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山外有山
他醒来时,发现她躺在他的身上,她紧闭着双眼,呼吸均匀,脸蛋白白的,身体上的线条流畅,胸部那两个馒头,鼓鼓的。她的确不是一个小女孩,她是一个长大了的姑娘。
他轻轻抱起她,把她放在了软绵绵的床上,把那毛茸茸的毛毯盖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他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味,可他不想继续闻。
他走出了门,到处还是烟雾,他眺望着远方,可他只能够看见二米以内的东西。对他而言,所谓的远方,也只不过是两米以外的地方。
他想起了风,那个一直手握剑柄的姑娘。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累,白天黑夜握着剑柄,站在他的身边。许多时候,他觉得风太敏感,他曾经多次劝说她,放松放松,去休息,可她也是一个倔犟的姑娘,她睡觉的时候都抱着剑。她对他说过,这辈子她愿意做他手中的剑。可他不希望她成为他手中的剑,他只希望她成为自己的好姐姐,将来能够找到一个爱她的人,他会牵着她的手,把她交给那个爱她的人手中。
雷,认识她的时候,她的名字叫翠,她说过她是他墙头那朵茉莉花变的。其实,她也挺像那朵茉莉花,有种淡淡的香味,有种淡淡的忧伤,也有种淡淡的美。她性格开朗,说过她一生一世只想做他的姐姐,一生一世不嫁人。女人不愿意嫁人,一定是没有遇到她喜欢的人。一旦她喜欢上了那个人,她一定会改变她的想法。如果他在家安安静静的种田,他也许会选择和她结婚。她精于家务,原本吃不饱饭的家,被她经营的有了余粮,还有了余钱。她的确是个好妻子,如果他向她求婚,她会愿意吗?简直就是胡思乱想,她已经成了姐姐,怎么会成为妻子。
还是想想自己那个学天文的妹妹,她说她看见了墙壁上有个圆头。他把她的话当成了笑话,一定是她出现了幻觉,学天文的,都爱幻想。可那次青州一战,她喊一声“圆头,撤下那个牛耳朵!”那牛魔王的耳朵就血淋淋掉在了地上,还有那“判官笔”和“霸王棍”也死在了她的手下。她从来没有习过武,怎么突然能够让中原的一流侠客倒地而亡?自己这个妹妹,有太多的谜团。
雾渐渐消失了,那个道人又出现了,还是走得那么慢,还是背着药篮子,还是拿着药锄,还是那样刨着。
他向那采药道人飞去,可除了高耸入云的树,就是高矮不齐的乱草,根本就没有采药道人。
这是迷鸟山,呵呵呵,他自小在白云山庄长大,和神手李三一起训过老虎,捉过毒蛇,喂过老鹰,抱过野狼,飞禽走兽也是他的朋友,它们不吃他。想那白云山庄乃悬崖上的悬崖,海拔高,山形错综复杂,他照样能来去自如。他如此想着,便向山外飞去,没有了桃木剑,可不能没有了两位姐姐和妹妹。如果在桃木剑和姐姐妹妹中,让他选一件,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姐姐妹妹。
他飞呀飞,像一只鸟一样,飞呀飞,飞累了,停下来一看,还是回到了那处院子,他重新飞,飞到了一座高山上,举目远眺,一座山比一座山高,他飞上了一座高山,可还有另一座高山在等着他,他飞上了另一座高山,可还有千千万万座高山挡在眼前,他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瘫坐在地上。
他低头一看,发现了那个院子,院子还是原来的院子,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那个采药道人还在原来的地方采药。
他累了,他感到了饿。在家里干活累了,吃点东西,就会重新产生力量。力量就像泉水,会源源不断流出来。他看见了一串串红艳艳的野桃,他采摘了一个,发现很脆,也很甜。他吃了一个又一个,终于吃饱了,他的兜兜装满了桃,天黑了,雾重新来了。
他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孤独,他像一只失群的大雁,悲凉地鸣叫着,可没有那只鸟会同情它,猎人会拿起弓箭对准它。他不想像那只大雁在悲鸣中死于猎人的弓箭下,他不能喊,更不能悲哀,他要沉默,在沉默中积攒力量,追上伙伴。
他笑了,对着黑夜笑了。在黑夜里,他常常给毛驴背草,常常把收割了的庄稼背回家,常常对着星星发呆。黑夜,对于他并不陌生。
他看见了一束灯光,来自山下的院子。难道是那个红衣服姑娘回来了?如果她回来了,我一定要要回属于我的桃木剑。没有桃木剑,我就手无缚鸡之力。没有桃木剑,我就保护不了自己。我保护不了自己,怎么去保护需要保护的人。
他来到了院子,透过窗户,他看见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静静地望着窗外,他们的目光踫击在一起,她像触电了一样,突然她跑了出来,来到他的身边,抓住他的手,言道:“我等你等了好长时间,饭菜都凉了。”
从来饭熟了,等他的只有自己的母亲,可这次偏偏在这个山外有山的地方,有一个白白净净的姑娘在等着他。
饭是白白的小麦面,菜是蘑菇炒鸡蛋。鸡蛋不是家鸡下的蛋,是野鸡蛋。汤是红小豆汤,里面还有煮烂的米。
她微笑着,言道:“今天起来头晕,没有准备,随便吃点,明天我好好给你做顿饭。”
他从兜兜掏出那些野毛桃,放在饭桌上,道:“我已经吃饱了,这些毛桃挺好吃的!”
她叹息道:“如果知道你不吃,我就不做了。今天头晕,浑身无力。”
他不忍心看她那落寞的表情,拿起筷子,言道:“这都是酒惹的祸,以后不要喝了。我们都吃点,不能浪费了粮食。”
她突然变得特别高兴,拿起筷子,不停地给他的碗里夹菜。
除了母亲,这是第二个给他夹菜的女人,他抬起头,看见她白白的脸蛋重新变得红红的,她的身材苗条,胸部饱满,一夜之间,她长大了。
她嗤嗤地在笑,他实在吃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筷子,言道:“谢谢,真的谢谢你!”
她笑着言道:“只要你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做饭吃!”
他叹息道:“我这次出来是去学校接我的妹妹回家,可现在我在这里,她不知在哪里?我好心焦,你一定知道怎么出这个山谷,请你帮帮我,带我出谷。”
她脸上没有了笑,言道:“其实我也没有走出过这个山谷,她是不会让我走出这个山谷的,我和你一样,都是她带回到这里的。那年我八岁,在小溪边玩耍,突然遇到了一只狼,我被狼叼走了,后来我醒来时,就睡在你睡觉的那张床上。从那以后,我便没有出过谷。”
他望了望她的眼睛,眼睛依然是那么清澈见底,她没有骗他。
“你难道不想念你的父母吗?”
她眼角留下了泪,低着头,不再言。
他知道他问了不该问的,就像有人会问他,你呆在这里,难道就不想你的姐姐和妹妹吗?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递给她一个手帕,那是他出了幽州城买下的,还没有舍得用的一个小小的手帕。手帕上印着一朵茉莉花,他爱那朵茉莉花,才买下了那手帕。
她接过手帕,低着头,叹息道:“天地之间,想亲人的何止你和我两个人!可亲人离开了你我,他们照样会生活的很好。”
他累了,他不想再继续如此的话题,他走出了她的房子,向他的住室走去,尽管那也是另一个姑娘的住室,可他不想露宿野外,他大踏步向那个住室走去,她没有送,低头看着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