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拜占庭的消亡与蒙古统治的结束

奥斯曼帝国的起源

在这两个世纪中还发生了其他事情，它不仅关系到俄罗斯的未来，还关乎整个欧洲的未来。1250年，距离丹尼尔成为莫斯科王公的前十年，一小队以劫掠为生的土耳其人在其首领埃尔图格鲁尔的带领下驻扎在了小亚细亚的平原上。埃尔图格鲁尔由于给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提供某些服务，获得了一部分土地作为报酬。当埃尔图格鲁尔死后，他的儿子奥斯曼展现出惊人的能力，吞并了其他人的领土，不断地扩大自己的土地，一时间成了邻国的威胁。他为奥斯曼帝国（Ottoman）的建立打下了基础，开创了一个延续三十五位君主的王朝，直到近代，奥斯曼和埃尔图格鲁尔的后人，栖息于今日的君士坦丁堡，隔断了通往到东方的路，并且挑战着基督教国家。这些奥斯曼土耳其人将完成俄罗斯王公们从留里克和奥列格时期以来，一直未能完成的事情。他们将打破古老的东罗马帝国，也将把博斯普鲁斯城据为己有。1453年，奥斯曼的继承者成了君士坦丁堡的主人。

君士坦丁堡的土耳其人

教皇一直渴望别人对他顺从，也一直渴望成为统一的基督教世界的首领。1439年，他向希腊教会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君士坦丁堡的君主、三个主教和十七个都主教，包括莫斯科的都主教一起签订了联合法。但是，当震惊的俄罗斯人听说教皇的祈求，看到祭台上的拉丁十字架时，他们怒不可遏。瓦西里大公为了凌辱莫斯科都主教，于是把他排挤出莫斯科，那份联合法就被撕毁了。作为一种政治解决方案，这一做法蕴含的智慧是毋庸置疑的。如果这个帝国能同情罗马教皇和欧洲天主教的首领的话，那么土耳其人在1453年就不可能攻进君士坦丁堡，拜占庭帝国就不会被推翻，古老的文明也不会随风而去，并且深远地影响了欧洲文明的进程。拜占庭是希腊的延续，现在俄罗斯宣布自己成为拜占庭的继承者。此时，莫斯科又是俄罗斯的都城，统治莫斯科的是伊凡三世，他从自己的父亲——“瞎子瓦西里”手中接过王位，且刚坐稳王位不久（1462年）。

莫斯科成为拜占庭的精神继承人

基督教世界从未遭遇过如此大的冲击。即使是反叛与疏远的兄弟之间也可能会和解，而现今，在欧洲大门口出现了让基督教最头疼的异教徒——土耳其人，反倒成了基督教最危险的敌人。这就像查尔斯·马泰尔（Charles Martel）把奴役了西班牙半岛七百年之久的敌人赶到比利牛斯山脉（Pyrenees）[60]，不同的是，萨拉森（Saracen）[61]带去的是野蛮而非教化。

绝望痛苦的罗马教皇向俄罗斯求助。希腊教会的领袖从君士坦丁堡转移到了莫斯科，它的都主教现在变成了主教。拜占庭帝国的最后一个君主约翰·帕莱奥洛格斯（John Paleologus）的侄女在罗马避难，罗马教皇提议让这位希腊的佐伊公主（Zoë）嫁给伊凡三世。伊凡三世欣然接受了。佐伊改名为索菲娅（Sophia）后，成功穿越俄罗斯，成为伊凡三世的新娘。莫斯科长时间以来是俄罗斯教会的中心，现在她成为东罗马教会的精神领袖，她的统治家族加入了恺撒大帝的家族。俄罗斯也确确实实继承了东罗马帝国的衣钵，其未来的统治者都将会有罗马恺撒家族的血统。

伊凡迎娶恺撒的女儿

莫斯科因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成为俄罗斯的货物分配中心。来自北部的木材，肥沃土地的玉米，黄牛饲养区域的食物，不断涌入莫斯科，也就是因为这些因素，莫斯科成为经济、思想和政治中心。现在，随着伊凡和他的希腊妻子的姻缘，许多学者、政客、外交官和艺术家们来到了这个被宠爱的城市。大批希腊移民为逃离土耳其来到了莫斯科，他们带来了书籍、珍贵的手抄稿和从被摧毁的帝国中拯救出来的不可估价的财物。如果这个时期对于西欧是文艺复兴时期，那么对俄罗斯来说，又何尝不是文艺诞生的时期呢？假如俄罗斯的王子们依旧是粗俗的人，那么他的子民该是什么样子的呢？伊凡重视这些事物，是因为他认为这些是拜占庭曾拥有的，对于他而言，这就象征着权力。伊凡还有很多艰难的问题没有处理。诺夫哥罗德和它的姐妹公国普斯科夫还没有消灭，还有在其边界上虎视眈眈的瑞典和利沃尼亚骑士团，以及需要吞并的保加利亚和其他土地，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要挣脱蒙古的束缚。他必须筹划好这些事情，所以他没有时间去研究希腊珍贵的手抄稿。他引进了鞭笞制度，使得他与他的斯拉夫民族形同陌路。他鞭打折磨王公、波雅尔，甚至连教徒也不能幸免于难，有的人还被折磨成残疾了。据说，他把两个波兰绅士关进笼子里，活活烤死。传闻，女人们会因为他一瞪眼而晕倒过去。当他睡着的时候，波雅尔们依然会胆战心惊。他不该被称为“伊凡大帝”，反而“伊凡雷帝”更加合适，而真正的“伊凡雷帝”——他的孙子伊凡四世也无法企及。我们所知他更胜一筹的一面是他很爱他的希腊的妻子，会为兄弟的死痛哭不止，甚至对所有属于他的领土怀有欣赏之情。当他唯一的儿子死后，他悲痛欲绝，下令将照顾儿子的医生们斩首示众。

在那个年代，医生是一个危险的职业。伊凡十分信任一位名叫安东尼（Anthony）的德国医生，派他去照顾前来拜访的鞑靼王公。当这个王公喝了安东尼熬制的中药后，竟意外地死了。于是，伊凡将安东尼交给已故鞑靼王公的亲属，任凭他们发落。他们把安东尼带到莫斯科瓦河的一座桥下，像羊一样把他剁成了碎块。

伊凡三世的作为及蒙古的分裂

伊凡三世与他基辅伟大的祖先不一样，他不是一个具有勇士品格的王公，甚至还被质疑缺乏常人的勇敢。他极少让自己的军队参与战争。他最大的胜利也是坐在克里姆林宫的宫殿里取得的，他的武器是狡诈和影响深远的外交手段。他打破了附属国继承制度，把那些还未被彻底合并的公国特权、旧的法律和司法体制一个个废除。伊凡表面上对蒙古帝国很是尊敬，从蒙古那里得到协助，并小心翼翼地准备他的反击计划，然后借力攻击诺夫哥罗德和立陶宛。他诡计多端，拒绝进行上贡和朝见，借口说不知道一分为五的帝国哪一个是合法的可汗。

1478年，代表阿克米特可汗（Akhmet）的使臣带着可汗的肖像到达莫斯科，准备收取贡品。伊凡撕下了他伪善的面具，暴怒地把肖像狠狠地踩在脚下，（据说）除了留下一个使者将话带给金帐汗国以外，他将来使的人都处死了。可汗非常惊讶，写信告诉伊凡，只要伊凡来萨莱朝见，并亲吻他的马镫，他便原谅伊凡。

最后，伊凡带领自己的军队与被激怒的可汗大战一场。两军在奥卡河（Oka）[62]两岸对峙。停战数天后，双方突然都惊慌失措地逃跑了。于是在1480年，他们以不光彩的形式，在长达三个世纪之久的压制和侮辱后，终于摆脱了蒙古的统治。后来，蒙古又发动了很多次入侵，他们联合立陶宛人、波兰人以及俄罗斯的敌国发动多次战争，也曾多次打到了莫斯科的门口，甚至有两次放火将这座城市除克里姆林宫的地方烧为平地。但是，俄罗斯对这个支离破碎、士气低落以及长期徘徊在克里米亚的国家，再也没有贡品和顺从了。直到今天，在俄罗斯东南部草原上仍聚集着两百万放牧的蒙古人，他们依旧生活在蒙古包里，饲养牲畜，他们的服装、习性和性格还是与成吉思汗时期一样，没有什么改变。据记载，我在写这部书稿时，饥荒还在他们那里肆虐。这里是蒙古入侵剩下的最后一部分人。

1487年，伊凡进攻了喀山（Kazan）[63]。这座城市在被围困七周后，陷落了。喀山的沙皇成了莫斯科的阶下囚，伊凡三世被授予“保加利亚王公”的头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