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时光机

Y-6875转头看着门外，X-1540那根断落的鞋跟还躺在门口。那位女士难道是X-1540？

不，那应该是一位优化人。经过多次、多重生物信息验证，不可能搞错。除非——除非生物信息被替换掉了。

Y-6875额头冒出了汗，X-1540曾经进入过监控室，有机会更换掉数据棒。

不会，整个监控室都在监控之中，任何小动作都会被识别。如果X-1540真的更换了数据棒，一定会被发觉并拉响警报。人工智能虽然有点蠢，但对各种小动作的观察和辨别还是一丝不苟的。并且，X-1540进入监控室的时候，外套鞋子都脱掉了，没有地方藏数据棒。Y-6875安慰着自己，再调出监控录像检查。

X-1540在门口呼喊，控制计算机指示她去拿除颤器。她在门口脱掉外套和鞋子，拎着除颤器进入监控室。她把除颤器放到地上——正好盖住了地上的数据棒。她拿开除颤器，数据棒还在那里。

Y-6875从保险柜里拿出数据棒仔细观看，数据棒和以往的样子没有什么差别。数据棒没有再写入功能，不会被重新写入数据。

Y-6875坐在椅子上呆愣了一会儿，看着监视器里的三个人向时光机走去。他突然跳起来，奔向放置除颤器的地方。他一把拎起除颤器，翻转过来。一个橙红色的数据棒正对着他的脸。

这个掉包很简单，只需要对除颤器进行稍微改装，当X-1540把除颤器放到数据棒上时，一个小小的装置抓起原来的数据棒，并放下掉包的数据棒。

但是从另一方面看，这个掉包非常地复杂，需要一个能力强大的团队。要能制造出专用的数据棒，要能获取多人的生物信息数据，要能用改造后的除颤器替换掉原有的除颤器，还能在准确的时间让他昏倒。这一切都需要很多内部人员配合。

Y-6875首先能确认的内鬼就是X-1540，一定是她在他肩膀上拍的时候释放了药物，把除颤器准确地放置在数据棒上。另外，正在走向时光机的史健和史修很大可能也有问题，他们不应该看不出来X-1540不是优化人。X-1540一路上都故意遮挡着自己的脸部，然监控摄像头拍不清楚。但现在看来，她的身高比优化人的矮了一些，身材略微胖了一些，即使不看脸，也不会错认为优化人。

Y-6875跌跌撞撞地走回监控室。按照规程，他应该立即按响警报按钮。但是他清楚，这一按下去，就不只是失去副主管职位了，他至少会被判个十年以上，他的人生已经完了。

X-1540走在Y-2013的身边，Y-2013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他的父亲——Y-74-9492，本县的第三大传统人富豪。Y-9492本人并不需要轮椅，轮椅是史健的。坐在轮椅上并盖着毯子，Y-9492可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他臃肿的身材，这种臃肿的身材不会出现在优化人身上。

Y-9492怀里抱着一个箱子，想必是观测、检查时光机的仪器。X-1540不知道Y-9492和Y-2013这对父子如何观测时光机的秘密，以及如何将秘密传递出去。这一次冒险肯定是单程的，他们只策划了如何进入，根本没有策划如何在观测之后出去。Y-2013说，他们进行了很多出去方案的预演，没有发现任何可以顺利出去的方法。他说，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只求将时光机的秘密传递出去。

X-1540想，也许Y-9492怀里抱的箱子里有传说中的量子通信设备，可以完全无视厂房的信号屏蔽，把时光机的秘密传递出去。她的人生所剩无几了，她会和Y-2013一同被抓获，一同受审，一同接受死刑。

我会怀念这个世界的，X-1540想。她贪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长长的走廊，遍布的摄像头和报警器，每隔很短的距离就有一个的生物信息监测仪。

史健和史修没有出现，还有那位优化人服务员，想必是在路上就被拦截了，生死不知。数据棒里的信息已经被她换为。X-1540不愿意去想他们的生死，即使是死，也是为了传统人的未来不得不做的牺牲。何况，她、Y-2013父子也一样要去死。

他们来到了时光机的返回舱前。控制计算机语音提示：“请进入时光机的乘客和携带的物品站在绿色线框内。”

Y-2013推着Y-9492进入绿色线框。

“超重32公斤，请减少携带物品。”

三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想到重量限制这么低。看来史健和史修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钱了。

Y-2013把Y-9492从轮椅上拉起来，把轮椅推出绿色线框之外。

“超重12公斤，请减少携带物品。请对照地面上的重量显示。”

Y-9492开始脱衣服，扔到绿色线框之外。Y-2013立即跟着Y-9492学。

当Y-2013健美的身材完全展现在X-1540眼前的时候，地面上的重量显示仍然还有7公斤。

“把箱子也扔了吧。”Y-9492叹了一口气，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不管怎么样，这里总还是存了不少货的。”

Y-2013用他的光脚把箱子推出绿色线框。终于，重量显示为-1.2公斤。时光机的返回舱门打开了，Y-2013父子两个都舒了一口气，他们两个迈步往返回舱里走。

“等一下。”

Y-2013父子错愕回头，X-1540站在一个摄像头下面。

“你们从来也没打算什么观测时光机的秘密，对吧？”X-1540直瞪着Y-2013问道。

“什么观测？我史健只是乘坐时光机，回到50年前。”Y-9492颤颤巍巍地站着，同时Y-2013对着X-1540使眼色。

“不用再骗我了。你也别对我使眼色了。你们把箱子扔到外面，两个光溜溜的人进入时光机，只有一个结果，就是你们两个回到50年前。”

“我从来也没有骗过你，我永远也不会骗你。我爱你。”Y-2013一边说一边走向X-1540。

“站住，你再走过来，我就大声喊了。”X-1540尖声说道，“你们一开始就是想坐时光机回到过去，什么为了传统人，什么西南大区的传统人省，都是假的，胡说八道！还有你说的你爱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在今天骗我！”

Y-2013向X-1540冲了过来。X-1540转身就跑，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响起警报，按道理他们这样折腾，早就会被探测到并拉响警报了。

她一转身，看到Y-6875朝她跑来。她忽然想到，原来Y-6875也是他们一伙的，一定是Y-6875关闭了这里的报警系统。

Y-6875一边跑一边举起了电击枪，对着X-1540开了一枪。

躺在地上在剧痛中抽搐的X-1540忽然想起，就是今天下午，她用除颤器电击Y-6875的事情。也许这就是报应吧，只是来得有点太快了。不过，世上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她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