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接人
穿过树林，下了一座高山，向东继续走一里多路，出现了个大峡谷，峡谷两岸奇石林里，有的像一只打着瞌睡的猴子，有的像倒挂的葫芦，有的像大肚便便的笑佛，有的似卧似坐，有的像敲着木鱼的小和尚。尚阳欣赏着沿路的石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半个月前，因为李三，其实也不怪李三，他被一群黑衣人用绳子绑着经过了这个大峡谷。那个时候，他觉得这个大峡谷阴森森的，沿途的石头个个像阎王殿的小鬼，可现在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停下，停下！”两个狱警手提红柳木棍，站在监狱门口冲着他们喊着。
“大胆的奴才，尚庄主到此，你们还不快快前来拜见！”梅兰竹菊四人放下大红轿子，梅冲着守门的狱警喊着话。
“什么尚庄主，我们只知道有个马庄主，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掉下来了个尚庄主！”一个狱警手提红柳木棍，笑嘻嘻地说道。
梅上前“啪”的一巴掌，那狱警感到脸上烧辣辣的，手中的红柳木棍已经到了梅的手中。
另一个狱警看见势头不对，拉响了门铃，随着一阵急促的门铃声，跑出来十个黑衣人，为首的是兔子。
兔子看见了白云四鬼，赶紧弯腰带笑，言道：“不知是你们四位，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梅脸上的刀疤一闪一闪的，腰间的宝剑晃来晃去，他大步走上前，言道：“兔子，马庄主因罪归隐白衣天神庙，现任尚庄主前来监狱接人，这位穿白衣服的便是尚庄主。”
兔子抬头看，突然认出是尚阳，这怎么可能，半个月前，还蹲在监狱，怎么突然间他就成了庄主。尚阳那小子，家里一贫如洗，没有当官的亲戚朋友，咋就一下子变成了掌握白云山庄生死大权的庄主？
“嗨！你傻不愣登站着发什么愣，还不赶紧打开门！”雷喊道。
连马庄主身边的第一杀手阎王都甘愿听这个小子的，那一定是新庄主，不会有错，兔子心里想着，用手拉开了监狱的大门。
“兔子，现在监狱里面有多少人？其中重犯有多少人？”
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兔子听见那是尚阳的声音，他给尚阳家送过五百大洋，还在大牢里给尚阳找过茬。想到这里，心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赶紧答道：“报告尚庄主，现在有犯人一百五十八人，重犯一百一十八人都被李族长带走先后杀了，李族长要用人血擦洗剑，估计今天他还会来带人的。”
尚阳下了马，面带微笑，言道：“兔子，李族长草菅人命，已经被我杀了。剩下的这些犯人，有的根本就没有过错，我命令你现在全部把他们带出来见我！”
这个小子，还挺会吹牛，一个种田的，能把一手遮天的李族长杀了，兔子心里想着，但抬起头，看见白云四鬼那恶巴巴的眼神，还是转身对身后的黑衣人言道：“打开牢门，把所有犯人带到院子里集合！”
尚阳一行人走进了院子，犯人们陆陆续续走出了大牢。一名狱警吹响了口哨，犯人们明白那是集合的口哨声，便加快了脚步。
兔子跑上前，言道：“报告，一百五十八人全部已经带到，请尚庄主训话。”
尚阳缓缓向犯人们走去，身上的白衣服一尘不染，宛如刚漂洗过一样。他看见了李东，看见了追太阳的小男孩，看见了赛扁鹊，看见了干瘪老头，看见了那三个种谷子的老农，看见了替啄木鸟代言的农夫。
犯人们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缓缓走来的白衣人，心里嘀咕着，这就是那个阳呀！他天天利用放风的时候和众人说话，后来他因为替干瘪老头说话，被黑虎带进了重犯监狱，怎么今天又来了？他犯了什么罪？他的衣服好白，腰上悬着桃木剑，脚上没有脚镣，身上也没有绳索……
阳站在众人面前，言道：“各位父老乡亲，李族长草菅人命，已经被我杀了，原马庄主引咎辞职，归隐白衣天神庙，我被乡亲们推选为新庄主。我知道，各位都是善良的人，因为种种原因得罪了马庄主和李族长。在白云山庄，你们也是最勇敢的人，你们敢于挑战邪恶，宁愿进大牢，也不屈服黑恶势力，阳心里佩服大家。今天我来是接大家回家的，我特意带来了一千两白银，分给大家拿回去补贴家用。这些天来，你们家里的庄稼地冒草了，牛羊廋了，妻子、父母或者儿女们都在等着你们，欢迎你们回家！”
犯人们听了尚阳的话，有的流下了眼泪，有的低头不语。雷打开一个铁箱子，喊道：“都过来领银子！”
“我自由了，我自由了！”那个追太阳的小男孩喊着，朝着雷跑去，他领到了一块白银，众人纷纷向雷跑去。
“不要抢，不要挤，人人有份！”雷大声喊着，风跑过去给雷帮了忙。
尚阳看见赛扁鹊低着头，坐在曾经和他说雪上一枝蒿的那块大石头上，正是那天，他对破路庄主的血案有了头绪，那桩血案能够破，赛扁鹊功不可没，尚阳心里想着，朝着赛扁鹊走去。
“神医，我带来了大红轿子接您来了！”
“阳，你……”赛扁鹊站了起来，不相信这个昔日种田的能够成了庄主，更不相信他会带着轿子来接自己。
“神医，阳多亏你指点，破了路庄主的血案。你，医术精湛，救人无数，却含冤进入狱中。阳，曾经发誓要救出老师。今日终于如愿以偿，阳愿意以身为梯，请神医踩着我的脊背上轿子。”
梅兰竹菊抬着大红轿子走了过来，停在了赛扁鹊的面前，尚阳单膝着地，跪在了大红轿子前。
赛扁鹊看了看白云四鬼，言道：“阳，白云四鬼是白云山庄的顶尖杀手，他们怎么……”
尚阳抬头言道：“师父，他们以前是白云四鬼，是杀手，是剑，可现在我已经给他们改名，他们叫梅兰竹菊。”
赛扁鹊看了看，言道：“可是他们毕竟手上沾满了鲜血。”
尚阳言道：“善恶只是一念之间的事，他们已经放下了恶，捡起了善，师父，你就不要有所顾虑了，请上轿子吧！”
赛扁鹊言道：“尚庄主礼贤下士，老夫感谢不尽，但老夫身体还算硬朗，你就把轿子让给那个需要坐骄的人吧！”
赛扁鹊用手一指，尚阳看见角落里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言道：“梅兰竹菊，你们送那个老人回家，我和师父骑马回去。”
梅兰竹菊把那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抬进了大红轿子，走出了监狱大门。
赛扁鹊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言道：“阳，这四个人，我总觉得不可靠，他们的职业就是杀人，几十年来，杀人不眨眼，你把他们留在身边，我还是有些担心。”
尚阳笑语道：“神医担心的有理，我以后留意就是了。医生是天地之间最崇高的职业，我想拜神医学艺，不知可否？”
赛扁鹊突然笑道：“哈哈哈，如果能够有你这样一个学生，我就死而无憾了！”
犯人们都领了银子，纷纷走了，兔子跑过来问道：“尚庄主，如今监狱里面没有了犯人，我们该做什么呢？”
尚阳言道：“你们就回去种地去吧！”
兔子跪在了地上，十多个黑衣人，还有二十多个狱警一起跑过来，跪在了地上。
尚阳看见他们如此，不解地问道：“兔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兔子言道：“我们没有地，也不会种地。让我们离开监狱，我们就失业了，我们失业了，家里大大小小都要饿死，求求庄主不要赶我们走。”
尚阳言道：“这些年来，每家每户承担的地税太重了，家里收成的多一半都上缴给了庄主，庄主把一部分分给了族长和手下的人，把一部分留下由自己挥霍，全然不顾老百姓的死活，许多家庭衣不遮体，穿着麻衣，许多人吃不饱肚子，到处挖野菜吃，有的树皮也被吃了。现在从我做起，都要亲自下地干活，你们都年纪轻轻的，有健康的体魄，有健全的双手，难道怕饿死吗？”
兔子依然跪着不言，突然一个黑衣人站起来，喊道：“我下岗了，就没有办法活了，我就是去死，也不愿意去种地！”他一边喊着，一边用头踫击石头墙，突然脑浆炸裂，血染石墙。
“哎，难道种地就这么困难吗？难道宁愿去死，也不愿意下地干活吗？”
风从监狱里面牵过来一匹马，言道：“神医，这匹马就送给你做坐骑。”
赛扁鹊接过马缰绳，翻身上马，言道：“阳，我这就回家去，咱们后会有期！”
尚阳看着赛扁鹊出了监狱门，转身对兔子言道：“兔子，由你负责，留下六个人看守监狱外，其它人一律遣散回家。”
兔子言道：“谢谢庄主，谢谢庄主。”
任何的改革都不能操之过急，尚阳看着那个脑浆四溢的黑衣人，若有所思，从衣服兜兜掏出五百大洋，对兔子说：“你们都起来吧，这件事情我还是操之过急了，是我害死了他，这五百大洋，你拿上，替我把那个人安葬了，剩下的钱就送给他的家人吧！”
兔子站了起来，接过了五百大洋。尚阳对身边的雷和风言道：“两位姐姐，我们回家！”
一行三人骑着马，出了监狱门，想起那个脑浆炸裂的黑衣人，尚阳的心里异常沉重，没有了来时的轻松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