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一扭头吓了一跳,只见那叔侄俩还有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七窍流血。
没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七窍流血,两只眼睛,两个鼻孔,嘴巴还有两只耳朵,都流出了红色的液体。
老头儿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把柜台上的抽纸给他们。
三个人接住,然后忙不迭的抽出来纸擦掉流出来的液体,我这才发现,这里不是血,而是一种淡红色的液体,三个人拿着抽纸之后,都开始擦眼睛,扣鼻孔,左右甩脑袋,并从嘴巴里往外吐东西。
我这才发现,他们的纸里都留下了一颗颗红色的丸状物。
老头儿嘴角挂着不屑一顾的笑:“怎么,封了七窍,怕老头儿给你们下毒?”
三个人尴尬的彼此看了看,默不作声。
“说说吧,谁的主意?谁支的锅,谁下的灶,谁使的力?”老头儿也不理他们,去旁边的脸盆架洗手,还用毛巾敷了一把脸。
三个人还是互相看了看不吭声。
“你们再不吭声,我可撵人了啊。”
赵氏叔侄俩先憋不住了,那个年纪大点的陪着笑说:“老爷子,您说的我不太明白,成都的鬼脸吴偷了我的侄儿还有我们家的看家狗,我是来找他的,不明白什么支锅起灶的事儿。”
“赵盾,你这是欺负老头儿我年纪大眼睛花了是吧?你虽然远远的猫着看着鬼脸吴和你侄子,可是那只大狗歪歪鼻子,我就知道你必定在三里之内,你早就在了,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是有人出来挡横,你才出来,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鬼脸吴拐了你的侄子还有看家狗,你们他妈就是一家子狗东西。”老头儿一点都没客气,骂的这个中年叫花子抬不起头。
原来这个中年叫花子模样的人叫赵盾,名字挺好,人看着略猥琐,不过跟他那个猴子一样的侄子比起来,还是伟岸一些。
赵盾一听就叫起来了委屈:“谷爷,我小时候可是跟着家爷到您家里喝过油茶汤的,什么事儿也不敢糊弄您啊,太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咱们都还是世交,我什么时候敢糊弄您啊。”
老头儿一摆手:“少他娘给我谈世交,我现在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人,不是什么钻山耗子,也不靠偷鸡摸狗生活,更对跑江湖训马戏团没兴趣。”
老头儿点了这三处,我好像都听明白了,钻山耗子似乎是指解放前这些人干偷坟掘墓的行当,被人看不起,所以叫钻山耗子,或者钻山老鼠,偷鸡摸狗似乎就是老头儿曾经讲过那个慈禧口里含的夜明珠的事儿了,据说赵家人训练的老鼠不仅仅会去绣花鞋上咬夜明珠,还会到金店里去拖金钗,偷钻石,咬珍珠,啥值钱偷什么,据说已经成了原来走江湖训小兽的不传之秘。
跑江湖训马戏团似乎是解放以后赶的事儿了,除开新野训猴的,还有一等驯鸽子驯老虎,似乎也是他们家的人,总之这是一个最快融入现代生活,并且能够活的很好的家族。
赵盾被抢白了一顿也没恼:“老爷子您这些年不是在江湖上没了信儿嘛,我这次也是寻孩子才意外碰见您,要不然我怎么知道谷老爷子您在这儿啊。”
“你再不说实话,我可就撵人了啊,还有啊,你不说实话,我后边那个可就扔了啊,我那下面养的东西可全乎,什么蝎子蜈蚣蚰蜒马陆,万一他顶不住,可都是你们的事儿。”老头儿给自己的茶壶冲了点水,往旁边一坐,开始咂摸壶嘴。
我把铁铲,筐子,簸箕归置在一边,也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三个人,瓜子先嗑起来。
仿佛是幻听,我听到好像后院有凄厉的惨叫声,手一抖,疑惑得看着老谷头儿,准备去后院看看。
老谷头儿拦住我了:“你别去,就在这儿呆着。”
“不是,大爷,我听见后面有动静,我过去瞅瞅……”
“不用瞅,丢不了东西,后面比前面还安全呢。”老头儿一脸坏笑。
我想起来后院地牢里的东西,安心了,成吧,要是真的有小偷了,倒霉的只能是小偷。
我们俩这番对话没啥,赵氏叔侄俩明显得紧张起来,赵盾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子,侄子似乎有点担心,支起来耳朵像是听后面的动静。
我分明又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心里一抽抽。
那个小孩子先绷不住了:“谷大爷,是俺的错,俺不该背着俺叔偷偷跑出来还下套坑您。”
态度十分诚恳,而且说着说着眼圈开始红了,说老实话,这个小孩又黑又瘦,还一副可怜相,我真有点被打动了。
老谷头儿却一点也不为所动:“你叫啥,是猫字头还是犬字头。”
小孩惊恐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大人,可能是老谷头儿这番话问的太揭底了。
赵盾点点头,小孩才敢接着说话:“我叫赵侯,是麟字头。”
老谷头一惊:“怪不得叫你候弟,你是猴子的猴?树林的林?”
小孩一愣:“不是,谷爷,我是侯爵的侯,麒麟的麟。”
老头儿不由得吸了一口气,扭头对赵盾说:“你们赵家挺舍得本啊,让你们难得一见的苗子当钓饵,下的本钱够大的啊。”
赵盾似乎有点掩饰不住的得意:“也不是,还是这小子不听话自己非要主动请缨来。”
刚说完就发现自己说的话不对了,老谷头儿脸色也是越来越黑。
赵盾也觉得圆不下去了:“嗨,老爷子,跟您说实话吧,这次龙门开,金骨菩萨现,泥龙出潭,我们几家都得到了消息,所以老早就想去乌龙潭了,只不过是一直找不着您这把钥匙,所以迟迟未动,后来好不容易打听到您就在这南苑陵,我们就想请您老出山,可是又怕您现在洗白了泥脚,不愿意趟这个浑水,所以原来就有心来探探底,如果您还是五门十三家的后人,还愿意带我们一起闯,那我们还是尊您为乌龙潭的掌舵人。”
老谷头儿嘬了口茶:“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还不知道你门的心思,不就是想巧取豪夺,又找不到门路,能偷就偷能骗就骗,还摆出一副江湖礼仪先礼后兵的架势。”
老头儿数落了一阵赵盾叔侄俩,然后扭过头来看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说老实话,阁下面生的很,上来就拿钱砸,我有点搞不清你的路数,伊洛河下,黄河以上,我都没听过您这号人物,敢不成您真是做生意的,出手又这么大方,看来您是这次支锅的人吧?”
那个中年人微微笑了一下,笑的很好看,却又让人讨厌,因为老觉得他笑的很看不起人。
“算不上支锅,只是拿回一点旧物,我不是五门十三家的后人,其实算起来也不是生人,鄙姓邱,邱洪愚,洪泽泱泱的洪,愚不可及的愚,先曾祖父邱佩如,他有一个大哥叫邱佩章。”
老谷头儿一惊:“你是邱扒皮的后人?”说完怒目而视赵氏叔侄俩。
赵氏叔侄俩不敢直视老头儿眼睛,只好把目光投向一旁。
听到老头儿说出来这句话,邱洪愚似乎是对头的后人,而赵氏叔侄明显是老谷头儿这边的,似乎这两边还有点啥矛盾。
我感觉前半生看的故事都没今天精彩,一边猜测一边脑补,从刚才他们说的那些五门十三家到现在的邱扒皮,感觉已经陷入了一场活生生的民国大戏。
“老先生,上一辈子的恩怨早已经过去了,我们家自搬去台湾辗转美国到现在也差不多一个多甲子了,恩怨早就已经放下了。”这个叫邱洪愚的家伙带着礼貌的笑容,其实看的出来他的骨子里那种不言自明的优越感。
老谷头儿突然不生气了,往椅子后面一躺:“也罢,都八九十年前的事儿了,对我来说都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更别说建国以后出生的你们了。”
“老爷子,我们真是没别的意思,只是这次龙门开,泥龙出潭,机会难得,我们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去迎回来先人的尸骨,别的什么意思都没有。”赵盾讪讪的解释。
“哦,原来你们都是一群孝顺的好孩子,只是为了迎回来龙潭里祖先的尸骨,一点也不想要那潭里的几千两金锭和银锭是不,也不想要那些价值连城的玉璧和翡翠物件,是吧?”老谷头儿用浓浓的嘲讽语气说道。
我的天,我的佛祖,我的上帝玛利亚,怎么突然爆出来这么劲爆的消息,几千两金锭银锭还有玉璧和翡翠,天啊,这是什么鬼地方,难道是传说中的龙宫,怪不得这帮人扮鬼扮神的各种作妖,原来里面有这么大一篇文章。
太精彩了,这会已经不是旧江湖恩怨了,似乎还有探险寻宝,难道老天爷眷顾,要让我卷入一场夺宝奇兵式的冒险里去吗?
赵盾不安地看了看我,然后小声说:“谷大爷,好歹邱先生也是当年事主之一,虽然立场不同,但是也跟当年的深潭有渊源,这位小哥看起来面生。”
老谷头儿哼哼冷笑一声:“做张做智就你们聪明,我这里会养不相干的人?我告诉你,这是我的徒弟,也是我乱七八糟本事的亲传弟子,凭这点还不行吗?”
老谷头儿霸气四漏,吓得赵盾赶紧说行,哪知道老头儿又说出来一番让人吃惊的话。
“你以为龙门开了,我会给不相干的人知道消息吗?他也不是外人,他是当年马相波的后人,要不是有这段香火情,我怎么会养这个白痴在这儿?”
“马相波?马三眼的后人?”
“马王爷的后人?”
赵盾和邱洪愚同时惊呼。
我也愣了,马王爷?三只眼?我姓马不假,啥时候成了三只眼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