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歌行[1]
升平贵论道,文墨将何求[10]?
有诏征草泽[11],微诚将献谋。
望尘非吾事[14],入赋且迟留。
今者放歌行,以慰《梁甫》愁[17]。
但营数斗禄,奉养母丰羞。
若得金膏遂,飞云亦可俦[18]。
【评笺】
胡应麟曰:世多谓唐无五言古。笃而论之,才非魏、晋之下,而调杂梁、陈之际,截长絜短,盖宋、齐之政耳。如……太白《古风》《书怀》,少陵《羌村》《出塞》……王昌龄《放歌行》……皆六朝之妙诣、两汉之余波也。(《诗薮·内编》卷二)
[1] 放歌行:乐府旧题,属《相和歌辞·瑟调曲》。《乐府诗集》卷三十八引《乐府解题》曰:“鲍照《放歌行》……言朝廷方盛,君上好才,何为临歧相将去也。”王昌龄此篇犹祖其意。按:顾况《监察御史储公集序》(《文苑英华》卷七百零三)云:“开元十四年,严黄门知考功,以鲁国储公进士高第……其明年擢第:常建少府、王龙标昌龄,此数人皆当时之秀。”又,《旧唐书·王昌龄传》:“进士登第,补秘书省校书郎。”据此,则诗当作于开元十五年(727)及进士第、初授校书郎时。
[2] 洛阳:唐之东都,在今河南洛阳。津:渡口,此指洛水上之渡口。
[3] 十二楼:东方朔《十洲记》:“昆仑山,玉楼十二所。”此处以仙居比拟皇宫。
[4] 明堂:明政教之堂,凡朝会及祭祀、庆赏、选士、养老、教育诸大典礼,皆于此行之。自上古迄唐宋,其制各异。唐明堂系武则天所建,在东都洛阳。玄宗开元五年(717)拆改为乾元殿,终唐之世未更立。这里指皇帝所临之正殿。
[5] 月朔朝诸侯:《后汉书·礼仪志》:“每岁首正月,为大朝受贺……百官贺正月。”李贤注引蔡质《汉仪》曰:“正月旦,天子幸德阳殿,临轩。公、卿、将、大夫、百官各陪位朝贺。”唐袭用汉仪,故云。月朔,月之朔日,即阴历每月初一日,此处指正月初一日。
[6] 清乐:古代汉族的民间音乐,又名清商乐。《乐府诗集》卷四十四:“清商乐,一曰清乐。清乐者,九代之遗声。其始即相和三调是也,并汉魏以来旧曲。其辞皆古调及魏三祖所作。自晋朝播迁,其音分散,苻坚灭凉得之,传于前后二秦。及宋武定关中,因而入南……后魏孝文讨淮汉,宣武定寿春,收其声伎,得江左所传中原旧曲……及江南吴歌、荆楚西声,总谓之清商乐……大业中,炀帝乃定清乐、西凉等为九部……唐贞观中,用十部乐,清乐亦在焉。”唐武后时有六十三曲,唐末仅存四十四曲。千门:《文选·班固〈西都赋〉》:“自未央而连桂宫,北弥明光而亘长乐……张千门而立万户,顺阴阳以开阖。”后世因称宫殿之门曰“千门”。
[7] 皇风:天子之教化、德泽。《文选·班固〈东都赋〉》云:“扬缉熙,宣皇风。”
[8] 庆云:或作景云、卿云。古人以为瑞气,太平时始现。《史记·天官书》云:“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囷,是谓卿云。”
[9] 泱漭(yāng mǎng):广大貌。
[10] 文墨:谓撰作诗赋之类。
[11] 有诏征草泽:玄宗即位之初,有励精图治之志,尝屡次下诏延揽人才。如《册府元龟》载,先天二年(711)、开元三年(715)、开元五年(717)均下诏求贤。开元十五年(727),即王昌龄进士及第之年,九月庚辰,玄宗御雒城南门亲试沉沦草泽诣阙自举之文武人等。
[12] 冠冕:此指仕宦之人。
[13] 曹与周:汉丞相曹参与太尉周勃。此处指代当朝文武大臣。
[14] 望尘:谓趋附权贵、候望其车马之尘。《晋书·潘岳传》:“岳性轻躁,趋世利,与石崇等谄事贾谧,每候其出,与崇辄望尘而拜。”
[15] 国士:《史记·淮阴侯列传》:“至如信者,国士无双。”谓一国中杰出的人物。
[16] 因脱负薪裘:意谓因蒙识拔,得离草泽。刘向《新序》卷七《节士上》:“晏子之晋,见披裘负刍息于途者,以为君子也。使人问焉,曰:‘曷为而至此?’对曰:‘齐人,累之。吾名越石甫。’晏子曰:‘嘻!’遽解左骖以赎之,载而与归……遂以为上客。”
[17] 《梁甫》:指《梁甫吟》,乐府古题,属《相和歌辞·楚调曲》。《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亮躬耕陇亩,好为《梁甫吟》。”仇兆鳌《杜诗详注》卷十三引朱瀚说,以为曾子耕太山之下,天雨雪,旬日不得归,思其父母而作《梁父歌》。武侯早孤力耕,为《梁甫吟》,意实本此。又以为“陆机、沈约皆有作,一则云丰水零露,一则云秋色寒光,叹时暮而失志,正与雨雪思归有合”。要之,诸葛亮所好之《梁甫吟》本辞已无可考,王昌龄所谓“《梁甫》愁”,可能是“时暮而失志”之愁。
[18] “若得”二句:意谓若得遂服金膏之愿,则亦可与穆天子、西王母为俦侣,“相与升云而去”。金膏,《穆天子传》卷一:“天子……乃披图视典,用观天子之宝器,曰:天子之宝,玉果、璇珠、烛银、黄金之膏。”《文选·谢灵运〈入彭蠡湖口〉》:“金膏灭明光,水碧缀流温。”吕向注:“金膏,仙药也。”飞云,即凌云飞升。《太平广记》卷二“周穆王”条引《仙传拾遗》:“西王母降穆王之宫,相与升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