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四神卷 点化（二）

楚泠道，莫怕，只是点化一人，还清前世之恩，便再无瓜葛了。

我想如孩童时要他抱抱，真后悔不该化得少女模样。天界诸神安享年岁，少见情爱，可阿姐有未婚的夫君，我偶尔会窥见他们在一处的样子，不由自主脸上发烫，便远远跑开。

后来，一位名叫祖娥的神女来探望，告诉我，有种东西叫爱。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爱楚泠。

他们都说神爱世人，那我便学着，将所谓的爱赠与世人。我想，我不会是金乌的，一定不会的。

“有我战神在，必不会叫别人伤了你。”

楚泠还是抱了抱我，在我耳畔留下温热一言。那时仿佛回到了百年前，我偎着他，便无所畏惧，亦无所惘然。我欲以神之识恳求执明阿兄，可否在监兵神殿前降下一场风雪，如我两百岁时，楚泠抱着我走过的那场一般。

吉日迎神，星君下世。

楚泠要我引来南明，踏火而去。我知他用心良苦，便也不再一味缠着他。三十三重天的景象在身后渐行渐远，下世的风物愈发清晰，初看去绿翠浓妍，云雾沉沉，和天宫的庄严肃穆相较，也别有一番韵致。

那座道观叫什么名字，我早已记不得了。我们降在那道观大殿中，楚泠隐遁去了身形，而我化为凡躯女儿模样，以神之识降下法谕。

“虔诚子民，神固爱之。先世心血之养，轮回百年而偿，以吾南天神君陵光之名，赐汝不老不灭功德之修。”

掐指催咒，结印成符，以吾之名，予汝福德。神之灵化作掌心赤红光晕，抚过道人发顶，又缓缓化作案桌上半截残香。

道人乍得天神指引，深深俯首叩拜。他低垂着面容，不知是否曾有一瞬看清朱雀法相。遗憾的是，后来，在我作为神的并不漫长的岁月里，无论天宫抑或地府，都始终不曾再见过他。

也罢，茫茫三界，芸芸众生，萍水相逢是件再寻常过的事情，不需要太过挂怀。很久之后，我才悟出来这一条，幸而那时并不太迟。

我们没有急于回天，楚泠说我做得很好，的确有一方护法神的样子。我头次得了他夸奖，也学会了脸红。道观里有好大一株山茶，花开满树白得像雪。楚泠的原身也是通体雪白，可是这一次，我不好意思再缠着他现出白虎之身了。

小时候真好，如何与他撒娇撒痴都能被原谅。

“楚泠，我……”

我扯扯他袍袖，张口却不知自己想说什么，只好抬头去看这千瓣白雪塔，将尴尬推给了花儿。

“我觉着，这花儿真好看，要是监兵神殿也有一棵就好了。”

“那就快去前面，再显一次灵，让那道人上天栽树以为报答。”

他逗我，我就笑了。其实……小时候总是楚裳带着我，那时我正是爱玩的年纪，楚泠嫌我顽皮，招架不住，只是早晚来看看我。

即便如此，我也渐渐依恋上了他。

监兵者，主三界刑罚；陵光者，主万物长生。也许正是如此，天命暗定，我们就该在一处，相伴相护，相辅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