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史家速度

张广信很郁闷。大人们都没有问那帮强盗在什么地方，也不说抓回来审问个清楚。

“大人，要不要问问那帮强盗现在去了什么地方？平时都在哪里聚集？也好把他们缉拿归案。”张广信一着急，脱口而出。

“这个到不急在一时，我看这王大富受伤不轻，还是赶紧医治为好。等他伤好些了，再彻底问个清楚，定要把所有强盗一网打尽。”知县大人既有慈悲为怀的人为关怀，又有嫉恶如仇的雷霆作风，实乃大明之幸、百姓之幸。

王大富非常感动，觉得自己的坦白到底是获得了从宽处理，知县大人确实是爱民如子、言出必行的好官啊。当然了，王大富深受重伤，被玻璃店里的玻璃在身上划出了大大小小不下七八十个口子，没能挺到第三天，只能怪自己的身体不够强健，和知县大人派去的大夫水平并没有任何关系。就算到了阎王那里，他也只能说大夫确实是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只是经验太丰富了些，行医六十余载的经验装到肚子里，有点带不动，动作上未免慢了些，等开始给他上药的时候，好多处伤口已经感染，华佗在世也没有办法了。

“大人，小的还有一件事要禀报。”史凡生看着衙役们带走了王大富，说道。

“有什么事说吧。”知县大人对散财童子的态度还是十分亲热和蔼的。

“大人，那些人来砸店的时候，小人和他们有了冲突，失手伤了他们几个人。”

“既然是强盗，杀死杀伤都是好事，该当奖励。”知县大人转头问主薄，“周大人，你看咱们该怎么奖励为好？”

周大人想了想，说道：“史掌柜当然是不缺钱，赏钱就不必了。不如我们再修县志时，把史掌柜手刃强盗的事迹大加称颂一番。史掌柜从此流芳千古，成为我们怀宁县的美谈。”

不得不说，当主薄的平时吝啬惯了，口袋里有多少钱也舍不得拿出来一文。能不花钱就不花钱是周大人的一贯作风——尽管县衙的库房里已经堆满了银子。

“谢大人不予追究小人的过失。”史凡生口中称谢连连，接着说道实质内容，“大人，小的还有一件难办的事，想求大人。”

知县大人听说时难办的事，只想说，难办的事就不要开口说出来嘛，说出来我还得找个说法拒绝。但是面对散财童子，也只好说：“史掌柜的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妨说出来听听。”——你就那么一说，我就这么一听，我可没说要帮你啊。抓强盗什么的，谁知道强盗在哪，就算知道在哪，抓回来了更是头疼。

“大人，您也知道，小的的店铺一把火烧了，现在火还没灭。估计也不会剩些什么东西了。小的在店里存了很多买家的货，这把火一烧，买家来要货，小的可就没法交货了。”

知县心想，你没法交货，找我有什么办法啊？你看我像玻璃吗？

“是啊，那该如何是好呢？”知县大人问道。意思就是，你交不出来货，我可是一点辙没有。

“小的在桐城县浮山的作坊，可以造出玻璃，但是一时半会儿造不出来这么多。小的想，能不能请咱们衙门帮小的做个保，保证小的可以交出货来，只是晚个一两个月。晚交了货，小的可以赔钱，但要是一定都要小的交货，小的真是拿不出来啊。到时候把小的逼得上了吊，咱们怀宁县也就没有人卖玻璃了。”

知县说道：“这个不妨。有人因为你交不出玻璃来告你的状，我们好言相劝，不叫人为难你就是了。”知县转头问另两位大人，“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这是当然，史掌柜的手刃强盗，乃是我们怀宁县的楷模，哪个不长眼的，掌柜的都赔了钱还要找麻烦，就算是打几棍子也说得过去。”县丞大人对打人棍子颇为情有独钟。主薄也跟着点头称是。

“那么，小的就感谢几位大人了。小人过两天能运来一笔银子，就放在衙门里，请大人们代为保管，有来告状的，不妨就赔些银子给他。”

几位大人频频点头，对于这么一件辛苦事十分地热情。要说这位年轻的史掌柜，真是十分上道，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之下，别的什么都不干，先送上一笔银子再说。几位大人对于桐城县能把这么优秀的公民逼到怀宁县，不由得充满了鄙夷之心。

世间很多事情，只要有了银子就好办。被烧了房子的邻居，暂时拿不到货的买家，只要有银子拿，心中的怨气总会平息，无非是争论银子的多少。就算是庙失了火，只要和尚有钱且没有跑，大家很乐于把庙再盖起来。史家别的没有，银子有的是。而且，史家欠别人的，大多是玻璃而不是银子。在史家人眼里，玻璃就像河里的沙子，只要愿意去捞，总是会有的。

史家的船很大，一船就运来了很多银子。整船的银子来了，跟着银子一起来的，还有账房先生和他的存单。玻璃期货的价格又上升了，毕竟市场上的现货玻璃一下子销毁了太多。史家的玻璃提货单在安庆府就是硬通货，硬度之高，超过了钢铁，相当符合玻璃的特质。

银子一来，木匠和泥瓦匠自然就会蜂拥而至。石材、木料、砖瓦、石灰沿着长江源源而至。这一回，史家展示了其强大的实力。史家玻璃店的原址上，昼夜十二时辰不停工。在伍家父子木匠的策划和监督下，只一个月时间，就又建好了玻璃店和水晶楼。

当然，店铺和水晶楼的高度比原来小了不少，都是一层的房子。要盖三层的楼，实在是太过耗工时。虽然楼矮了，但是面积可是大了不少——史家顺便把左右邻居的地面买了。

这件事，不但体现了史家强大的经济实力和技术实力，更加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史家的政治实力——在安庆府，也只有史家可以打破宵禁令，在深更半夜人人都得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的时候，大张旗鼓地在工地点上成堆的灯火，热火朝天地与时间赛跑。

甚至，县丞大人还亲自到史家工地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充分肯定了史家对怀宁县、对安庆府的贡献，希望史家不畏艰险、不惧挫折，继续把玻璃生意做大做强，为怀宁县、为安庆府、为整个大明国做出更大的贡献。

官方的肯定深深地鼓舞了史家。于是，史家一鼓作气，在建完了玻璃店和水晶楼之后，随便把县衙的房子也稍稍地修缮了一下。当然，各位大人是衙门的人，大人的房子，也就是衙门的房子，必须在修缮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