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句话已经到了我的嘴边,但是我却没敢说出来,这两天所发生的事儿实在是太令人惊悚了,即便是迟钝如我,也察觉出来有些不对劲儿了。
这里面应该有个很大的阴谋才是,或者说,以前有个很大的阴谋现在有些人正在为这个阴谋重新买单。
老头儿没管我,只是看着四个人礼拜完,然后拿出来一个白瓷的小罐,然后笑着看着四个人。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钱贺先下定决心,把食指伸了进去,然后眉头一皱,似乎是被什么咬了一口,抽出来手指一看,果然一个针眼大小的血口,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一下,出现了个细小的丁字口。
看着钱贺都伸进去了,那个破破烂烂的鬼脸吴,也把手指伸了进去,他好似没什么感觉,抽出来的手指上只见一个红点。
赵氏叔侄俩也是如法炮制,只不过赵侯被咬的时候叫出了声。
只剩下邱洪愚,其余几个人都看着他,老谷头儿也冷冷的看着他,然后把那个小瓷罐放在他面前。
邱洪愚犹豫了很久,捧着手不知道该不该伸进去。
“邱先生,我们这回的勾当凶险万分,首先是龙潭虎穴,要想活着回来就很不容易,其次是要躲过官方的捕捉,所以万不得已用了牵丝蛛,等到我们回来,自然会找它解开,也绝了大家的甩开大家独吞的心思,有了牵丝蛛的毒,也不怕大家黑吃黑。”老谷头儿说的相当阴森。
邱洪愚一脸难看的表情:“不是我有私心,而是我怕疼,我从小就怕打针,在台北的时候,我麻麻总是尽量不让我打针。”
卧槽,他突然爆出来的这句娘炮的不行的台湾腔真令人恶心,如果说刚刚说话的时候还带有一点大陆的男人味,这会儿情不自禁转回自己的台湾娘炮腔真令人听之欲狂,而且配合他那种作死的表情,真想让人殴打他一顿。
这时候钱贺也不惯着他了,也是冷冷的看着他:“邱先生,事关大家身家性命,当初你找我的时候,我也是再三跟你确定,你打包票说绝不退后的。”
邱洪愚似乎有点怕钱贺,哆嗦着把手指伸进了小瓷罐,扭头向一边,双眼紧闭,似乎罐子里有一个怪物分分钟就要咬掉他的手指。
不出意外,他惨叫了一声,然后居然像被电击了一般,夸张到眼泪都掉了下来,手指上也是针尖大小的一个口子。
老头儿没理他,也把食指伸了进去,然后轻轻松松的拽出来,然后把手指的伤口给大家看,还故意的挤了一下,一滴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也许是我的错觉,四个人看到这滴血珠似乎都长舒了一口气,很放心的样子。
钱贺一抱拳:“老爷子,就按照咱们刚才商量的那样,我们去联络其余人,五天以后还在您的宝地,咱们汇聚在一起,商量下潭的事儿,这几天恐怕要耽误您的生意,您就不要开门营业了,损失这块,我个人补给您。”
老谷头儿也是一抱拳:“些许小钱儿,我还不放在眼里,没有必要,心意领了,还请钱掌柜赶紧聚齐人,咱们早点调好日子下潭。”
“夔龙骨就麻烦您老人家了。”钱贺依然很客气。
“我尽力。”老谷头儿淡淡的说。
“马小子,开门,送客。”老头儿吩咐我。
“好嘞”我赶紧打开门板。
这时候他们四个人跟老头儿告别,我这才发现老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给那个破衣烂衫的鬼脸吴弄了一身衣服,上身前面是“开门迎客,枣乡风情。”后面是“轩皇故里,天下第一故都。”裤子是一条阿迪彪马牌的运动裤。
四个人都规规矩矩的朝老头儿行了一礼,然后扭头出门,令我惊奇的是,在门外的空地上,那只大白狗和已经消失的猴子规规矩矩的守着东西还蹲在那里。
看见四人出来,大白狗和猴子都站立了起来,那只大白狗伸出舌头讨好,猴子干脆扑到了鬼脸吴的肩膀上。
四个人头也不回,很快就四散而去,就像互相不认识一般。
老谷头儿渊渟岳峙的站在门口,一副宗师的派头目送这几个人离开,我也狐假虎威的站在身边,脑子里想的全是民国时期别的门派踢场子,我派宗师以一敌四,击败敌人威风场面,已经脑补了《男儿当自强》的背景音乐,心中隐隐约约的一股豪迈:“老子要打十个。”
“老爷子,这是几个月来我跟着您最威风的一天。”
“嗯。”
“老爷子,干脆我正经拜您为师,跟您学点好东西吧。”
“嗯。”
“老爷子,说话算话啊,不带反悔的啊。”
“嗯。”
有点不对劲儿啊,我兴致勃勃说了半天,老谷头儿怎么反反复复就一个嗯字。
我扭头看老头儿,只见他额头上豆大的汗不停的往下滚。赶紧上前扶着老头儿,这才感觉到,老头儿是在强撑,我一扶着他,他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了我的手上,我这才知道老头儿快撑不下去了。
“老爷子,怎么回事?”我有点慌了,声音不由得有点大。
“别慌,没事儿,别大声说话。”老头儿虽然有点虚弱,可是声音还是低沉有力,一只手牢牢地抓住我,然后还是站在门口。
过了大概有个十分钟左右,老头儿额头上的汗似乎有点落干净了,他紧紧抓住我的手,示意我往屋里走。
我赶紧把手臂伸进老头儿的腋下半搀扶着他进了房间,他用手示意我把他放在椅子上,然后直指柜台,我看了看柜台,那上面除了一套应景装样子的文房四宝,别的啥都没有。
我刚相张嘴问,老头儿立刻轻轻一巴掌抽到我嘴上,警告的意思很明显,不让我说话,但是他嘴里却说:“哎呀,老了老了还贪上这么一档子事儿,看来想洗脚上案不是那么容易啊。”
我立刻会意,紧跟着说:“老爷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您没听金大师说过吗,一日入江湖,一生是江湖,祖祖辈辈都逃脱不了江湖。”
嘴里念叨着然后把柜台上的笔墨纸砚拿过来,老头儿嘴上说着话,手里也没停下来:“这几天我要出门一趟,你好好守着店,不用开门了。”
我赶紧铺平纸,拧开拾得阁墨汁给老头儿倒在碟子里,嘴上还接着话:“您放心,我这几天在店里守着,哪儿也不去,就打打游戏,听刚才那几个家伙的意思,咱们接下来几天是不是不用开门了?”
“混小子说什么呢,什么家伙不家伙的,按照辈分,你得喊师叔呢,以后都是一家人,嘴上还是恭敬一点的。”嘴里说着,老头儿展平了纸张,濡墨在纸上写:“屋内有耳,随着我话意说话即可。”
我点点头,接着话:“老爷子,这就是真正的江湖门派吧,哈哈,没想到这么刺激,您啥时候教我两手呗,您今天那几手真帅。”
老头儿微微一笑,嘴上说:“教你没问题啊,今天太累了,咱爷俩一会儿吃点饭,然后歇会儿。”手底下也没停着,龙飞凤舞的写着:“后院桐木箱子,有翠色黄雀尾,去拿来。”
我点点头大声说:“我去给您老换壶水,待会儿我请您吃顿好的。”然后往后院去走。
我快步走到后院,老头儿卧房的那个桐木箱挂锁一扭就开,里面码了整整齐齐一堆盒子,最上面一个白铜盒子,画了一只羽毛的样子,这肯定就是老头儿所说的黄雀尾。
打开一看,果然一条绿莹莹的翠色羽毛在白色铜盒子,我赶紧合起来,揣到怀里飞奔到前面。
老头儿一看我来了,示意我把盒子给他,只见他擎在手里之后,轻轻的冲着羽毛吹了口气,说也奇怪那只羽毛好像是活了一般,微微发抖。
老头儿嘴上也不闲着:“小子,今天累了一天,可有什么想吃的?”
我看着老头儿拿着那只羽毛一端,那一端的尾端顶在他的手心里,居然就那么颤悠悠的立了起来。
虽然吃惊,但是还得接着老头儿的话茬说戏:“老爷子,看您今天累坏了,我一会儿去老孟家卤肉给您打一副场子,温热的切好,多撒点葱花,我去给您隔壁二婶那儿的陈年散酒打半斤,我陪着您老喝两杯如何?”
说来也怪,随着我的说话,只见那只在掌心里立着的羽毛开始颤抖,然后尾端像指南针一样开始在空中转圈。
“行,去二婶哪儿再切点她的腌萝卜条,待会儿就着酒,爷爷我给你讲讲当年的旧事儿。”老头儿随着羽毛在空中转的方向也轻轻的走动,尽量不发出声音,同时示意我多说一些话。
我也发现了,好像说话越多,这个羽毛抖动的越厉害,而且转的也更加明显。
“那老爷子,干脆我亲自下厨给您尝尝我们家的不传之秘,干烧大肠,绝对让您馋掉大牙……”我费心尽力在没话找话,努力抓挠嘴上的东西,就在我废话连篇的时候,那个羽毛有动静了,很快就给了我们一个大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