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望无垠的草原
大青蛙走了,小青蛙也走了,天上的星星没有了,天终于亮了,草原还是昨天的草原,小溪流还是昨天的小溪流,蝎子和蜈蚣没有来做伴。
阳站起来,伸了伸懒腰,他开始了一场漫无目的的流浪。
没有任何行囊,没有任何目的,他孤独地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看不见要去的地方。他好像一只蚂蚁,沿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在前行。
没有痛苦,没有杀戮,不用费任何心计,草原没有坑,也没有边际,你可以闭上眼睛走,思维也可以放缓。
曾经幻想着有一匹烈马,骑着烈马去奔驰,那一定够刺激吧!可心里有烈马,却没有了草原。如今有了草原,却不那么奢望烈马。有草原的地方,一定会有马,有马的地方一定有烈马。迟早有一天会看见马,何必那么着急。
白云山庄,庄主,奴隶主,杀手,统统滚蛋,滚到一边去。曾经以为没有自己,别人就过不好。可千百年来,没有阳,白云山庄的人们照样活得有说有笑。
只不过苦了母亲,她的儿子突然失踪了,她一定很着急。对不起,母亲,等我找到了驿站,我一定给您写一封信。我好着呢,您不用担心,儿子只是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儿子讨厌身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儿子,儿子要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一个种田的,不好好种田,胡麻已经能收了,地也能犁了,小麦马上能播种了,阳,你不好好种田,跑到外面傻逛啥呢!母亲一定会如此教训。
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不好好种田,就是不务正业,就是不学好,就是二流子。母亲一定会如此狠狠地大骂一顿。
一个不顾家的儿子就是不孝,仁智礼义信,孝道不可忘!一个要去流浪的人,是不是就是不孝?一个决定去追星星的孩子,是不是不孝?
农民不一定要种田,种田不一定要在白云山庄。人不应该只静静地呆在一个地方去种田,天空的云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是飘动的,草原上的小溪流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是流动的。
农民也不能只是困在土地上的静物,农民不是土地的奴隶,农民也有自己的追求,去草原看看马,去湖里摇曳一叶小舟,去香烟缭绕的寺院听听佛钟,如此也好。
生命不是别人给你设计好了,你往里面钻。小说,不是按照设计好的大纲,一成不变的写。生命不是安排,而是追求。
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走,草软绵绵的,偶尔也想一下失去的年华。原来生命也是一条小溪流,留在原地的只是不动的鹅卵石,还有那泥沙,走动的才是真正的生命。
在时间的小溪流里,就大胆地往前走,湿润了草地,招来了口渴的飞禽走兽,还有人类,灿烂了年华,斑驳了记忆,回过头,昔日的荒原,已经变成了鲜红般的草原。
继续走,大胆地走。爱上了一匹马,我选择了草原。爱上了流浪,我选择了前行。不要笑我,不要骂我,不要诅咒我,我只不过想过一个平凡人的生活。
世上的人千千万万,人上人只是一万万,而剩下的只能做平凡人。草原的草千千万万,草原的花朵,只有一万万。做不了草原的花朵,做一棵草原的小草也可以。没有那一棵小草会流泪,流泪的只有高高在上的云。
累了,真的走累了。山是有边界的,翻过了一座山,你有一种征服感,特别是翻过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山,那种征服感特别强。可走在这一望无垠的草原,你走了一天,走了一个月,还是没有看见边际,你终于似乎明白了,原来能够提高人斗志的,是高山,能够消磨人斗志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笑了,阳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笑了。腰间的桃木剑,跟着阳笑了。剑出,必胜!可现在连一个人影都不见,要这把世界上最有魔性的剑,还有用吗?没有狼虫虎豹,也没有马,远远地有一黑一白两头牛在吃草,在说话。
白牛望了望睡在地上的怪物,问黑牛:“亲爱的,那是什么怪物?”
黑牛咀嚼了一下口中的绿草,看了看睡在地上的阳,言道:“老公,那怪物叫人,我在娘家的时候经常有人骑在我的脊背上,把我当马骑。”
白牛言道:“亲爱的,这样说来,那人类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要骑在我们的脊背上,要用鞭子抽打我们的屁股。想起这些,我就恨那些人,我们本来是头普普通通的牛,他们为什么要当马骑。这片草原从来都是属于我们的,如今来了这么个怪物,他是不是要和我们来争夺这片草原?或者说他要骑在我们的脊背上?”
黑牛言道:“老公,草原这么大,来他一个不多,去他一个也不少。我们还是过好我们的日子,不要理他。”
白牛言道:“亲爱的,话虽然如此说,可我还是不放心,假如他要来骑在我们的脊背上怎么办?前几天来了一匹狼,你也如此说,可那狼乘着黑夜偷偷摸摸来到我们身边,不打招呼,突然朝我的屁股咬了一口,要不是我练过屁功,一屁把它打到了云端,估计我们夫妻俩早都成了它的肚中肉了。”
黑牛言道:“老公,草原大了,什么样的蜜蜂都有,有的专门是采蜜的,有的却专门是来吸我们血的。我们不能因为一两个吸血的蜜蜂,而去仇视整个蜂群。”
白牛言道:“亲爱的,你心总想着好的一面,可我却常常看见恶的一面。”
黑牛笑了笑,停止了吃草,走过来,用软软的舌头舔了一下白牛,白牛突然神情温顺,好像世界突然变了。
黑牛言道:“老公,世界这么大,可总离不开两极。有天就有地,有白天就有黑夜,有恶就有善,有黑就有白,有阴就有阳,有富人就有穷人,有恶人就有善人,有女人就有男人。”
白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叹息道:“亲爱的,你快成为哲学家了。”
黑牛言道:“老公,我好像要生了,你希望我生个公牛娃,还是母牛娃?”
白牛言道:“有公必有母,无论公母,都是我们的孩子,亲爱的,你就放心生吧!”
黑牛的肚子越来越疼,它黑黝黝的皮毛开始流汗,汗水淋湿了青青的草。它的肚子好像要爆炸了,那个小牛犊在里面踢来踢去,它的心肝肺好像都要掉了,它睡在地上打着滚,有气无力地言道:“老公,我可能要死了,为了肚子中的小宝贝你去请一下那个穿着白衣服的人,他腰间悬着宝剑,让他过来用宝剑割开我的肚子,把我们的小宝贝取出来。”
白牛流着泪言道:“亲爱的,可那样做,你会死的,你死了我一个人怎么活?”
黑牛言道:“快去呀,再迟一点,我和孩子都活不成了。我死了,还有孩子陪你!”
白牛走了过来,流着泪,言道:“大慈大悲的人,我的老婆难产,你帮帮她,她如果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阳被感动了,站起来,跟着白牛走到了黑牛跟前,黑牛已经昏迷过去了,可小牛犊还在那头黑牛的子宫里面挣扎着。
“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救救我的妻子吧!如果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就拿剑划开我妻子的肚子,我尽管不希望她死,可我更不希望她带着遗憾而死!”
阳从来没有给女人接生过,可给家里的毛驴接生过,这头牛应该和毛驴一样。
“快呀,求求你,只要你能救活她们,我把整个草原都送给你!”白牛跪在地上,流泪满面,央求着阳。
阳跪在地上,用双膝往黑牛的肚子一顶,抱起黑牛,使劲摔着,突然黑牛流下了粘稠的血,小牛头伸了出来,黑牛也被阳摔醒了。
“生了,生了!”白牛大声喊着!
阳放下黑牛,用手把那小牛犊拉了出来,小牛犊发生了一声“哞”叫。
黑牛挣扎着爬起来,用自己软软的舌头舔着牛犊身上粘稠的浆液,那舌头好像有魔性,每舔一下,牛犊就有了一股力量,终于把那身上的浆液舔完了,牛犊站起来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吃奶。
一个生命诞生了,草原有了三头牛,一头黑牛,一头白牛,一头黑白相间的牛。
白牛遵守诺言,要将整个草原送给阳。
“伟大的人,我愿意遵守诺言,将整个草原送给你!”
阳笑了笑言道:“谢谢你,草原还是你们的,我只不过是路过看看而已,草原上留下的只是我的脚印,随着一场雨,我的脚印也会在草原上消失。”
黑牛言道:“可是,我们还是要谢谢你!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感谢你的,唯有我身上的这张牛皮。你杀了我吧,把我这张牛皮穿上,你就可以成仙!”
阳大笑道:“我的剑只杀十恶不赦的人或者妖魔,做人不一定不好,做仙不一定幸福,做牛不一定痛苦,我还是做我的人,你还是做你的牛吧。”
阳终于要走了,黑牛和白牛,还有那头黑白相间的牛,送了阳一程又一程,阳还是没有看见草原的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