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醉酒
二月底，《余生》定档。
白洛离照例营业，转发该条微博，林清染也跟着转发。
早先就有他们合作《余生》的消息传出来，所以并没有掀起太多波澜，真正掀起波澜的是，预告片里出演男二的沈嘉禾。
沈嘉禾居然还敢出现！！！
这条预告片底下的评论区立马被攻陷了。
小张脾气很好：我没看错吧，没看错吧！没看错吧！！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网友：导演是疯了？还是穷的请不起人了？这种品德败坏的人也请？这剧是凉了了。
言言宝贝：一手凉凉送给《余生》导演。
白影帝的10078号粉丝：真是害人精，自己烂大街了不知道吗？还过来祸害我家哥哥。
林清染好仙：就是，害得姐姐也跟着倒霉。
岁月神偷：强烈要求剔除沈姓明星的戏份，不然不看。
苟子：加一
李苏言是奶糖味的：强烈要求换人，不然不看。
要求换人xN条。
病娇哥哥爱上我：我曾经还粉过他，现在想想，真想打我几巴掌。
这又是爬了哪个投资人的床？
没想到他这么恶心。
…
预告片下几乎全是此类言论，闹得沸沸扬扬。
当天，#沈嘉禾滚出娱乐圈#这条沉浸了好几个月的热搜再次霸占榜一。
“咣！”
咖啡杯应声而碎，深色的液体横流。
“废物。”书房灯火辉煌，男人脸上的愤怒表情，在明亮的光线里清晰而醒目，“这都压不住。”
王小峰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的地板，以及李苏言投射过来警惕的目光。
看到的是他，脸色当即冷下来。
“你怎么进来的？”
“我……”王小峰也知道这样贸然进来不好，可他实在忍不住了。
李苏言思忖了下，脸色瞬间更难看，“你偷看我密码。”不是询问，“你给我滚出去。”
“苏言，你别生气。”王小峰温声安抚他，步履虚浮走向他：“我那个上来了，难受，你快给我药。”
“想要药？”李苏言不缓不慢问，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明亮的光在他面部轮廓镀了层朦胧的芒，使得那笑容看起来竟有些森然渗人，“你跪下来求我啊。”
他在羞辱他。
王小峰一时脾气没压住，撕开友善的伪装，露出本性的丑陋，低吼他的名字：“李苏言，你别太过分。”
“过分？”李苏言抬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眼底带着未曾掩饰的恨意，“有你过分吗？”手慢慢收紧，“这就受不住了？这比起曾经你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自尊心受不了么？
那他曾经用一个剧本为诱，要他下跪来取悦他，给他优越感时，考虑过他自尊心会不会受不住么？
“你这种禽兽真该去死。”李苏言咬牙切齿道，手往旁边用力一甩。
王小峰被甩在地板上，手掌压上咖啡杯碎片，鲜红的血顿时染红瓷白的碎片。
身体仿佛有万只蚂蚁在爬，在啃。
王小峰顾不得手痛，终是像条哈巴狗一样，跪下来祈求他。
“苏言，苏言……”王小峰冷的发抖，张着嘴大口呼吸，手抓着他的裤腿，“快给我，给我。”
李苏言垂眸欣赏他卑微如蝼蚁的模样，面色稍霁，打开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袋用自封袋装着的白色药粉，大发慈悲地扔给他。
王小峰如见珍宝，当即哆嗦着双手捡起白色药粉撕开，用鼻子闻了下，面上立马露出如临仙境的陶醉的表情。
李苏言冷眼旁观着他。
在他吃下药粉后，蹲下身子，攫起他的下巴。
“不过死太便宜你了，”声音透着森森然的冷，“你该生不如死，苟延残喘地活着。”
“《余生》定档了，三月开播。”李苏言收回手，厌恶地擦拭着碰过他下巴的手指，“等开播后，写封投诉信去广电。”
……
转眼到了阳春三月，《余生》开播的日子。
顾檬老早就开着笔记本等点。
八点整，刷新了下页面，果然显示更新了两集。
激动地搓搓手，挪动鼠标点开，弹幕随之而来。
大多数是第几第几，为谁而来云云之类的。
顾檬想着也敲下键盘。
为沈嘉禾而来～～
结果刚发完，后一秒立马有条极其膈应人的弹幕弹出来。
呵，缩在龟壳里一个月了，这一开播，就立马出来造作【狗屎】【狗屎】
顾檬咬紧牙关，忍下了怼人的冲动。
后面只要片头曲里沈嘉禾的镜头，立马就有人嘲。
顾檬咬紧牙关，表情像便秘般痛苦。
她忍。
再后来，没有沈嘉禾的镜头他们也骂。
顾檬气死了，动手刷了一大波夸沈嘉禾的彩虹屁。
当然，这种作法自然是被群嘲了。
好多人说她是十级脑残。
顾檬怕自己心梗死，最后关了弹幕，眼不见为净。
隔壁，沈嘉禾也在看剧，坐在沙发上，横着手机。
屏幕干干净净，除了底下的字幕，没有其他字。
看到一半的时候，范小天给他发了消息，手机接连响了好几下。
摁了暂停，退出腾讯。
范小天的第一条消息是：沈哥，我发现了个很有趣的人
接下来是两张图片。
沈嘉禾点开头一张，十分眼熟，可不就是他刚刚在看的电视剧截图。
不过他截过来的这张，有三分之一屏幕的弹幕消息。
屏蔽掉那些骂他的。
看到了范小天说的有趣。
有趣的弹幕消息如下：
那个穿白色衣服的好帅啊，是新出的哥哥吗？
为沈哥哥而来～
为沈哥哥疯狂打call
爱了爱了，这律师哥哥的颜我能磕一百年
第二张截图也基本是头一张的情况。
沈嘉禾在看到那句“真是够了，一群柠檬精，你们就是嫉妒律师哥哥的颜”时，很轻地笑了一声。
……
《余生》被禁播了。
网友们一觉醒来，惊悚地发现自己下载到手机里的《余生》观看不了了。
赶忙上微博。
才发现原来是昨晚十二点的时候下的架。
广电出的手。
一时间网上又掀起了一阵浪潮，有人兴奋的想要点个鞭炮庆祝，有人遗憾自家爱豆被拖累。
顾檬是傍晚的时候才知道的，她那会儿码了一下午的字，想要重刷有沈嘉禾的片段来缓解一下疲惫。
结果却搜不到了。
上微博了解了一下事情始末，据某网友爆料，说是有不少粉丝写投诉信到广电去。
这一爆料，瞬间将沈嘉禾推到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在唾骂他。
骂他害人精，骂他不知羞耻，没有艺德。
更有偏激网友，给他P了个遗照，诅咒他死掉。
甚至人肉了沈嘉禾，爆出了他的住址。
顾檬在看到鑫源小区时，瞬间面如死灰，感觉心口发凉。
就在这时，一阵惊天动地的敲门声响起。
顾檬身子缩了下，仔细一听发现不是自己的门，联想到什么，立马从电脑桌起身，跑到门口。
“你们在干嘛！”
聚集在301的人被这声喝止吓了一大跳，纷纷回头。
见到是个女生，顿时表情放松下来。
用最为友好的语气询问她：“沈嘉禾是住在这里吗？”
“什么沈嘉禾，不认识。”顾檬大步流星走出来，一把抢过扎着高马尾女孩手里的油漆，目光掠过另一个女孩手里写着咒骂话语的A4纸，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畏惧，掷地有声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五条，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侮辱他人也是犯法的。”
“你是不是有病？”
“你跟沈嘉禾是一伙的吧。”
“沈嘉禾是不是就在这里面？”
越说她们越觉得是这样，眼底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转身更激动地拍门。
“沈嘉禾你出来！”
“就是你出来！”
“躲在里面算什么？”
“别拍了。”顾檬说，但没人理会她。
她们叫嚣着，丝毫不讲道理，像是粗鄙的没有教养的野人，那一张张化着妆的美丽面孔忽然都变成了魔鬼狰狞的面孔。
压不住的怒火。
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我说别拍了！”
顾檬将手上抢过来的油漆砸向地面，油漆已经开过了，粘稠的红色液体随着动作喷溅出来，弄脏了她米色的外套。
聚集的人惊呼，尖叫四起，跳着脚躲避油漆。
“你们还有没有道德了？”顾檬观着她们躲避的动作，忽然觉得讽刺极了，上前将她们都推离301的门，用自己瘦小的身躯护着门：“如果沈嘉禾有罪，那也应该由法律来审判他，你们算什么，有什么资格来讨伐他？”
“沈嘉禾是你什么人，你这么维护他？”
“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你这么护着那个人渣，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
“姐妹们，我们曝光她！”
“对，曝光她。”
被推的站到对面去的女生们七嘴八舌的说着，然后举起手机。
就在这时，那扇一直紧闭的门忽然开了，一只修长的手伸了出来，将顾檬拽了进去。
一晃而过的半张容颜，依旧令人惊艳。
“砰！”
门被关上。
屋内光线昏暗的令人压抑，顾檬整个人紧贴着门板而站，后有被拍打的不断震动的门板，前有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鼻子一酸，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滴答。
打在了沈嘉禾垂着的手的大拇指上，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滑落，竟是那么灼热。
沈嘉禾一愣，两靥泛着红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无措的表情，笨拙地替她擦拭掉不断冒出来的泪珠。
有些好笑道：“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她们太欺负人了。”顾檬委屈地说道，人朝他走了一步，将他抱了个满怀，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边哭边说：“她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你。”
“她们凭什么？”
“一群坏女人，不讲……嗬……道理……”
抱怨声渐弱，到后面几乎近无，但腰上的手还是没有丝毫松动。
沈嘉禾试着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抱着自己的人还是没有动静，试探性地问：“你睡着了？”
没有。
但顾檬觉得尴尬，其实早在哭声弱下来的时候，她就清醒过来了，然后离家出走多时的羞耻感也随着回来。
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灵机一动，决定就假装哭累睡着了。
打定主意，便真的闭上眼，放缓呼吸。
“真睡着了？”
头顶似乎落下道很轻的叹息声。
沈嘉禾动作轻缓地拿开她的手，抱着她去了房间。
听到门关上那瞬间的细微声时，顾檬睫毛动了下，偷偷掀开了眼皮，见屋内没人，这才彻底睁开眼。
手机也没有。
顾檬平躺在床上，无聊地蹬腿，寻思着等个半小时就出去。
设想过无数个四目相对的场景，连说辞都准备好了。
但没想到打开门，看到的却是一地的酒罐子，和坐在地上、趴在茶几上似乎睡着了的沈嘉禾。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脑里响起他刚刚说的，充满调侃的话，顾檬这会儿只觉得心酸。
其实，还是在意的吧。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的男孩呢？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不是么？
顾檬怀着惆怅沉重的心情走向他，那会儿跑出来的急，没来得及穿鞋，光着的脚越过散落在他周边的罐子。
白皙的脚背上沾着红色的，已经干掉的油漆，看起来竟有几分妖冶。
他的屋子就算开着灯，似乎也总是比正常的暗淡些许
顾檬在他身边坐下，手抱着双膝盖，偏头，目光落在他剪的很短的头发上。
“沈嘉禾。”
趴在茶几上的人没动，没有回应。
“你别难过好不好？”顾檬知道他听不见，所以才无所顾忌，“不要听，不要看，不要去在乎。”
“呼～”
顾檬缓缓呼出一口气，但心底的难受丝毫没有得到缓解，表情仍旧很难过。
“可是……”趴在茶几上的人动了，顾檬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抬起埋在手臂里的头，“人生来就是有情感的。”
他醉了。
因为他看过来的时候，眼神迷离还红了眼。
“旁人随便几句话，就将你捧上神台，可后来神台倒塌，却无一人来扶你。”
他说，露出嘲讽的笑容渐渐变得低落，眼皮跟着脑袋耷拉下去。
“不是的，扶了的。”
半响，顾檬轻轻道，身子一侧，将他低垂着的脑袋拨到自己的肩上靠着，“沈嘉禾，我是你最忠诚的粉丝，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