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下午过半的时候,鲁子奇背着一个买来的背篓行囊,行囊里斜放着直斩刀。穿着一身买来的青白长衫,来到了城主府府门前。
在府门的檐牙下,阴影处站着一个背着包裹的男人,身着灰色斜襟布衣,一张阳光的脸庞配着偏黑短发,额头上缠着一条红色发带。眉若刀削,眼绽星河,麦色皮肤,体格壮实。
下意识的,鲁子奇就觉得这个人并不是那位司将,首先,司将的黑衣虽然宽松,但腰间没这么厚实,臂膀也没这么强壮。
鲁子奇走过去准备率先问话,那人见到鲁子奇到来,宽平的嘴巴露齿一笑,声音朗朗的道:“在下莫平,正旗卒。受司将大人吩咐,同你一起去蛮州。”
鲁子奇不由得纳闷起来,反问道:“有这个必要吗?”
“有的。在蛮州的本宗旗人手不够,那里也是武艺的磨砺之所,地广人稀,山高水险,是块好地方。”
莫平是想说蛮州的益处吧?
不过有莫平一起行动,虽然安全性提高不少,但他现在还准备偷空到松林镇看看的。在这之前,途中的军兵有可能会阻拦审问。
“现在就准备出发吗?”鲁子奇仰头看了一眼天色,问道。
莫平点点头,然后把手上缠着的布带一圈一圈解开,拿出来一个折好的纸团。
莫平打开纸团看了看,道:“连同今日,我们要在十天内到蛮州的渊治,然后沿着南部江水支流进入被淹没的涝灾地区,混入迁徙的灾民之中,趁此捏造一个身份。”
“十天?”鲁子奇想了想,道:“我们从北边的天山山脉边缘走,还是在楚江上游乘坐海船?”
“啊?”莫平开始抓挠着后脑勺的茂密头发,道,“纸上面没有说咧。”一边说着,他又准备解开布条取出纸来看看。
鲁子奇打断他的动作,道:“现在先到北城区找个客栈休息一晚,这段路迟早要走,明天开始启程的话,这段路也要耽搁小半天。”
虽然街巷房屋错综复杂,不过屋宇之间一般会有一条空隙,街巷遇到了死路也可以试试翻越,就算一不小心进了人家院子也可以快速开门离开。
两人一路走着,这时已然入夜。街道上的行人逐渐稀少,最后偌大的街道,几乎没有见到半个陌生的路人。
这个时间还有客栈在营业吗?鲁子奇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担忧起来,他看向旁边并排走的莫平,道:“我姓鲁,叫子奇。莫平兄你是那里人?”
莫平闻言咧嘴一笑,道:“蛮州关庆人,独身,是一个富户田地里的帮工,有次偶尔救了一个藏到我家里的正旗卒,就引荐给了上司,之后就辞了工作,走很远到了一个训练区锻炼,学成后又调动到了阴山这里。”
这减短的一段话,怕是概括了莫平他四五年的光阴。从一个杂工到学习了内功的正旗卒,这期间肯定经历了不少磨难。虽然鲁子奇并不是在关心他,只是有些佩服他的洒脱。
鲁子奇顿了顿,道:“莫兄,你是跟我一起进入宗门吗?”
“怎么会。”莫平想也不想就否定道,“我已经学了魔门的内功、心法,不会有宗门会收的,就算侥幸瞒了过去,迟早也要露馅。暗子不是那么好当的,想你这样经过了训教营的考验,有当暗子的巨大潜质。”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夸奖,鲁子奇默然接受下来,然后道:“莫兄,我在训教营呆过的事情有很多人知道吗?”
莫平摇头,道:“我是偶然听到司将大人说的。不过这也是挺稀奇的,我还从没听到宗旗里有那个兄弟在训教营呆过的。”
“是啊。”鲁子奇渭然而叹,“训教营开始训教江湖人也只有五年前的那一次,在这之前,是督促一些罪行不重的犯人改过自新,囚禁当政不力的官员等用途的场所。”
莫平不再说话。
半响,鲁子奇又道:“现在子时已过了吧?”
“我还从没有在这个时间,在街上走过。”
“会有地方住吗,客栈估计都关门了。”鲁子奇道。
“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只是个客栈而已,用不着犯愁。”莫平如此说着,有些颤抖似的道,“鲁兄,你害怕鬼怪吗?”
“怎么,你见过一只?”鲁子奇见莫平四处打量,也看向四周。
虽然这一片没有灯光的光亮,不过月夜的银华肆意的挥洒,倒也不至于看不见路。除了房屋投下的阴影和视线看不到屋舍后面,鲁子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鲁子奇往前走了一段路,在一个拐角,看到一个人影。他抬脚就打算过去查看,想到莫平方才所言,心中迟疑一下,把迈出的腿收了回来,他道:“莫兄,这里有个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去,看到一个满脸皱纹,身材佝偻的老人,身上盖着一帘草席,靠着墙似在睡觉。
初看一眼,老者八字胡,山羊须,眯眼凝眉,但再看时,老者的面前似是展开一道涡旋,把他的五官扭曲得不成形状。
鲁子奇不由得揉了揉眼睛,眼前毫无变化,及至莫平赶来,鲁子奇朝他对望,看到了他脸上的惊骇之色,那对眉毛,略略的跳动着。
“老丈,您怎么会在大街上睡觉?天色已晚,我带您找家客栈吧。”
鲁子奇听到莫平的声音微微发颤。
老人是醒着的,只听他道:“老头子我只是一个餐风露宿的浪人而已。倒是你们,怎么会在深夜赶路?”
老人的声音并不沙哑,反而中气十足,虽然刻意压低了音量,传至两人的耳边,如同锣鼓声响。
是位高人!
鲁子奇同莫平对视一眼,率先道:“回禀老丈,我们两个要去蛮州的渊治。”
“这里不是正要热闹着吗?”老者问,双眼只留下一条缝隙,把鲁子奇盯得头皮发麻。
不过鲁子奇面上却毫无表情,回答:“回禀老丈,小子是有要紧事要办,老丈武艺高强,请不要为难我们俩个小辈。”
老者轻轻笑出声来,突然朝伸出了手,疾速若电。一下子就把鲁子奇拽到了老者身边,接着两只手按着鲁子奇的头,从上至下捏了一遍。
力道沉重,直透骨骼。被捏的地方,骨头似是要炸开一样;捏到腰间,五脏六腑如同火烧。隔着衣物和背篓,半点也没有阻碍。
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老者身形飞快的扯着草席,沿着街道,一溜烟消失在远处。留下的鲁子奇,四肢瘫软一般躺在地上,裸露出来的皮肤一片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