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嫁接
“德叔,你不会想出手吧?”
“有兴趣,不过也得看价。”
“我看,还是算了吧。”吴夺对胡允德也没什么好隐晦的。
“哦?”
这一声,不光是胡允德发出,还有陈永钧和罗宇泽也发出来了。
胡允德主要是疑问,静等下文。
陈永钧主要是纳闷,这一张海黄平头案,无论是材料还是工艺,看着都没什么问题。
罗宇泽主要是惊讶,胡允德这样的老手,居然去请教这位吴夺;而且,他还给了一个否定回答!
此时,拍场内,还有人在观摩这张平头案;各桌上,也都在讨论;吴夺便直接应道,“这一张平头案,如果只求黄花梨的材料,倒还可以,但这样的话,估计最后很难以合适的价格拿下!”
胡允德自然不会只因为海黄的材料,“我看是清代广作的东西,不然怎么会这么感兴趣?”
要说明清时期的古典家具,就不能不提苏作和广作。
苏,苏州;广,广州。
这里头有一个变迁的过程。在明代的时候,是苏作的名气大;而到了清代,广作日渐崛起,最后成了龙头老大。
原因很简单,满清皇室的审美所致。
满清虽然入主中原之后一直在汉化,但是皇室对于明式家具的风格,却很难喜欢起来。
明式家具从款式到气质,都比较秀雅,但是满清皇室呢,在家具上喜欢气派,尤其是富丽堂皇的感觉。
广作,迎合了满清皇室的口味。
以至于清宫造办处出现了不少广州匠人,后来,甚至单独设了一个“广木作”。
“没错儿,这本来的确是清中期广作的东西。”吴夺接口。
“本来?”
“本来案板是清中期的,可四条腿是却是民国时期后配的!嫁接货。虽然也是海黄,但总是别扭啊!”
胡允德颇为讶异,“这也能看得出?”
吴夺当然看不出,但是能听得出,而且在听出来之后,再去找问题,那就容易一些。
“首先,若是清中广作的家具,案腿应该更粗,风格上更显大气;再者,广作家具不惜材料和工本,力求统一,这四条腿的纹路,和案板的纹路,不太一致啊。我猜,可能是这张平头案在民国时期已是四腿残损,修补总有痕迹,干脆就换腿嫁接。”
虽然吴夺尽力解释了,而且这平头案确实不是“原腿”,但是,听着还是有一点点牵强。
毕竟,吴夺对于古典家具,知识储备远不如玉器和瓷器。
不过,胡允德见识了好几次吴夺超常的眼力,所以对他还是比较信服的;再加上吴夺说的两点问题确实也是存在的;犹豫片刻,最终决定放弃。
“今天上拍的东西,有些肯定不是苏文山老爷子留下的,料想是苏禾茂兄妹趁机鱼目混珠。不过,这张海黄平头案,我隐约有点儿印象,甚至有可能是老爷子生前书房之物。”胡允德放弃之后,又补了一句。
“苏老爷子未必看不出,但是作为私用之物,也未尝不可。”吴夺接道。
“这玩意儿,光是这上品海黄的材料,就算是现代家具,那也得两三百万!”罗宇泽点评之后看向吴夺,“兄弟,怪不得这两位前辈大拿跟你同桌,你这眼力也太毒了吧?”
“哎?”吴夺摆手,“大点儿声。”
三人不由一愣,旋即都笑起来。
“吴夺的眼力,这么说并不为过。”陈永钧边笑边道,“宇泽,你真是可以跟他好好学学!”
“陈叔,你还不了解我么?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谦虚好学啊!”
“这一点我是真没看出来。”
四人也不参拍了,最后就坐着闲聊了一会儿。
散场后,吴夺和胡允德前去交款,取走了中拍的物件。
罗宇泽提出他做东一起吃晚饭,胡允德推说和章老约好了,陈永钧则说要回家。
吴夺一想,这块瓷板,还是先放回去比较好,便也跟着推辞了。
“我是真没啥事,这么着,陈叔让我跟你学习,我送你回家吧兄弟。”罗宇泽一听吴夺是打车来的,当即说道。
这个吴夺也不要再推脱,“那谢了。”
本来吴夺以为罗宇泽会开什么豪车,起码掉不了百万的档次吧?结果罗宇泽开的竟然是一辆售价只有十几万的柯珞克!
“罗兄,你现在主要做什么啊?”上车后,吴夺顺口道,“挺低调啊。”
“嗐,车嘛,我一不用它炫富,二不用它泡妞,就是代步而已;当然,主要我不好这口儿,有几百万多买件喜欢的古玩,它不香嘛?!”罗宇泽知道吴夺是因为车说他低调,解释了一句,接着说道,“我比较自由,主要是拉皮条。”
“啊?”
“想什么呢?古玩上的皮条,拉纤。你呢兄弟?”
“我刚失业,正在找工作呢!”
“失业?!我说,就你这眼力,在哪儿失的业啊?”
“就是祺祥典当行。”
“好好说!你今天和陈叔都在一桌坐着,他还老夸你,怎么会让你失业?”
吴夺只好简单解释了一下,同时也说了今天拒绝陈永钧重回祺祥典当的事儿。
“原来是这样······如果你真想找个工作垫着,去胡总的大雅斋不就行了?”罗宇泽打了一把方向转弯,“或者,以你的眼力,自己干都不是事儿!”
“我自己有数,眼力还得好好磨磨。”吴夺应道,“大雅斋倒是可以,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兄弟,你是当局者迷啊!就说胡总看你那眼神!啧啧,我看呐,他是求之不得,还怕你觉得大雅斋庙小呢!”
“是么?”
“听我的准没错儿。”
“对了,罗兄你这车开着怎样?”
“我对车没啥感觉,不熄火就行。怎么,你这是要买车?”
“暂时没这个打算,我都没驾照,也觉得开车麻烦。”
“那你这不是没话找话么?”罗宇泽哈哈大笑。其实,吴夺是在想要不要去大雅斋的事儿,结果这脑子一沉,嘴上反而随意跳到了别的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