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艳羡着我的衣裳
◎李洪琼
小时候,总记得老一辈的妇女无论何时何地身上总是挂着麻线,闲谈也罢、走路也好,双手从来都没有闲着,总是麻利地将一根一根的麻线接好,然后经过多次工序把它变成了白色的、可以织布的麻线。农闲时节,妇女们总会坐在织布机前认真织布,这便是苗族服饰中刺绣布料的来源。 攀枝花的苗族分白苗和青苗两个支系,白苗的服饰以黑色和白色为主,青苗的服饰则以黑色、绿色和蓝色为主,配以艳丽的刺绣,整体服饰非常鲜艳。我便是一个“青苗”妹子,所以我喜欢鲜艳的颜色,也喜欢刺绣,尽管一直以来都在求学的路上,后来也有了自己的工作,但是这种对刺绣的爱好在我心中却从未减弱,每当工作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时,我总喜欢把麻线拿来静静地绣着,看着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图案从我的一针一线中跳出来,我的心也会随之平静;每逢周末或节假日回到母亲身边,我的首要任务便是和母亲一起缝制衣裙,这些年来,在母亲的指导下,我给自己制作了头帕、腰带和裙子。
以前,经济条件不好,我们的服饰整体较朴素,装饰品也很少,能有一根布满吊坠的“布热”(头饰品音译名称)是所有年轻女孩梦寐以求的念想,花布衣服也很难求,那时只有新娘才能穿绿色布料的衣服。记得我第一次穿全套盛装还是姐姐出嫁的时候,15岁的我穿着一身伴娘装,第一次感觉自己特亮眼,黑色的头帕,配了一条缀满海贝和玻璃珠子的“布热”,转一转头,海贝间碰撞就会发出悦耳的声音;一身浅绿色的丝绸花布衣裳,没有镶任何的花边,但柔软、鲜艳的布料已经让我非常的满足;一条以黑色为主体,配以50厘米艳丽刺绣的花摆裙,那是我亲手绣制的,心里充满了自豪感,3丈长的摆裙打上了褶皱,走起路来坠感特别强;配以一张四边绣满鲜艳图案的围腰和一根长达2米的腰带,腰带是用染料染成的深蓝色麻布,两端配以刺绣和鲜艳的花边,从上到下都显得特别耀眼。那时候,穿着苗族服饰最复杂的就是裹头帕,无论是作为新娘的姐姐还是伴娘的我们都不会裹,所以专门请了头帕裹得最好的婶子陪着我们,通常裹好一个既有层次感又有美感的头帕需要10分钟左右,我们都特别珍惜,吃饭、睡觉都舍不得脱下,尤其是新娘,相传新娘的衣服穿好后就要一直保持到男方酒席结束,否则将不吉利。
后来,由于学习、工作,不能时时参加民族活动,穿着苗族服饰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但对它的那份挚爱依然深深地烙印在我心中,一生的遗憾就是没有穿着新娘盛装步入结婚殿堂。但是,随着时代的进步,经济的好转,年轻姑娘们的服饰已不再局限于新娘盛装,而是生活中也穿着艳丽、耀眼的服饰,花样越来越多,样式也越来越丰富,穿着也越来越简单,尤其是头帕和腰带,为了方便穿戴,现在的年轻人就以先进的方式把头帕裹好,用线把装饰品全部缝在一体,可以随摘随带;腰带也变成了简短的刺绣和吊坠腰带。记得2013年第一次参加四川省人民代表大会时,身为攀枝花市代表中唯一一个少数民族的我,当穿着民族服装自信满满地走向大礼堂时,艳丽的服饰引来了诸多媒体的关注,无数的摄像机向我扫来,询问着我的民族,艳羡着我的服饰。而刚刚结束的四川省第十三届一次会议上,我们身着少数民族服饰的4个女孩,更是被誉为攀枝花市的“4朵金花”。我为我的民族有这样的绚丽多彩的文化而备感自豪。
相对于女性服饰的艳丽、多彩,“青苗”男性服饰更具内涵,意义更加深远。男性服饰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平时生活中穿的上衣短装,以白色的麻布为主,配以腰带和头帕。另一种则是蓝色的长衫装,配以深蓝色的刺绣腰带和头帕,属于新郎装,通常只有自己结婚时才穿,而每个男性一生仅有一套长衫装,并且一直存放到百年后再穿上离世。记得父亲离世时,母亲从箱底抽出了一套发黄的蓝色麻布长衫,要我们给父亲贴身穿着,我感到纳闷,母亲告诉我们,这代表着苗族男人从一而终的责任与担当精神,让他贴身穿走,意味着他已经结束了一切责任。
苗族的文化,无论是服饰还是婚丧嫁娶都别具一格,具有独特的内涵和丰富的意义,尤其服饰更是一种无声的语言和民族标志。我们的各种传统文化都保持得比较完整,我想,我们年轻一代有责任和义务把它保存好、传承好,让它源远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