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见钱发愁的齐财主

嘉靖38年8月，史健带着史亥、史礼两位徒弟和祝秀才来到齐师爷家。之所以这么隆重，是因为史健要把欠岳父大人的最后一笔银子还给岳父大人，同时收回并销毁借据。

最后一笔银子的数量是560两，由史亥和史礼抬着、祝秀才陪着，出了史健家的门，右转直行32步，再右转进了齐师爷家的大门。

对于两位前打铁的壮汉来说，抬着560两银子未免有点过家家的意思，于是史健在抬着的担子里又加了一些充数的米面粮油。

齐师爷家的房子格局和史健家的一样，小巧玲珑——也可以说太过寒酸。对于一位在浮山乡拥有上千亩地的大财主来说，这么小的房子实在是和身份不相符。

人人都知道齐财主是个吝啬鬼，对女婿尤其吝啬。尽管没有儿子且只有一个女儿，齐财主对他的女婿算账可是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对不肯施舍一个铜钱给史健。同时，齐财主也绝不肯施舍一个铜钱给自己——凡事能省则省，不能省的事在这个世界上还不曾出现过。

齐财主把毕生的积蓄都投入到了土地的购买这一伟大的事业当中。尽管腿脚已经不那么敏捷了，齐财主最大的爱好仍旧是爬到一个高处——比如自家的房顶——遥望并计数自家的土地。

齐财主刚到这里的时候，爱好还是走到自家的土地并用脚丈量。随着土地面积的增加，为了在两顿饭之间能够完成土地的计数工作，齐财主不得已改用脚丈量为用目光丈量。

齐财主丈量土地的时候，假如哪家不长眼的羊跑到他家的土地上啃食禾苗，齐财主的目光就会像超人一样，射出高功率的激光，把好端端的绵阳烤成烤羊——尽管原则上他家地上的禾苗被啃食并不影响齐财主的财产，会因为他所有的土地都租了出去。

史健到了岳父大人家，对着岳父大人说了一大通感人肺腑的话，充分表达了对岳父大人的感激之情，并用实际行动再次表达了感谢——具体说来，就是装银子的担子里的附加的价值2钱银子的稻米。

然后，史健又对未来生活进行了憧憬，表达了对他和齐荷的女儿，也就是齐财主的外孙女的喜爱之情。

最后，史健终于说到了重点：“岳父啊，您看这银子都还给您了。这借据……”

齐财主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借钱不要给利息的吗？”

于是空气中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岳父大人，小婿我把能凑到的银子都凑了出来，实在找不到更多的了……”

“今天还不完不要紧，可以以后慢慢还。反正是一年三分的利息，我不着急。今天这些银子还了，你还欠我1037两5分银子。等着，我给你改写借据。”说着，齐财主转身就进了屋。

史健对着两位徒弟和祝秀才摆摆手，小声说道：“你们回去吧。我再呆一会儿，和我的岳父多聊聊天。”

祝秀才他们看着史健走到齐财主的屋子里，互相看了一眼，偷笑着出去了。

齐财主在屋子里，看见史健进了屋，破口骂道：“你小子要让我当坏人当到什么时候？想当年我在江宁城里也算是个善人了，怎么找了你这么个女婿，没几年我就成这副守财奴的德行了？”

“岳父大人，我也是没办法啊。”史健叹着气，摇头晃脑地说道，“好多人看着我赚的银子心里可痒痒了。我要是不把银子都折腾出去，怕是日子不好过啊。”

“折腾到我这里，我就好过了吗？现在谁不看我这个大财主眼红？”

“岳父大人啊，您有办法。把这银子都变成了田，小偷偷不去，强盗抢不去，贼也不惦记着。”

这几年齐财主一直大事买地，东三亩西五亩，的确是花了不少银子。但是，齐财主家里藏的银子和金子比买田用去的还要多上很多。齐师爷的妙手回环，来回倒腾几下，让外人都以为把银子都花在了买田上。

这对齐师爷的来说，实在是简单不过。与当年在江宁城里倒腾出来大把的银子相比，现在把大把的银子倒腾消失实在是太简单了。只不过在外人看来，齐师爷守财奴的态度相当坚决，败家子的能力也是名副其实。

“你手下好几十人，还有小偷、强盗敢打你的主意不成？江宁城里打倭寇的铁匠如今到哪里去了？过了这几年，你的那些徒弟都长大了几岁，还有到这里收的徒弟，在你手底下干活的雇工。说要再打百八十个倭寇，也是胜券在握。”

“不然，不然。今非昔比啦。岳父大人，您是有一阵子没到我这里来看这帮小子干活了。以前都是穷光蛋，个顶个地拼命干活才能混口饭吃。现在一个二个都有俩钱了，就有不少跟着您学，买上些地，就想着躺在床上收租子。废人，废人了啊。别说和人打架，现在再打铁都有打不动的了。”

“你小子，就是心软。他们都是你的徒弟，让他们干啥他们就得干啥。谁让你让那些个成了年的都出了徒？现在想管也管不了了吧。他们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躺家里收租子你也那他们没辙。”

“是啊，这些小子都想着过自己的小日子，现在要是出了什么事，很难指望上他们了。但是我这样做，可也收来了不少天分高的徒弟、徒孙。不对那几个臭小子好点，但凡有点办法的人家，也不愿意把孩子往我这里送。我要做的事，没有一些聪明的孩子，还真是做不成。”

“你要用的银子也少不了吧？有需要的时候，再从我这里拿。”

“需要的时候少不了从岳父大人这里借，咱们利息还按三分算。”

“又来，你就不能少坑我几回？”

“这是哪里话？我这是给岳父大人送银子来了，怎么会坑岳父大人？”

“得了得了，这回你想要做个什么事？做玻璃还不够你赚钱的吗？”

“卖玻璃确实赚钱。但是咱们桐城县有钱人的钱已经让我们赚得差不多了。他们装了玻璃窗户，买了玻璃杯子、盘子、镜子、灯罩这些玩意，也舍不得敲碎了听个响。咱们的销量会越来越少，总得想些新的赚钱办法。”

“江宁的事，已经过去4年了。我们打劫文知县的事，文广达压着不敢上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把玻璃卖到南京去也不是不可以。”

“岳父大人，其实这回呢。我主要的不是为了赚钱，主要是为了和小荷成亲的时候热闹点。”

“什么和小荷成亲？你们孩子都会叫妈了，又要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