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匹跪躺而眠的赤色雄马在睡梦中打了一个响鼻，支起健壮的身躯，很是烦躁的接连踢踏四蹄。

带动马车一次挪动，凭倚熟睡的一个下仆身体侧倒，撞到了地上的一块石头，吃痛之下短促的惨呼了一声。

听到声音，整个车队的人纷纷惊醒，熟睡中的鲁子奇也因此抬起眼睛，眼前的景物自朦胧而渐渐清晰。

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可见天空暗白，带着一层浅浅的蓝韵，或有云朵汇聚，寂静的好似一副画卷。

“冷水冲下脸清洗一下，准备出发了，先走一段再吃早饭。”刘姓带队者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引导赶马的下仆走上官道。

一两个时辰过后，车队停了下来。

鲁子奇用水酒簌口，把水吐在路边。随后拨开油纸，同其他人一般吃早饭。

之后照常赶路，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一直回荡在鲁子奇的耳边，他抽出直斩刀在刀身上指弹一下听着脆响，鲁子奇发觉着声音很悦耳。

凑近刀面，想从中看到一双映射而出的眼睛，鼻子中却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那一双属于自己的眼睛，带上了一层赤红的色彩。稍顿片刻，鲁子奇转头朝四周看去。

好像从这个平常的氛围中看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有看到什么。朝前方行驶的刘姓青年和张三的车驾看了一眼，鲁子奇便低下头照常赶路。

如此一日过后，车队来到了又一个岔道口，岔道口的左边没有路牌，歪歪斜斜的通向远处，越过茂林树木的枝头，看见看到山峰。

岔道口右边立着一个木牌，标识直走是阴山城，右走是松林镇，左边直画了半段路线，没有标出是何地点。

张三喊住众人后下来，直走到鲁子奇的跟前，说道：“右边是松林镇，我没记错的话是要往那边走吧？如此是要就此别过了……我这里有一袋七八十两银子，请收下吧？”

鲁子奇看着张三递出来的织绣锦袋，强忍住观察四周的举动，伸手似是要接，却是轻轻推出，面无表情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先去阴山城看看吧，我在城里有一个远房亲戚，好些天没去看望了。”

“既然这样，”张三笑了一下，就转身走回马车，冲仆人道：“继续出发。”

又过了一夜，车队赶了半天路后，正午时分，车队缓缓停了下来。

刘姓带队者从马车上走下，可能这几天很是折腾身体，他的身形微微消瘦了一些，随后走下来的张三倒是没有异状。

“大家准备吃中饭了，离阴山城没有多少路程，剩下的干粮都吃掉也没关系。”如此说着，招呼仆人去准备食物。

鲁子奇分到了四个笼饼，可他并不显得高兴，一连吃了几天，他有些想吃现做的冒着热气的食物了，虽然现在是正午，放到太阳下温度就上来了，不过味道总失了几分。

一阵沉默，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咀嚼声和头顶的瑟瑟风声，掏出水壶在一口咽下的间隙灌了几口。

这水壶里装水麻烦、放水倒是容易。鲁子奇看着水壶如此想着，眼看大部分人都吃完了就匆匆解决了剩下的一张笼饼。

缓了一刻功夫，车队缓缓起行。不过还没有走一刻钟，车队又停了下来。

几个黑衣人拦住了前路，看架势似是等候多时。

这几个黑衣人头上带着黑色头巾，菱形面罩遮住了口鼻，手和足的靠手腕脚踝处有黑色的布带缠了一段，穿着白底黑帮布鞋，衣服上身是左肩到右腰的斜襟，黑色宽布腰带相隔，下身是及膝盖的衫面，内里是白色宽松亵裤。

几双露出来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车队最前方拉车的马没人指示就此止住了蹄子。

“你们是什么人？到阴山城来是要做什么？”一个看上去像是领头的黑衣人问，他站在最前面，说着走出了几步，用手抚摸马的颈部稀散的鬓毛。

“鄙人刘山，是楚江城诚通商行的护卫队长，此次是押送一批货物到阴山城交差。请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阻着官道？”

“少废话，不该打听到别打听。”黑衣人如此说着，拿开抚摸马颈的手，来到刘浩山的身后，擒住了后者的两只手。

“你们想要做什么！”一个下仆意识到不对，大喊起来，同时手已经朝着武器伸去。

“都别动！”被擒住的刘山朝车队的下仆们大声命令道。

不过在这之前，一个蹙着眉毛的黑衣人已经弹出了一枚石子，细微的破风之声过后，那个大喊的仆人突然侧倒下来，抱着腿惨叫不止。

“你两个把他给抬着，跟我们进城。马车就放这里等会儿有人来处理。是不是楚江城的商队，我们自己会确认的。”

黑衣人如此说着，擒住刘浩山的两只手，半赶着他往前走。在其他几个黑衣人的随旁注目之下，张三、鲁子奇还有仆人们都老老实实的朝前方走去。

这里离阴山城已然不远，再走了四五里地，便是一个视野开阔的下坡，阴山城的轮廓隐隐约约的展现出来。

在阴山城的城门口，不见半个百姓，有为数上百的人穿着一般无二的黑衣打扮站在太阳找不到的阴处悠哉走动。

鲁子奇跟着车队的众人朝城门口走去。

“好热啊。”

城门下的阴影处，一个黑衣人一边说着，一边拉扯着衣领。

“有人来了。”另一个黑衣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前者的后背。

看着俨然一副押送模样的队伍，两个黑衣人憋笑着迎了上去：

“出示一下身份令牌！”

押着刘浩山的黑衣人在怀里掏了掏，扔出一枚银色的倒梯形令牌。

接住令牌的黑衣人定睛看了看，再度扔了回来，道：“进去吧。这些人要送到狴犴殿所属，”末了又交代一句，“公主大人可能要去，记着管束好这些人，别惹得她发脾气。”

“知道了。”

说完，押着鲁子奇一行人的黑衣人没有进去，而是绕着城墙外走向左边，那边是一片山林。

沿着城墙走的时候，押着刘浩山的黑衣人开口警告道：“别想着跑，也别想着反抗。按照惯例，想跑的人抓住了要打断两条腿，想反抗的人要送去用刑折磨致死。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一边说着，一边瞟了一眼那个被打断一条腿，现在由两个人抬着，已经昏过去的人，道：“不想向他一样的话就安分点。”

闻言，其他人顺着黑衣人话中所指，朝那个下仆看去，又纷纷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