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服饰之初:花叶须戴满头归
一般,文化学者推测服饰材料的起源为草木花卉。以植物花叶、树枝、树皮为着装材料,大约是万年以前的情景。作为群体记忆,后世仍有文献追溯和制作遗痕(图1-1)。有些仍存留在人们的生活中。
图1-1 甲骨文“衣”字
1.花叶为衣
古代诗人屈原以“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自诩,对服饰颇为关注。他在《山鬼》一诗中则描述了一位以藤萝花草为衣裙的女神:
诗人这一深情唱叹亦是历史的写真。人类文化学诸多资料可以铺成宽厚的平台烘托这一艺术展演。《禹贡·冀州》就记载以花为衣的边远先民“岛夷卉服”;《滇黔纪游》记载滇少数民族“纫叶为衣”;清代野史记载苗族男子披草衣短裙,阿昌族则以竹子为帽子,台湾高山族人用芭蕉叶制作衣服,广东有少数民族以竹皮为衣,等等。草裙从发生学的动机来说也许多样且神圣,但长期附着在身可能使其实用性和舒适性日渐萌生且显豁起来。服饰的技术性亦随着着装实践和心理需求而不断进步。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着装现象不独限于九州,而是带有普世价值与审美趣味。在西方文化元典《圣经》创世纪的神话故事中,人类的始祖亚当、夏娃用无花果枝叶来编织衣服;在古希腊奥运会上,冠军的奖赏就是以桂枝带叶编成的桂冠;格罗塞《艺术的起源》一书则记录了安达曼群岛上的土著民以卷拢的露兜树叶为头巾,而女人则用许多根露兜树叶的带子围在臀部上,从那下面挂着一条用叶子做成的围裙,已婚者还要系上一条不同格式的叶带,等等。
2.树枝树皮装
不只绿叶,树枝伴随着枝叶而成为服饰材料。原因是先民有植物图腾,图腾同体的意识使得执枝在手、佩枝在身都获得了强大的心理依赖。这与后世柳条帽之类的实用理性和形式趣味有一定区别。《山海经》记载:“招摇之山……有木焉,其状如榖,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毫无疑问,这种因果关系是无逻辑、非理性的,但在图腾崇拜的文化框架下却显得顺理成章。
今天的非洲、澳洲、美洲的一些原住民仍以植物枝叶为衣为饰,为我们猜度远古先民的服饰提供了一种有启迪价值的坐标系。文化人类学认为,人们个体生命的童年和人类的童年有着同构的相似性。而至今未经过农业文明、工业文明冲撞过的土著民文明也与远古先民的思维方式和生活、生存方式有着逼近式的相似性。
树皮装也是由花草叶枝向提纯并使用纤维迈进的重要一环。史载唐代诗僧寒山超越世俗,往往以桦皮为冠;据宋《太平寰宇记》、元《文献通考》和清《黎歧纪闻》等典籍中,均有海南黎族自古以来“绩木皮为布”的记载。据中央电视台2006年《探索与发现》栏目介绍,海南省至今还有人会用构树皮做服装。台湾高山土著民以椰树皮制衣;广东有少数民族以竹皮为衣;台湾最近亦有资料介绍这一仍在传承的技术与着装习惯。《云南志略》记载,古代僚人1桦树皮作冠。而在勐腊县山区,生长着一种名为明迪莎贺的灌木,用木槌将树干反复敲打至松,树皮就会完整地脱下,再洗去树浆并晒干,就得到一张米黄色的树皮“布”。百余年来,哈尼族祖祖辈辈轮流砍伐自家的明迪莎贺树,取皮制衣。树皮装可谓是远古服装的活化石。它体现了先民借生物之力以助自身生存的智慧,体现了征服自然万物的精神与技术。而这今天仍可作为高端创造的借鉴,以其天人合一的自然和谐,映衬出现代科学技术下服装创造与制作的弊端。
图1-2 蓑衣
蓑衣(图1-2)是树皮装的进步与延展,和草裙一样柔和,且加入了更多的编织技术。先民对植物纤维的不断发现,仅蓑衣就有树皮纤维和草叶等多种编织材料。随着制作技术的不断提升,人类的衣生活便日渐多样,感受也就更为丰富了。服饰的意义便多层面地拓展开去。
而这些,都是为后来发现与提取植物纤维织而为衣所做的历史性铺垫。恰如朱士玠《小琉球漫志所述》:台湾高山族土著民“系取树皮捣细,揆为线,经织成布。”