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肯德基相亲（二）
苏妮一个接一个地吃金桔，后一层，她倒是没想过，她只是觉得，这两家人都没见面呢，男方也不知道女方是什么样子，怎么就一二三四五地亮底牌、狂献殷勤了呢？这也做得太积极了，如此上赶，确实显得很假，好不好？
可……
苏妮嘴里吐出金桔籽儿：“你不信，我也不信，但你妈信了呀。你能怎么办？”
伊菱一愣，继而直直望着苏妮：“嗳？我是来问你的呀，你怎么把问题还给我啦？！”
苏妮笑：“那要不，你就去见见吧，既然长辈们的工作做不通，那就只能断男方的念头了。你跟男方都没意思的话，那长辈们再做工作，也没用了呀。”
伊菱叹了口气：“也只好这样了。”拿了片苏妮妈妈切好的苹果，没滋味地吃起来。
苏妮一双大眼，“滴溜”一转，跟着一弯，贼兮兮道：“伊菱，要不，我陪你去相亲？”
伊菱又一愣：“干嘛啊？你对这种条件的有兴趣啊？那我把名额让给你，你替我去好啦，我求之不得呢！”
“去你的！是你的，就是你的，我绝不觊觎！我说过什么来着？咱两不能喜欢同一个男人，不然就做不成姐妹了。既然如此，你的相亲对象，我又怎么会下手？哪怕是你不要的，我也不会沾染分毫！
我是闲得没事做，关一伦粉丝见面会要到下下个礼拜才开呢，他的剧，我又刷完了。正好，我从来没相过亲，我就想去看看，亲是怎么相的？这男女第一次见面，都聊些什么？”
伊菱翻了个白眼儿：“你真是吃饱了撑的！无聊死了！让我表演给你看啊？想得美！”
苏妮就又撅起嘴，撒娇：“哎哟，好伊菱，求你了，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嘛。我跟你保证，到时候，我一定坐得离你远远的，绝不打扰你。好不好嘛？好不好……”
抓着伊菱的胳膊，就是一通摇啊摇。伊菱被她晃得眼都晕了，只能道：“好好好、好吧。不过，到时候，介绍人、我妈，也都要去的，你记得选角落的位置坐，别给他们看见啊。”
“得令！”苏妮高兴得又抓了两个金桔吃。
伊菱给她人生中的第一个相亲对象，起了个代号——牛奶君。
她跟牛奶君的见面时间，约在了本周六的下午2点。因为牛奶君家在东晖区的风临镇，比伊菱她们就读的大学城，还要远。
因此，两边的介绍人商量之下，最终决定，双方都往中间跑跑，找了折中的南洋区，渠安路步行街。
渠安路步行街，是江上市有名的商业街，始建于民国年间，最早，因矗立于其上的永乐百货大楼，而为人所知。后经风云变幻，在鼎鼎大名的永乐百货的带动下，这一片，成了江上市最前沿、最具时尚嗅觉的名品集中营。
至少在互联网兴起以前，渠安路仍是驰名中外的购物天堂，到这里花钱，堪比走一趟削金屋，没有流水一般的账单，都是不好意思称来过的。
伊菱和苏妮小时候跟着家里的大人，算是来膜拜的，观摩沿街极具时代特色、古典主义的建筑风景，人挨人、人挤人地进F1食品商店，象征性地买东西。
令她们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这里的消费者。那种激越、踊进，递出去大额钞票的豪放，之后多少年，她们都没再遇见过。
那时候这里的营业员们，也是值得说道的，千篇一律的麻木表情、疾风骤雨般的收钱速度，在她们身上，谁也找不到，一丝感情。
伊菱和苏妮走完这一遭后，产生了一样的错觉：恍惚，这座城市的人们，是真的富了，捏在手里的钱，就跟卫生纸似的。
可到了家、回了房，空间一个转折，时间一个顿挫，抬头低头，一眨眼，目光所落之处，却还是那四四方方的一片天——
什么都没有改变。反而，到处是岁月侵蚀的痕迹：白色的墙面发了黄，楼梯旁的扶手掉了漆，没有车库的小区内、车子越来越没地方停……
新的，终究成了旧的。而今，永乐百货大楼，作了文物保护单位。渠安路步行街，留着名号，成了打卡旅游的古迹。
但它的威严还在，毕竟百年积淀，所以，它仍活着。
再去，是情怀。
伊菱想着，既然定了渠安路步行街见面，总归是找“杏花村”这种有名望、又有年头的本帮菜老店，才算对得起，这千里迢迢的一趟吧？
结果，她姨妈来敲定最后时间时，说了句：“在步行街1160号，肯德基哦。”
把伊菱听得，原地爆炸！当即就跟她妈吵了个天翻地覆，道：“全江上市，哪里没有肯德基啊？用得着跑渠安路吗？！这人到底有没有诚意？谁第一次见面，请小姑娘去肯德基的啊？！那是相亲的地方吗？合适吗？方便讲话吗？
学历低、条件差，做个事情都不会用脑子的！这种人见来干嘛啊？！不去了！打死也不去了！”
喊得她妈妈直捂心脏，待在伊菱旁边，也不敢贸然插嘴，一直等到她发完脾气，才小心翼翼地劝：“囡囡啊，可妈妈都跟姨妈说好了呀，我们就当去逛街了，好不好？现在回掉人家，很没礼貌的。一会儿说去，一会儿又说不去，你让人家怎么想……”
“爱怎么想、怎么想！”妈妈一语未完，就被伊菱叫着打断，凶巴巴道：“我本来也没指望着姨妈能介绍什么好货色！身为亲戚，从小到大，她对我做的哪件事情，让我高兴过？！
没钱就不要摆阔气嘛，不见她买两件新衣服送我，就知道拿姐姐穿旧的给我！还有……”
“哗啦啦”还要倒她的苦水，细数她姨妈在其成长过程中，留下的阴影，她爸爸边打电话、边开门的下班到家。
一进来就听到伊菱的嚷嚷，道：“怎么了？谁惹我女儿不痛快了？伊菱过来，跟你大伯打声招呼。”
伊菱一听是她大伯，生气暗淡的目光，亮了亮，接过爸爸的手机，说着说着，哭起来，抽抽搭搭把姨妈介绍的事情说了一遍，委屈道：“大伯，我才不要跟那种人相亲呢，穷酸气！一点都不喜欢！”
大伯笑道：“这次就随便去看看，啊？你妈妈都跟人家说好了，伊菱啊，台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不要让你妈妈难堪，懂不懂啊？你姨妈介绍的人嘛，条件是差了点。回头，叫你嫂嫂给你介绍个更优秀的，好不好？
好了，把手机给爸爸，大伯再跟你爸爸说两句。除夕不要忘了来吃饭，也跟你妈妈说一声，啊？到时候，我让你哥哥去接你们。”
“嗯。”伊菱应承。听了大伯的话，这才消停下来，决定，周六，去肯德基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