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她不愿意

江城，温云大酒店等候室里。

“你真的决定了吗？”顾檬望着镜中女子美丽的脸庞，轻声问道。

似乎被这个问题问倒，秦语沫亦望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失神。

半响，语调缓缓道：“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我觉得曾经再深的感情也在时间里磨灭殆尽，久别重逢那天，我也没有心动的感觉，只觉得心情很复杂，还有些恍惚的不真实。”

“我以为经过六年，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可是直到这一刻。”秦语沫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

早上五点多起来化的新娘妆，化妆师手艺很高超，根据她的脸型化的妆，妆容十分贴切完美，比任何时候的她都好看，也与她身上的婚纱很契合，脖颈间的钻石项链也是她喜爱的风格。

这场婚礼，没有任何的瑕疵，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契合。

除了......她的心。

“要嫁给许行知，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是喜欢他的。”

如果今天结婚的对象是他，她是愿意的。

顾檬不假思索就道：“那不结了。”

秦语沫却摇头，抬手摸着垂于胸骨前，切割的极其精细的六面钻石：“我恨许行知设计了我，但是这些年他对我很好，我不能看着他意志消沉。”

“如果娶我，能让他有个希望，那我不能掐灭这份希望。”

“尽管我不爱他，他做过伤害我的事，但他始终是我的最好的朋友。”

她的人生里很多记忆都与许行知相关，从牙牙学语到情窦初开，他像个影子一样，始终在她的身后，同她走过朝朝暮暮。

...

“表哥。”许茹将还有些湿润的手往身上擦了下，望了眼未关紧、留有一点缝隙的红棕色木门，不解问：“你是来找表嫂的吗？怎么不进去？”

许行知偏头，竖起食指置于唇中间，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后轻声道：“推我去大厅吧。”

许茹“噢”了一声，听话地上前调转轮椅的方向，推着他往摆宴的大厅走去。

“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到许先生和秦小姐的婚礼现场......”司仪拿着麦克风激昂而热情地说着婚礼开场白，宴客大厅灯光璀璨，宾客满座，经过一段不长不短的预热后，来到了尾声：“现在有请我们美丽的新娘登场。”

璀璨的灯光骤然暗下，随之而起的是柔和浪漫的一束灯光，投射于宴会厅大门到台上的那条洒满新鲜艳丽花瓣的甬道上。

秦语沫捧着花，跟随着花童洒下的花朵、彩带款款朝前走去。

这场婚礼，盛大而浪漫。

许行知从小就立志要当救死扶伤的医生，这么多年，他也始终心无旁骛地践行着他的梦想。

所以，在秦语沫的记忆里，有七岁的许行知穿着儿童款的医生白大褂，拿着听诊器要听她心跳的样子，有他二十四岁去医院实习穿着白大褂行色匆匆的样子，也有他参加工作后，穿着白大褂低头开处方的样子。

唯独没有他穿着白色西装，正襟危坐的样子。

“请问新郎，你愿意娶眼前这位美丽温柔的新娘为妻子吗？”司仪高声问道，洪亮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宴客厅的角落。

台下，离宴会厅门口那桌，男子一身黑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衫，望着台上的那抹倩影，冷硬的面部轮廓不自觉柔和下来，小声道：“我愿意。”

“你说什么？”旁边原本观望台上的男人忽然扭头问道。

林琛摇头：“没什么。“

“我愿意。”许行知仰头望着她，黝黑的瞳孔里却流露出难言的悲伤，“我比任何人都愿意。”

也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

可偏偏让你不幸福的人却是我。

“听得出来我们的新郎是很迫切了。”司仪笑着调侃道：“那来问问我们的新娘了，新娘，你愿意嫁给眼前这位英俊的新郎为妻吗？”

音落，一片安静。

司仪保持着微笑，轻声唤道：“新娘？”

秦语沫垂眸望向坐在轮椅上的许行知，红唇微动：“我...”

“沫沫。”许行知唤道，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悲切却又带着一丝期盼：“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对我动心过一次？哪怕只是一瞬间。”

秦沫沫静默，须臾，红唇微动。

“别说谎。”

秦语沫轻摇了下头：“没有。”

许行知像是早有预料，无奈一笑，而后低下头，摘掉了眼镜，抬手覆上眼睛，湿润浸过指缝。

台下，宋沐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穿过实体，看见他悲伤的灵魂。

司仪再次发问：“请问新娘愿意嫁给新郎？”

“她不愿意。”许行知整理好情绪，重新带上眼镜，替她做了回答，“只要你说有，哪怕只是一点点，一毫秒，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娶你。”

他眼底的难过太明显。

秦语沫眼眶一酸，无声落泪：“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许行知手微动，像是想什么，又缩了回去：“你自由了，我放你自由，不要有任何负担，我会去国外复健，你选我还是他？”

秦语沫顺着他目光看去，看见了坐在角落的林琛，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

明明早已知道答案。

可真宣判的这一刻，许行知还是觉得心口抑制不住地绞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