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真男人，什么都要比试一下

江小八的自信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刚刚认为自己的嘴巴很严，转眼之间就把嘴张得和鹈鹕似的，发出了凄厉的嚎叫。如果他晚出生几百年，就凭着这张嘴和这声叫，肯定可以到鬼屋谋一个好差事，资深恐怖大师那种。

所以说，每个人都有他独特的优秀品质，差别只是在于大多数人生不逢时。

生不逢时的江小八离烟花工坊有50来丈远，离自己的大本营也有50来丈远。离别人这么远，不管江小八做出了如何惊天地泣鬼神的恐怖表演，能吓到的人也就只有他自己。

人们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做出的反应各不相同。有些人会暂时失去思考和活动能力；而另外一些人会最大可能地调动起自身的潜力，做出超人的举动。从进化的角度说，无疑后一种是优胜的品种。

江小八就是优胜的品种。随着一声凄厉的嚎叫，他猛然转身，如同一只受惊的驴子向官军的方向狂奔而去。其气势之强大，如同一支骑兵冲锋；其速度之迅疾，他的思维已经跟不上自己的身体。

转眼之间，江小八就跑回了官军的阵地。由于思维不在线，他脚步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朝一大队官兵撞了过去。在撞翻了十几个袍泽兄弟之后，江小八才终于摔倒在地。

这时候，第二颗烟花打了出来，落在墙外50丈的地方。“轰隆”一声炸得烟尘四起。

江小八弹射而起，又要接着跑。四五个官兵好不容易才把他按到地上。冷静了好半天，江小八的思维终于追上了他的身体。

别的不说，江小八要是参加奥运会，百米和摔跤冠军肯定没有别人什么事了。但是在大明嘉靖42年8月的这一天，江小八这一惊人的表现只能招来王千总的一顿臭骂和弟兄们的嘲笑。

骂归骂，江小八这一趟还是有很大收获的。其一，查明了佛朗机炮对烟花工坊的围墙损伤有限，要想轰塌围墙比较困难；其二，史家的烟火射程也就只有50丈。

这两个信息和史亥说的相符。于是王千总在心里表扬了一下史亥。当然，对于一个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人，王千总并不会嘱咐手下开炮的时候避开墙头的倒霉蛋——不管是活着的史亥还是已经凉了的单应强。

佛朗机炮的子炮很珍贵，王千总也不能没事瞎放着玩。王千总命令，全军向前进35丈，来到距离烟花爆炸地点15丈的地方。盾牌手在前，火绳枪手做好准备。佛朗机炮集中瞄准烟花工坊的大门进行轰击。

尽管是大明嘉靖年间先进的大炮，但是要在65丈的距离打中烟花作坊的大门也不容易。这是一场漫长的折磨，尤其是对史亥而言。

三门佛朗机炮轮番轰击，炮弹呼啸着飞向烟花作坊，大部分打在墙上，小部分落到了院子里。院子里的人们躲在厚厚的院墙之后。挨揍的次数多了，也没有刚开始时的恐慌。还有人数数计算打炮的时间间隔。

史亥开始还大声汇报官军的动向，打了十几炮之后嗓子也哑了，胆子也吓破了，光张嘴不出声。

张世礼凑到史健身边说：“掌柜的，打过这一炮，要间隔200个数他们才能打下一炮。我上去看看，别让史亥把我们坑了。”

说完，也不等史健答应，张世礼跑到墙上。

看到有人跑到墙上，官兵们大呼小叫起来。王千总问江小八：“什么人？”

江小八紧闭着嘴，对着王千总晃脑袋。

“他妈的，你小子怎么啦？哑巴啦？看见什么快说。”骑在马上的王千总把脚从马镫里抽出来，踢了江小八一脚。

江小八十分委屈，十分不愿意开口说话。今天这一天，他因为说话已经给自己惹出太多事了。但是江小八也不是一个死脑筋的人，现在要是不开口说话，恐怕还要惹事。于是他只好打破今天不再说话的誓言。

“千总大人，小的不认识那个人啊。”江小八在心里又加上一句，摇头当然是表示不认识了，难道是表示不用千总大人发饷么？

王千总又在江小八肚子上踢了一脚，骂道：“你当然不认识了。认识了你也是反贼。那个王八蛋在墙上干什么？”

江小八又仔细看了一会儿，回答道：“千总大人，依小的看，那个王八蛋在墙上尿尿。”

千总大人很生气，作为一个千总，被人对着撒尿，着实是被冒犯得不轻。

“把那个王八蛋给我轰成渣！”千总大人喊。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张世礼在墙上风光了一把，数了120个数就跑下了墙。

千总大人十分郁闷。作为少数几个有资格骑在马上的武将，千总大人要想尿回去还得下马，脱下盔甲，十分不方便。但是这个场面不能输了，于是千总大人命令：“弟兄们，脱了裤子，对着他们尿回去！”

在战场上对着敌人的方向撒尿，也算是提高士气的一种手段。当撒尿成为一种战争手段，也就同样符合战争的规则。

对于战争的规则，孟子有一段著名的论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精辟地阐明了撒尿在战争中的一般规律：首先，人和最重要，没有人就没办法撒尿，是一切的前提，必然要排在重要性的首位；其次，所在的地理位置很重要，比如站在墙头上就很有优势，站在离墙好几十丈远的墙下边，作战效果就十分有限；最后，天时也是影响战果的重要因素，一般情况下不要再下雨天采取撒尿战术，最重要的是不要在顶风的情况下采取这一战术。

王千总作为一名职业军人，而且是从有着光荣的两百年传承的职业军人世家走出来的职业军人，熟读了各种兵书战策，各种战争理论烂熟于胸。但是非常遗憾，千总大人从来没有读过撒尿战法，今天是千总大人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的即时发挥，属于开创性作战模式。所以，有所缺憾也是在所难免和可以理解的。

官兵的人和是有的，而且还很多——总数八百，并且都是憋了一阵子的；地利就差些意思了，毕竟官兵里面一个超人也没有，不可能在几十丈外通过撒尿战法对烟花作坊或者作坊里的人造成实质性伤害；说到天时，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刮着北风。

王千总立刻就后悔了——他释放了效果持续的化学武器，在顶风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