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众人围在蒸汽机前，一边看着机器一边讨论。

“师父，用这个蒸汽机磨豆腐，一台蒸汽机能顶得上两头毛驴。”史乃摸着屁股发表意见，“就是现在蒸汽机还太贵，就值两头毛驴钱的话就太亏了。”

“哪里才两头毛驴，我觉得怎么也能顶得上10头毛驴。”史淡说道，“毛驴吃草，蒸汽机吃柴火，也都差不多。但是蒸汽机不会累，能一直干活，比毛驴强。就是没这么大的磨盘给蒸汽机用。要不就得造小一些的蒸汽机。”

史丕说道：“师父，这个蒸汽机还有些缺点。比如火烧得旺，转得就快，烧得弱转得就慢。得有经验的人才能把握得住开关放气阀的火候。”

“史丕说得对。”史健点点头，“古人也遇到过这个问题。他们通过一个巧妙的装置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个装置叫做‘离心式调速器’。”

史健就在地上画出离心式调速器的原理图。祝秀才等人不由得大为赞叹。

离心式调速器将转动传动到离心调速器的转轴上，在蒸汽机运转过程中，当转速超过设定转速时，做离心运动的钢球，带动蒸汽阀门，减小开度，进气量降低，蒸汽机转速降低。当蒸汽机转速小于设定转速时，钢球向转轴靠拢，带动蒸汽阀门增大开度，进气量增大，蒸汽机转速增加。从而，离心调速器达到调节蒸汽机转速的目的，令蒸汽机转速始终保持在一个稳定的设定值。

“掌柜的，这位古人究竟是谁啊？”祝秀才问道。

“这位古人啊，也算是小有名气。他姓瓦，房顶上瓦片的瓦，单名一个特字。瓦特。没有这个东西，蒸汽机就不会好用。”

嘉靖40年春天，浮山乡里的水田需要灌溉的时候，史家派出了8条灌溉船，到各条河里兜揽生意。史家的灌溉船要价低廉，灌溉迅速，招揽了大量的生意。不幸的是，使用蒸汽机驱动的水车状况百出，一天时间里顶多能有半天时间能够运转，其余的时间都在伙计们手忙脚乱的维修中度过。

整个史家都围着这8条灌溉船转。每条灌溉船需要2个人才能运转得开，遇到麻烦的问题，还需要抽调更多的人手。除了灌溉船上的人，还有更多的人在研究院里根据运转情况改进蒸汽机，在钢铁作坊里生产新的蒸汽机和水车并制造修理需要的配件。

在史家学校上过学的，年龄够16岁的半大孩子都被史健请到作坊里当学徒。烟花作坊的全部伙计和玻璃作坊的部分伙计也被史健调到船上或者钢铁作坊里干活。

玻璃作坊的生产率大幅下降，单公子派人来催了好几次，直到玻璃的价格又上涨了不少，单公子的收入不但没有降低，而且还有所升高，单公子才收了催产的念头。而且单公子有了重大发现——降低销售量，哄抬物价是个很好的发财手段——真是个伟大的经济学家。

人手最紧张的时候，史健拉着师娘去找史亥和史礼回来帮忙。

史亥把家安置在距离史健家七八里路的山脚下，房子坐落在一片竹林中间，一条小溪从屋后流过。房子周边一百来亩地都是史亥的产业，佃农正在田里劳作。

史健赶着马车带着师娘到史亥家的时候，史亥正在溪边竹林下读书，见到史健和师娘来了，赶紧来迎接。

“师奶、师父，您们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您看我这也没什么准备。”

“不用，不用。我们就是求你个事。”

“师父，这怎么说的。但凡有事您尽管吩咐。”

“这事可不简单。你先别忙着答应。我想请你回去帮我一阵子忙。我那作坊现在是在是忙不过来了。你过去也不用自己干活，就指导一下不熟练的伙计们就好。”

史亥挠了挠头，说道：“师父，我还以为您缺些钱找我借钱呢。我现在手头倒是有百八十两银子，本来是打算买一块地的，卖家还没有下定决心，不妨拿给师父去用。师父，需要我去多长时间？”

“得忙过这一阵吧。短了三个月，长了五个月。你看怎么样？”

“师父，这个。”史亥很是为难，“您看，我正在这里读书。不满师父您说，我不在您那里，可不是嫌您那里不好。是我想试一试考个功名。小时候人们都说我聪明，但是没有机会读书。跟了您以后，虽然也吃了一些苦，但是学到了很多东西。不但挣了钱，而且还学着认了字。

“自从离开您，我这两年来一直都在刻苦读书，不敢有丝毫松懈。再有半年就到了院试的时候，我这里实在是没有时间去您那里啊。再说，您那里人才济济，各位师弟个个都学得一身好本事，哪个不比我强？

“我还听说，您的学校里培养了很多年轻人，想必现在也会有不少可堪大用了。师父，您看，也不差我这一个了吧？”

“小亥。”史健的师娘劝说道，“做人要讲良心。你在无衣无食的时候，你师父收留了你。那时候你师父也才十五六岁，不但要自己打铁生活，还要照顾我这孤儿寡母。在那么困难的时候，你师父也不忍心看着你饿死。你的房子、田地还不是你师父给你的。你师父现在有了难处，你可不能看着不管啊。”

“师奶，师父。您们有难处，我知道。但是我也有难处啊。您们的难处是会少赚一点钱，我的难处可是我今后的前程。我今年已经24岁了，读书比人晚了十几年快二十年，我实在是耽误不起了。师父，要不我给您拿些银子用？”

师娘还要劝说。史健摇了摇头，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好勉强。师娘，我们走吧，去找史礼看看。也许史礼能有些空。”

师娘也无可奈何，一边上马车一边叹息道：“史健啊，你看错了人啊。”

“师娘，看错不看错，那时候还能看着他饿死不成？人各有志，史亥他并不是一个有心害人的孩子啊。”史健又回头对史亥说道，“科举之路艰难，你有心出人头地很好。希望你能高中，也希望你将来考中了举人、进士，做了大官以后，仍然能行为做事不违善心。”

史亥欲言又止，看着史健赶着马车渐行渐远，拐过一个路口，消失在一片树林之后。史亥呆立了一阵，拿起手里的书，正看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于是喃喃自语：“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踱步到竹林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