是先将野菌用水煮后再炒，不同的炒法有不一样的味道。母亲一般喜欢生炒，她说生炒更能体现野菌的鲜味。

一切就绪，母亲就开始生炒野菌了。此刻，母亲俨然就是上阵的将军，系好围裙，执铲上灶台，直接命我为撑火师，专门负责添柴加火。母亲叮嘱说，炒菌，火候很重要。待母亲一声令下，我立即往灶膛里猛添几大块白柴。瞬间，熊熊大火便充满灶膛，看到火候已到，母亲便将刚切好的腊肉一股脑地倒进锅，炼制出腊油，然后将海椒、花椒下锅，等待麻辣香味升起之时，便将洗净的野菌入锅，但听“吱啦”一声，一股浓烈的白烟弥漫起来，母亲执起锅铲翻弄几下，便将野菌着油，然后适当加一点水，加入预先备好的白蒜、姜块等配料。母亲喊一声：加火。我又猛加白柴，用火钩往灶膛里一阵捣鼓，随着“噼噼啪啪”一阵脆响，不一会儿，锅里便涨沸起来，一股山间野肴的自然清香渐渐散发出来，弥漫在小屋内，勾起我们止不住的渴望。

大约20分钟，一盆香气扑鼻的火腿炒野菌被端上桌，一家人沸腾了。在温馨而快乐的品食间，大家不停赞叹着母亲的手艺和野菌的鲜香，不时发出一阵阵欢笑声，一家人暖意融融，其间弥漫起来的却是家的温情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