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赛扁鹊”
已经没有食盐十多天了，必须弄点买盐钱，阳心里想着，放下锄头，拿起镢头，背上药篮子，朝庄子后面的大山走去。山里有上百种药，尤其是阳庄子背后那座山，经年云雾缭绕，里面富产草药，经常有采药的，每次阳实在贫穷地要断炊的时候，就去挖草药补贴家用，解燃眉之急。
阳爬山时，遇到了一个驼背老人，那老人弓着腰，手中拿着药铲子，也在爬山。山陡峭，本来没有路，但采药人多了，就踏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小路不但弯曲，而且窄，许多地方都是悬崖峭壁，而采药人，为了采到药，常常借助钢钩子和绳索，还有附近的大树和灌木等攀爬，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更要命的是，时不时会从草丛中钻出一两条吐着蓝色火焰的蛇，蛇的毒液随时都有可能融入采药人的体内。不到万不得已，山里人是不会去山里采药的。阳不明白，那老人为什么要亲自来冒险，走过去言道：“老爷爷，你要什么药，我帮你采，你坐到这里等我。”那驼背老人不言，继续往上爬，阳提高嗓门喊话，那驼背老人依然不言。原来是个聋子，阳跑上去搀扶驼背老人，驼背老人拿起挂在胸部前的烟锅朝着阳的脊背狠狠敲了一下，阳感到一阵钻心的疼，那驼背老人头不抬，也不言，继续往上爬，脊背上的驼峰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就在阳的脊背还隐隐作痛的时候，阳看见那个驼背老人向悬崖上长着的一棵木瓜树爬去，像一条蛇一样身子弯弯曲曲地爬行着。那棵木瓜树已经有一百多年了，由于它生长在悬崖上，人极其难以靠近，所以百年以来没有人敢动它，可这个驼背老人，走路都走不稳，他是缺钱，还是疯了？阳正在发呆，只见那驼背老人一跃，跳到了那棵悬挂在半空中的百年木瓜树上。只见他用手摘下一个木瓜，很快褪了木瓜青青的皮，轻轻敲开木瓜壳，用舌头舔里面的瓤，还不时抬起头，用眼睛看看阳。那表情滑稽可笑，好像是一个猴子坐在树上在嘲笑看它表演的人。约摸吃了十来个木瓜瓤，那驼背老人摘下一个木瓜，突然朝着阳扔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扔到了阳的药篮子。他们之间最少有两丈远，那驼背老人却能够把木瓜甩给他，而且正中他的药篮子。阳暗暗称奇，朝着驼背老人竖起了大拇指头。那驼背老人似乎对自己的表演非常满意，重新摘下一个木瓜向阳扔来，就在木瓜脱手的那个时刻，驼背老人屁股下的木瓜树枝“咔嚓”一声断了，驼背老人落入了虚空。
阳等不及第二个木瓜入篮子，急急忙忙跑到悬崖下，发现驼背老人睡在乱草丛中，他的驼背深深钻进了黄土里，眼睛紧闭，鲜红的血从鼻子里流出来染红了乱草。阳摸摸驼背老人的脉搏，非常微弱。摸摸心，还扑通扑通跳着。阳扔下镢头和药篮子，急急忙忙背起驼背老人去找“赛扁鹊”。“赛扁鹊”是白云山庄最有名的医生，有起死回生之术，阳一路小跑，渴望着奇迹的出现。
一会儿，便到了一座宅院，远远地便可以望见门口立着一个牌子，牌子上面写着：日不过十
那是“赛扁鹊”立下的规矩，一天到晚最多看十个病人，什么时候看够了十个病人，便关门不再接诊，绝不接诊第十一个病人。如果病人看见“赛扁鹊”门口立着那个牌子，那一定是他接诊的病人已经够数了，绝不再接诊，天王老子来了也一样。
阳看见大门紧锁，还是不死心，上前准备去敲门，手刚按到门上，只见门上写着：胆敢敲门者，杀无赦！阳大惊，但阳一定认为那是吓人的，用手敲了一下，突然三支飞箭冲着阳的脸部、腹部和脚下分别射来。阳想闪躲，却来不及，阳跌倒在地上，发现击中自己的是没有箭头的箭，阳大笑道：“医生是救人的，我本不相信他会伤人，看起来，我的想法是对的。”阳抛去衣服上的三支无头箭，准备站起来，却发现地板上写着：胆敢再一次敲门者，死无葬身之地！
阳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毫不犹豫地敲了一下门，突然门里面冒出来一股呛鼻的浓烟，阳闪躲在一边，突然身体开始下陷，阳调进了一个坑里，里面是草木灰。草木灰被阳弄的冒了起来，阳全身都是草木灰，草木灰遮挡住了阳的视线。阳闭着双眼，静静地站了一会，感觉不到了呛人的味，飞起的草木灰已经散去，阳睁开眼睛，看见草木灰坑的墙壁上写着几个血红大字：“胆敢第三次敲门者，滚回家去！”
这个“赛扁鹊”真是有趣，阳大笑，他为了阻止人敲门，连“陷马坑”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不过也说明他本性善良，绝没有害人之心。但是如果是一群人来敲门呢？这个“陷马坑”是不是太小了。阳看着“陷马坑”大笑，越想越想笑。
“灰头灰脸，你还能笑出来？”土坑上面传来了声音，阳顺着声音，抬头看见一个大肚子老头躺在“陷马坑”上面的一棵钻天杨枝丫上冲着他笑。
阳好像看见了救命稻草，冲着那“大肚子”喊道：“喂，老头，赶紧救我上去，要不然我动一下，一会草木灰飞上来，吃亏的可是你。”
“大肚子”言道：“小伙子，我已经吃了一嘴灰，多吃一点也无妨，你就拼命跳吧！”
那大肚子说完，一跃而起，突然不见了。阳气地“哇哇”叫，只听见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小伙子，你就乖乖呆在里面吧，明天有看病的人来会救你的。”
“明天，等到明天黄花菜都凉了，那驼背老人命悬一线，一刻也不能耽搁呀！”阳拼命地喊，可没有人再回答。
那“陷马坑”有一丈多深，阳无论怎么跳跃，也不能上去，每跳跃一次，便激起一层草木灰，弄的草木灰乱飞。阳折腾了半天，没有了力气，鼻孔却钻满了草木灰。
晚上是在“陷马坑”度过的，天刚蒙蒙亮，就听见了脚步声，阳大喊救命，走过来一位黑胡子大汉，他冲着阳喊道：“你一定是不听赛扁鹊言，去敲门，掉进坑里的吧！”
阳点点头，那黑脸大汉言道：“赛扁鹊有规定，落入陷马坑里的人是每天的第一个他要接诊的病人，来的人无论多早，必须要看看陷马坑，如果陷马坑里面没有人，那他就会排在第一位，如果陷马坑有人，不但要救上来，而且还要把第一名让给坑里的人。”
黑脸大汉一边说着，一边用绳子把阳拉了上来。阳来不及道谢，去找驼背老人，可那里有驼背老人，阳急得团团转，那黑脸大汉走过来，拍着阳的肩膀说：“你一定是带着一个与你非亲非故的病人来的？”
阳大惊，问黑脸大汉：“你怎么知道的？”
黑脸大汉言道：“赛扁鹊虽然是一名医生，可消息非常灵通。如果落入陷马坑的人带来的病人与坑里的人非亲非故，第二天坑里的人被救上来时，病人已经被赛扁鹊治好并派人送回家了。”
阳不解地问：“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把我圈在坑里闻一晚上草木灰呢？”
黑脸大汉言道：“那是因为你破坏了他一天到晚看病不过十的规定，这也算是对破坏规定者的惩罚。”
多么一个古怪的人！阳来不及多想，天已经大亮，他要回去干没完没了的农活。阳脚步匆匆，向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