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亨利八世[93]

1509年，一位十八岁的翩翩少年继承了王位，英格兰人民心中的希望再次被点燃。这位少年就是亨利八世。他聪明绝顶，为人坦率，彬彬有礼，且崇尚新知识与文化，各个阶层的人都十分喜爱他。在他的监督下，主教伊拉斯谟[94]满怀清教运动的热情，托马斯·莫尔[95]爵士对政治和社会有着“乌托邦”式的理想，他们都觉得，年轻的亨利八世是自己的知音。

通过与曾经的对手卡斯提尔王国[96]和阿拉贡王国[97]联盟，西班牙逐渐变得强大起来。于是，亨利八世被安排迎娶卡斯特尔国王与王后伊莎贝拉之女凯瑟琳公主。这位凯瑟琳公主比亨利年长六岁，原本是他的兄长亚瑟之妻，亚瑟死后，亨利八世便沉默地接受了她为王后。

在弗朗西斯一世（Francis I）的统治下，法国的国力已经与西班牙旗鼓相当，而亨利八世也满怀雄心壮志，走上了更大的历史舞台，跨越英吉利海峡，去面对强大的敌人。法国征服的梦想，重新被点燃了。法国国王弗朗西斯一世和德国皇帝查理五世在争夺欧洲霸主的地位。随着他们之间激烈的竞争，亨利的野心也与日俱增，英格兰准备参与进来维护与德国的友谊。很快，亨利就如愿陷入了外交风波中，三个各怀鬼胎的国家都希望战胜其他两国，成为欧洲最强的国家。

沃尔西[98]

亨利八世所缺少的治国经验和技巧，由他的大臣、红衣主教沃尔西弥补了。沃尔西的目标就是成为坎特伯雷大主教，他巧妙地加入了王室的游戏中。这样的局面简直令人注目，然而，突如其来的意外阻挡了游戏的进程。伊拉斯谟和沃尔德的黄金梦想，即通过传播文化知识帮助英格兰逐渐强大的梦破灭了。

马丁·路德在威登堡大教堂门口张贴《九十五条论纲》中，反对教会出售赎罪券的行径。多个世纪以来，人们被压抑的希望、痛苦和失望，如洪水般爆发，震惊了整个欧洲大地。

英格兰既然加入了欧洲权力之争，便从一个三流国家，跻身于欧洲一流强国之列。当时，宗教改革席卷了欧洲，但亨利八世抵制这种改革，传统的欧洲天主教自然十分满意亨利八世的做法。

然而，一个女人改变了这一切。从亨利八世看到安妮·博林（Anne Boleyn）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经背叛了与自己兄长的遗孀凯瑟琳的婚姻。他向沃尔西吐露心声，而沃尔西答应帮忙与教皇沟通，使其同意亨利八世跟凯瑟琳王后离婚。然而，凯瑟琳王后是德国皇帝查理五世的姨母，而查理五世又是教会与新教斗争中的胜利者，得罪他可不会有好果子吃。因此，亨利离婚的请求没有得到准许。

此时的亨利八世早已不是十八岁时那般讨人喜爱了。他违抗了教皇的旨意，于1533年迎娶了安妮·博林，并且以大主教沃尔西不遵从自己的命令为由，将其罢黜。“是她把我拖下水的。”沃尔西这样评价安妮，他因没有说服罗马教皇被革除了教职，后来心瘁而死，也算是躲过了被绞死的命运。

亨利八世心中沉睡已久的恶魔已经苏醒。他从不违反法律，却会依着自己的意愿制定法律。他组建的议会里，都是一群唯唯诺诺之人。而且他还迫使议会同意自己与安妮的婚事。另外，他还规定自己可以选择王位继承者，并且使自己成为英格兰教会之领袖。罗马教皇不再是权威，而新教徒则在这场沾满鲜血的革命中，获得了胜利。

在亨利八世的统治下，他一人便可断定何为正教、何为异教，违背他意愿的人都要被送上绞刑台。天主教徒如果否认国王至高无上的地位，便要与否认“圣餐变位论”的新教徒们一起上街游行示众。这个时代的改革，不只是宗教上的改革，更是政治上的改革。亨利八世不承认路德主义的教条，然而，所谓过犹不及，信仰太深或信仰太浅同样都很危险。断头台上砍掉的脑袋，如同林中的落叶一般多。

三年后，那个改变了英格兰，甚至可以说改变了整个欧洲的王后安妮·博林，最终也走上了断头台（1536年）。

亨利八世的统治无疑是“恐怖政权”，他打压每一个反抗者，并在反抗者们的鲜血和白骨上，建立自己的政权。贵族不再拥有任何权力，教会终日惶惶不安，议会也成了奴隶，甚至就连听到亨利八世的名字，他们都要跪下磕头！有个议员被亨利召去，“明天你们要通过我的法案，否则脑袋就不保了。”第二天，法案通过。数百万的教会财富便被充公，或挥霍于赌场，或进了国王的口袋。

托马斯·克伦威尔[99]接替了沃尔西的职位，成为亨利八世的得力助手。这位马基雅维利的信徒克伦威尔，杀人如麻，不带任何愤怒、遗憾和悔恨之情，平静地将人送上断头台，正如伐木工人砍树一样，就连最尊贵的王室之人也被他记在了小册子上，被冠上了“叛徒”或“异教徒”的名字。其中最聪明、最有才的人托马斯·莫尔，因坚持认为国王与凯瑟琳的婚姻有效，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安妮·博林被处死的第二天，亨利八世就娶了简·西摩（Jane Seymour）为妻，婚后不久，就生下了一个儿子（爱德华六世）。不幸的是，简·西摩在生孩子时难产而死。1540年，克伦威尔安排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德国女人——克里维斯的安妮（Anne of Cleves）嫁给了亨利八世。亨利八世可瞧不上这位平庸的王后，于是很快就离婚了。克伦威尔曾经让德国画家霍尔拜因[100]为亨利八世画过一张不是很好看的画像，本是玩笑，但亨利八世却怀恨在心，这就意味着克伦威尔危险了。1540年，克伦威尔被送上了断头台。同年，亨利八世迎娶了第五任妻子——凯瑟琳·霍华德（Katherine Howard）。然而，这位新王后最终也逃不过和安妮·博林一样的命运。

亨利八世的最后一位王后，凯瑟琳·帕尔（Katharine Parr），是一个满怀热忱的新教徒和改革者，和前几任王后一样，她原本也是难逃一死，却幸运地逃过了。当时的亨利八世已经五十六岁了，身体非常虚弱，1547年亨利八世去世，这位死神般的人，终于走到了生命尽头。

无论亨利八世改信新教的动机是什么，他的这一举动让英格兰的新教走上了迅速发展之路。说来奇怪的是，英格兰的命运是由两位最糟糕的国王改变的。

爱德华六世[101]

亨利八世死后，简·西摩的儿子继承了王位，史称爱德华六世。当时，十岁的爱德华看着父亲不断娶妻，并且对自己的两位姐妹——玛丽和伊丽莎白的王位继承权产生了怀疑，于是，年轻的爱德华六世将自己的表姐简·格雷[102]指定为继承人。简·格雷当时十七岁，心思非常缜密，且十分敏感，是个热心的革命者。她不仅喜欢阅读希腊和希伯来的作品，而且喜欢创作拉丁语诗歌。简·格雷是历史上有名的悲剧人物，她在无奈之下，登上了王位，然而仅仅十天，她年轻的丈夫沦为了阶下囚，不久被处死。令人意外的是，简·格雷的继承遭到了起义，甚至连新教徒也参与了进来。于是，简·格雷被囚禁了，而信仰天主教的玛丽登上了王位，即玛丽一世。议会宣布，亨利八世与第一任妻子，也就是阿拉贡的凯瑟琳的婚姻是唯一有效的，这也就意味着，亨利八世和安妮·博林的女儿伊丽莎白是私生女，于是她被囚禁在了伦敦塔中。她狠心的姐姐玛丽则正费心地找寻证据，试图指控伊丽莎白是革命的共犯。伊丽莎白的命运似乎也要走上断头台，无缘王位。

玛丽一世[103]

我们记得，玛丽·都铎的身体里流着残暴的西班牙国王和亨利八世的血液，那我们是不是就能认为她是残酷无情的呢？她与西班牙菲利普二世[104]的结合，很快就抹杀了父亲亨利八世对新教改革所做的贡献。与亨利八世不同，玛丽跟她的外祖母伊莎贝拉一世一样，容易受信仰驱使。她认为，大肆迫害新教徒，才能拯救他们脱离炼狱，进入天堂。她性格虽残暴，但还有一丝良知，而且她非常希望能让信奉天主教的菲利普二世开心。然而，菲利普依然选择留在西班牙。当玛丽用烈士的火焰照亮整个英格兰时，加莱——自爱德华三世以来，英格兰占领这里已经两百多年了——英格兰在法国的最后一块领土，失去了。在国家事务和个人琐事的打击下，玛丽死了（1558年），而她仅仅执政五年。

伊丽莎白王位继承权的合法性受到了质疑，这就意味着她有可能会跟她母亲一样走上断头台。我们有理由相信，菲利普二世是扭转局面的关键。比起玛丽·斯图亚特[105]，伊丽莎白成为女王对菲利普二世来说更加有利，也更加合适。因为玛丽·斯图亚特的丈夫是法国王太子，而法国又是菲利普二世的劲敌，菲利普二世自然乐意支持信奉新教的英格兰，这总比让法国掌握欧洲大权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