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魅惑（三）
云灵自然是害怕有人认出她来，因而对于平玉的话未有应答。可是平玉还是追上了她。
“请问你是？”平玉再次询问她。
云灵毕竟难以开口，于是就随便编了一个身份。
“我是伍瀚的朋友，是伍瀚朋友的妻子，今天他有事来不了，所以让我来看看他。”云灵这时说得似乎是真的，就像她曾经听到伍瀚对警察说的那些话一样。
“伍瀚的朋友……那就到家里坐坐吧，我也想了解这个该杀的究竟瞒着我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真是……”说到这儿，平玉转过身去，突然对云灵“置之不理”。
云灵觉得平玉背的书包似乎很熟悉，不由得看得入了神。没一会儿，她又抬头望向天空，在晴朗的正午，阳光刺得她的眼睛只看到了白茫茫一片，而在这一片白茫茫里，她似是看到了曾经伍瀚同平玉美好的家庭生活。
“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求着他来我那里，他或许也不会两个月不回家。你们的生活真好。”
云灵正说时，平玉突然转过身来，惊讶而微微有些愤怒地用力攥住她的衣襟。这时，她也顾不得究竟有多少眼泪自心中拥上眼眶。原本就十分紧致而又恰好合适的赤色红绡上衣被纠缠在一起因而露出了云灵宛如纯色白璧的腰肢。
可是平玉没一会儿就转怒为忧，她放开云灵，收起那即将泛滥的感情。不远处正有一辆出租车等着她，出租车司机把车窗遥下来，一边朝平玉看，一边把手里的烟掐灭。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也没有能力为他干些什么。”平玉正欲上出租车。
“来家里坐坐吧。”
云灵自然是不敢去的，但是她看到平玉从车窗里向她伸出一只手。
“来吧。”
从她的话里，云灵没有感觉到什么恶意，但是多年来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她谨慎的性格，虽然她在伍瀚面前会放下一切防备，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女人……她不可能也不敢放下对她的戒备心。
云灵整了整衣服，小心翼翼地坐在平玉旁边，而同时又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似乎连呼吸都要被凝固了。此时的云灵心中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她会因此而羞愧难当吗？恐怕不会，因为她不仅仅和伍瀚一个人有那种关系，但是她既然能来探访伍瀚，想必也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吧。但是这种情感会不会受到平玉的排斥呢？
此时她在头脑里一遍又一遍地排练自己和平玉发生矛盾的情形，可是转而又想到了自己：我这么可怜，还要这样面对一个妻子的正面责骂。我还真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伍瀚和自己只不过是肉体上的交易而已，难道我是如此下贱的吗？云灵正想着，忽觉得脸面越来越热。
“我知道你是谁，那天打电话，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当时你肯定就在他旁边。”平玉正视前方平静地说。
“是”。云灵侧过身而不敢正视她。窗外，一排排树木像急行军一样，排着队向车的后方跑去，而且越来越快。
“你和伍瀚的事情，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平玉的一句话正直刺向云灵原本脆弱的内心。
“难道我情愿如此吗？我真是一个下流的人呀，想当初我的学生时代，我是多么优秀的人，我的未来本不应该如此的……你根本不会懂的！”
她想着————“这些话也只能说给自己听了，谁还会相信一个这样的人呢？更何况像平玉这样和自己关系特殊的人，恐怕即使说了也只不过是增添她对自己的厌恶吧。”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平玉的话……就在即将下车的时候，她想到了这里。
可平玉也没有追根究底，反而拉着她的手下了车。
……
“恐怕你是第一次来吧。不要太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他究竟怎么了。”平玉拉着云灵往客厅走去。云灵感觉到她的手心是那么温暖，却在一刹那又感觉到自己对平玉的那种歉意，因而内心的愧疚又增添了几分，她和武瀚说的那些话，又再次在心中回响起来……
平玉把书包随意扔到了沙发上。
“听他之前给我打电话时的状态，似乎他……”平玉手足无措地说着刺痛自己内心的话。
“恐怕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云灵还未将这几个刺痛自己内心的字说完就上前紧紧抱住平玉，似乎坚强的她原来也并不坚强，她还在说着什么，不过由于各种原因，平玉并没有听清楚。
“一切都会过去，我这个当妻子的都觉得没什么关系，你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失态呢？”
平玉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是内心却也和云灵一样。那种责任感再一次敲击她的心，似乎如千万条虫子蛀咬一般，这令人难以逃脱的痛苦；她自己也感觉到了有温热的泪水自两颊划过，而给自己的内心留下永远不会消失的伤痕。但是她很快就把这种情感隐藏起来。
“来跟我说说，他究竟怎么了。”平玉示意云灵坐下。
“他每次回来什么都不告诉我，直到前天我才真正知道他究竟犯下多么严重的事情。”
“他犯案了，很多案件呢！我害怕她会……”云灵逐渐从悲伤痛苦的状态中走出来，但是却仍然把自己的心藏在平玉难以企及的地方……
“都有些什么呢？我想听听，告诉我吧，我是他的妻子，起码我还是有权利了解的吧？平玉轻轻擦去云灵脸颊上的泪水。
“那天，我听他说，他要把一批货物走私出境…他还要求司机一定要可靠，如果不可靠就……”云灵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平玉完全听不见她说什么。
“就怎么样？”平玉紧紧抓住旁边黑色的背包带。
“你快说呀，究竟怎么了？”平玉把云灵散乱的头发向后拢了拢又再次追问她。
这时一片孤独的乌云遮住了太阳。
“我不知道，他说完这句话就特意避开我，至于他和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见。”云灵说得很坚定。
平玉陷入沉思……因而没有应答她。
“请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骗你，我没必要骗你呀！”云灵感情有所起伏，因而站了起来，似乎在与平玉在法庭上对质一样，她想让平玉相信她的话是真实的，但是谁又能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和伍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变得这样激动的呢？
“我知道，你既然敢跟着我回来，那我就有理由相信，即使是为了伍瀚，你也不会说假话。”平玉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腕不住地摩挲，另一只手再次示意云灵坐下。
这两个女人在家里相互给对方鼓励，她们的心都是属于那个迷路少年的，并且从未有过像今天这么宽宏大量地把属于自己的伍瀚分享给对方。
…………
监狱这边，有一位年轻警察偷偷问伍瀚：刚才来的那两个女人是你的谁？你怎么一个都不见？想来，这个年轻警察还没有脱去他那好奇的心。
“我对不起她们！”
“我原本可是一个为家庭而积极上进的好人，我曾经想着一定要把我的家置办得红红火火，你不知道，刚才我想起来了那天夜里我和她看结婚证的时候……我真是对不起她。”
伍瀚双手把住警察的肩膀，似乎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年轻狱警此时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把伍瀚的手放下，未和伍瀚再说话就默默离开了。
不要到了这么一刻才幡然悔悟，很多时候只是我们难以面对心中的另一个自己因而在生命的岔道上越走越远。坚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吧，相信我们内心的善良终究会救赎自己。可怜的伍瀚也和我们大多数人一样，只有到了这一刻他才能真正体会到，这远不是当时他慷慨面对警察时候的心情。而妻子的坚强也让他无地自容。
他自知刑期不远，又想到家里的人……这种纠缠的情感折磨了他很久。
“我要求缓刑！！”
2022.10.22
午十一时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